08 魔人觉醒（8）

在遭到了攻击的队员之中也有是意志坚强的人物，本该一发致命的攻击承受了数发才倒地，相当了不起。

察知了部下心意的露比娅·艾德华尔，就此期间承受庞大重力继续挪动脚步。

眼看一步又一步就要脱离重力范围了，这让魔枪指挥官亚伦·克劳德皱起了眉头。

这名面目阴沉的黑袍男想到，这场战斗让魔枪魔导旅团损失了十几名足以称之为贵重人才的魔导士。

如此一来，仅是取得古代人返回祖国的话，关于战绩的评价难免会下降，可不能因为这些无聊而又天真的蠢货妨碍自己取得功绩，因此就算使用有隐秘行动遭察觉风险的显眼招式也在所不惜。

于是这名面目就已阴沉的黑袍男，现在面目更加阴沉了，就此缓缓下令：

「全员听令！立即准备《魔神雷》的咏唱，提高火力等级，别给让他们有任何机会！」

范围杀伤魔法《魔神雷》、能够以强烈的爆炸对敌部队进行歼灭，也是魔导帝国用于对付百人以上军队的魔法。

这一魔法若以魔导士的阶级来评价的话，便是只有磁强突破了两千的地动级强者才能独力施展，否则就只能由数名魔导士联合施法，威力也会因而有所减弱。

本来应当由魔斗使亚伦进行咏唱，但现在他正在施展重力魔法压制姬骑士的行动。

至少可以确保将不要命了的剑骑士和遭重力束缚的露比娅一同粉碎，因此以结果而言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事情。

所以若问亚伦·克劳德、问这名富有经验的指挥官，此刻施展《魔神雷》到底有何代价的话，恐怕也只有因显眼爆炸而遭到王国边境戎戒部队的察觉，日后魔导帝国或许会因此遭到谴责——

恐怕也就只有道德上的代价了吧。

显然和为各种行动寻找种种借口的其他列强不一样，魔导帝国不会因缺乏大义而停止步伐。

因此对于魔枪魔导旅团的指挥官，魔斗使亚伦·克劳德来说，除取些许在战绩评价方面的考量，不会在现在这个状况上有所犹豫——不会在杀死面前那群舍身的剑骑士、以及一心为和平的姬骑士露比娅的决断上有任何的犹豫。

即是冷酷无情、杀伐果断的优秀指挥官：

「魔神法……《增幅极限》·《重力强化》」

眼看着敌指挥官即将离开重力场的范围，那么加强重力场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进一步加强了的重力场已和刚才截然不同，如果说刚才的程度是能压垮人类成年男性的话，那么现在的力道则是粉碎。

就像是数名打算上前帮助露比娅脱离的剑骑士——

仅仅是踏入了范围内，就像是新鲜水果被一瞬间压扁了那般，浆液与果肉遭到残忍的分离，说的正是无法承受此等强大重力而从肉体上崩坏、从字面意义上被年成了肉饼。

至少露比娅没有变成这样，毕竟先前使用的身体强化技法成为了最后的防线，仍在勉强支撑着身体移动。

以至于现在距脱离重力场范围不过一步之遥了。

「唔！……重力又加强了……不能辜负……」

但从双足已经开始深在陷入地面、无法承受重量的铠甲片被强硬剥下的样貌来看，无疑这名姬骑士正承受着比先前更庞大的压力，令这一步之遥的距离仿佛变得无比遥远。

就像是生与死的界限，而魔斗使亚伦确信她必死无疑：

「露比娅·艾德华尔，能在我国秘技魔神法的力场下坚持这么长的时间，实在是了不起，我不得不称赞你。

但如此一来，你也应该知道尔等努力在我等《魔枪》魔导之力面前是多么无力了吧，正因此我认为尔等琉璃王国注定无法妥善使用那个古代人的力量，那个古代人只会在贵族和法玛斯王那狂妄的野心下饱受折磨。

