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妹妹不肯回家

001.难以言语的重逢

作者:怕寂寞的怪物 字数:4596 时间:2019-09-03 12:16

  

才五月份的天气就已经热得出奇,倒也不是说温度的绝对值比较高。而在相比在十天前左右,我还会在早上犹豫要不要穿棉毛裤,所以今天的确是热过头了。

我把喝完的冰镇可乐的空易拉罐丢在地上,然后一脚踹向远处。

在空旷的马路边上,等着那许久不来的公交车,甚是恼火。这个公交站头,荒凉得很,马路周围也都是树林。

让我感觉前后十公里除了山路就是站边这一家小店,而诡异的小店究竟是靠什么样的客源,才能存货至今也让我琢磨不透。

我对于公交的等待向来是不耐烦的。这几年也有所改善,不再会像小时候那般对着公交车站牌拳打脚踢了。毕竟作为国家栋梁预备军的大学生,做出这样的举动估计会被损坏公共财产的名义逮捕吧。

就算没有被逮捕,也会引来群众围观吧。

天生怕麻烦的我,今天即将去处理一件估计会成为我活到现在最麻烦的一件事情。

将去接回那十年来没有见过面的妹妹回家。

咽了咽口水,不知道等会对面只有在小时候有印象并且早就忘记其相貌的妹妹,该说什么。因为我连她的名字都忘记了,如何称呼她。

父母因工作繁忙的缘由把这个事情推脱给了我,这个周六在家无所事事的大专学生。

父亲公司的上班无规律我是从小就知道的,可是母亲这个家庭主妇在这种关键的日子里竟然也以以前公司要求她帮忙回去顶几天为由。让我一个人去解决这种麻烦事情。

这是一个离上海很远的江苏的小镇子,公交车不但极少,连每班车之间的时间都很长。

我看了看手机上记载的地址和路程公交说明,在上了这班不知道还有多久才来的公交后,还要颠簸一个半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

加上之前四小时的长途汽车,和半小时的公交,在我心中早就不断在念叨着麻烦死了麻烦死了……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毕竟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生妹妹,这是不得不做的事情。心中也有这样声音在告诉自己。

即便这真的是一件非常麻烦非常讨厌的事情。厌恶到已经开始咬牙切齿,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就比如奶奶或者外婆向你抱怨你的衣服,头发,行为等等种种问题的时候,你也必须忍着,不可以发火掀桌子也不可以还嘴说他们的抱怨是没有理由的。因为这是必须的事情。

对于妹妹的印象,真的是十分单薄。印象里就只有爱哭这样一个形容词而已了。小时候,父亲一直是个很优秀的人,各个方面都是。所以凭着“虎父无犬子”的古话,对我和妹妹的要求一直很高。

只要回了家,就可以听见妹妹的哭声,她总是会因为一些这样那样不努力或者其他原因被父亲责怪。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一直很本分守己。时常会在妹妹犯错的时候被父亲拿来作比较。

每次妹妹被父亲责怪的时候,我总是会逃进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做自己的事情,看着从学校门口漫画出租屋借来的漫画,消磨着夜晚的时间。

小时候,妹妹是和我住在一个房间的,甚至是睡在一张床上的。每次她被责备完后红肿着眼睛回到房间,就会直接躺在床上,然后马上就会安稳地睡着。

我一直也佩服她这种没心没肺的少根筋,或许就是在这种地方,父亲一直看不惯吧。妹妹总是不把很多事情放在心头上。比如妹妹不论遇到怎么样的责怪,都会吃得下饭,睡得着。

妹妹的哭声让小时候的我很烦躁,所以我也没有很多去搭理过她。

父母在我们小时候开始就忙于工作,母亲成为专职太太也不过是这两年的事情。小学的时候,父母也从不在早上照顾我们上学的事宜。我和妹妹都是六点半起床,各自吃好母亲隔夜买好的早饭。

然后向父母房间里向还睡得迷糊的他们喊一声“再见”,便牵着她一起去上学。并不是因为兄妹之间的感情有多么好,我只是单纯地觉得,如果把妹妹弄丢了,要解释起来。

还要麻烦。

上学路上的时候妹妹倒不怎么哭,就成了一个话痨,叽叽喳喳和我说个不停, 不过我也从不在意其内容,只是用“恩恩啊啊”之类的声音应付过去。

而妹妹总是会让我理解不能地说出一句,“哥哥真好”这样的语句来。

那时候感觉一整天里,最开心的时