所以你明白吗，把你这样的可怜人从那看不到未来的使命中解脱，把那个一无所知的古代人从王国政治的混沌漩涡中解放……

我现在在做的可是善事啊！我可是大善人啊！」

回应的则是露比娅·艾德华尔，绝不屈服的声音：

「你这种人……绝不能玷污……」

「哼，说什么傻话呢，我可是在做善事啊，毕竟——」

认为自身行为是善举，不断地嘲讽着他人的悲惨命运，夸耀着将他人从悲惨命运“解放”的自己……如此想法正是亚伦·克劳德这样并非无情无义却又能一次次下狠手的最大理由了。

其他人杀人会有罪恶感，而这名魔导帝国的指挥官则会有亢奋感……

至少以指挥官的身份、不择手段为祖国带来胜利的立场，亚伦·克劳德这般扭曲的信念正是魔导帝国前进所必须的。

「——只要人死了的话，就不会被痛苦束缚了……好了，你现在可以去死了。」

因此随着面目阴沉黑袍男那必胜的亢奋声音，攻击班的《魔神雷》也在此时咏唱完成，而姬骑士露比娅也在此时离开了重力场的范围。

就算如此，面对范围杀伤性魔法《魔神雷》，仅仅是重获自由后的些许移动距离不过杯水车薪。

毕竟咏唱完成后的《魔神雷》、从外观来看是一颗直径4米的巨大光球，如天塌般匀速落袭，如此庞大而又笨重的攻击显然不是以人为目标，而是地面——

接触地面后引发强烈爆炸，大量砖石破片向四周飞射，化作灼热的波浪向四周席卷而去，最终将一支百人规模的部队彻底歼灭。

——虽是魔法但却是物理攻击，又是极大范围高杀伤性能，而这正是魔导帝国对军魔法《魔神雷》的真正恐怖之处。

显然姬骑士没有能从如此广大的范围中一瞬间脱身的手段，就算最后在热浪中粉身碎骨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吧。

但也正是在此时，或许是姬骑士露比娅日复一日积累的善行，令所有的一切都有了回报——

那些因遭魔法攻击而重伤倒地的剑骑士竟纷纷再度站了起来，不顾流着血的伤口和随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逐渐衰弱的呼吸，一时取回了力量的样貌简直就像是回光返照那般不可思议又令人心寒。

即是仰仗着脑海中的回忆，为民除害而浴血奋战的姬骑士的身姿、为孤儿院孩子而四处奔波的王女大人的丽影……

即是那些应当坚持的事物成为了此时此刻复苏了的剑骑士们的力量。

如果不去评判这些想法中过于感性的事情，那么这种凭借着高涨的情感与体内生物磁气共鸣的技法，也正是琉璃王国秘传《剑斗法》的精髓所在。

尽管这些剑骑士没人是习得了《剑斗法》的强者，但长时间跟随姬骑士露比娅，最终承蒙了些许恩惠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现在正是恩惠的报答之时——

「大伙们，拼上我们最后的力气，绝不能让这群肮脏的魔导士玷污王女大人的信念！」

「哦喔喔喔！！！」

复苏了的剑骑士们就此以身为盾，即将承受《魔神雷》的冲击。

另一方面，纵使剑骑士们气势惊人，不过是唤来了《魔枪》魔导旅团指挥官，魔斗使亚伦·克劳德的嘲笑：

「哼，不过是杂鱼，又有能有什么作——」

本来嘲笑的样子，表情却在一瞬间凝固了。

因为以身为盾的剑骑士们一齐激发体内生物磁气构筑灵气障壁，以万分之一概率偶然成功利用了生物磁气的“磁气斥力”性质，竟是将必灭如日坠的《魔神雷》彻底弹开了。

以至于前进路径遭到偏转的巨大光球飞到了不远处古迹的落点，就此发生强烈爆炸。

巨响令地面为之撼动，而气浪之猛烈就连刮起的强风穿过好几道灌木和古建筑也能感受到，最后便是蘑菇云久久不散去。

如此猛烈的爆炸没有发生在现场，而是在安全距离外的远处，对姬骑士露比娅·艾德华尔来说无疑又是一次九死一生的体验。

现况仍不乐观，仅仅是弹开巨大光球便用尽了全部力气的剑骑士们，纷纷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而露比娅刚才连续使用了各种身体强化和自我保护的技法，尽管最终脱身，但全身的乏力感如浪潮般袭来、四肢变得越来越沉重了。

由此看来，撑到镇守部队支援显然不现实，露比娅唯有在身体变得难以动弹前带着古代人撤退。

如果说状况不乐观的话，那么《魔枪》魔导旅团这边也是一样的。

足以称之为“杀手锏”的招式差不多都用了一遍，却因为各种料想到的或是料想到但不可回避的情况而遭到失败。

敌人挣扎之激烈和突发状况之意外，令这名面目就已阴沉的黑袍男，眉头锁得更深刻了。

魔斗使亚伦·克劳德继续下令：

「还能动的人跟我追上去，优势仍在我方，别错过机会让猎物跑了。」

没错，如果说现在这个不乐观的状况是优势，那么对于从一开始就掌握了胜利主导权的魔枪魔导旅团而言就是不出意料的事情。

尽管《大剑》和《魔枪》双方都陷入了不利，但从状况来判断，显然是部队几近全灭并只剩指挥官的《大剑》处于绝对的不利。

而魔枪虽蒙受损失但也仅是十几人阵亡，残存下来的人还有精锐力量，战力上仍旧处于绝对优势。

但之所以让亚伦·克劳德如此焦急的理由，也正是方才失误了的《魔神雷》。

虽然刚才攻击打到了其他的地方，但爆炸之激烈不可能不被注意，以现状来看最好认为已经被王国戎戒部队察觉了方位才比较好，因此必须在王国支援到达之前将姬骑士杀死，并将古代人掳走。

便是所谓的，不得不与时间赛跑，这令魔斗使亚伦阴沉紧锁的脸更冒出道道黑线。

黑袍男就此带领魔枪部队中的十几名精锐魔导士向前追去，能够使用《飞行》的魔导士们自然是轻而易举地追上了露比娅·艾德华尔。

才刚回到马车所在的位置，正想把某物送到车厢内的露比娅·艾德华尔，转过身不甘心道：

「追上来了吗……该死……身体又……」

转身说话的同时并将某物藏起，显然是不想被敌指挥官知道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然而这并没有逃过被魔斗使亚伦看穿的下场，魔斗使亚伦同十几名精锐就此缓缓降落在车厢前，揭示道：

「露比娅·艾德华尔，你能撑到现在已经出乎我预料了，而且你现在还打算挣扎——甚至还打算为素不相识的人着想，真令我感动啊，就那么抗拒古代人落入帝国手中的事实吗？」

亚伦所看穿的事，即是露比娅·艾德华尔手心藏着的“传送石”。

身为魔导学专家的亚伦·克劳德，自然知道“传送石”是战场上指挥官最后的逃命法宝——能够传送至预先设定的已知友方地标。

但这种道具之所以不用作进攻手段，就是因为它极度贵重，又存在极大限制——一次只能传送一人也不能立即起效。

显然这名金发少女方才的举措，正是无论如何都不愿让帝国得到古代人，就算牺牲自我也无妨。

喘气娇息已呈现力竭之态的姬骑士露比娅，只是说道：

「哈、哈哈，如果那个孩子果真有《天振》级的力量，圣法琉大陆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妥善使用吧，就应该自由自在地活下去，而不是由我们这些肮脏的大人——」

并在话语的同时，偷偷把“传送石”递给了一旁的剑骑士。

守卫在车厢旁的剑骑士颤抖着手，即刻接下传送石便是飞身打算往车厢内送去，但却晚了一步。

「没错，说的就是我这样的人呐……《缠雷》·《瞬发》」

识破了姬骑士露比娅计策的亚伦即是抬手一发魔弹，将那名剑骑士的手臂彻底粉碎。

「啊啊啊！！……我的手……」

剑骑士身体肢断处血流不止，失去热量的身体随即倒下，“传送石”也随即从中滑落。

没能送进车厢内的石板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声音，简直就像是下棋遭到了死手，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一锤定音了似的——

大剑骑士团指挥官，姬骑士露比娅·艾德华尔最后的手段……失败了。

面对身体无力面露绝望表情缓缓跪坐在地的姬骑士，确信了胜利得意洋洋的魔斗使亚伦，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将军了，露比娅·艾德华尔，不是你不够强大……如果你手下的素质磁强再高点、装备再好一些，说不定输的就是我了啊……

由此我定论你是我生涯中遭遇过最强劲的敌人，甚至比翼戒山岭的那群龙人还强……」

眼眸染浸绝望的露比娅，没有回应魔斗使亚伦那像是在感慨的发言。

见敌指挥官认输没有其他意思，仿佛失去了兴趣的亚伦只是抬起了早已蓄积好魔法的手，掌面向无力地跪坐在地的露比娅。

「送你上路，现在就——」

即是故技重施，魔斗使亚伦将法术准心对准了姬骑士的要害。

然而蓄积好魔弹却迟迟不射出，甚至是手放了下来取消了攻击。

一般而言，先前是满满的仇恨，一旦取得了胜利却又烟消云散，就算是开始同情起了这个可怜的金发少女也是完全不奇怪的事情吧。毕竟因为同情而选择放对方一马，在战场上也是常有的事情。

但魔斗使亚伦身为优秀的指挥官绝不会因同情而停止原本的行动，然而现在却停止了行动。

所以，如果要合理解释这一举动的话，那就必然是出于优秀指挥官的考量和直觉，认为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发生了，因此不得不停止了攻击——

「不好意思，出于一些个人理由，我不能让你杀了这个女骑士，如果你能理解……可以现在就带着你的部下从这里撤退吗？」

因为现在是那个古代人、红发少年不知何时拦在了魔导士一众的前方，并说道不容置疑的“请求”。

看不到登场的过程，也看不出移动的手段。

简直就像是“因果”与“必然”，只是因为要杀死姬骑士所以就作为事实出现了，既合理又不讲道理。

以至于本已确信了必胜的亚伦·克劳德，竟有那么一瞬间不寒而栗了…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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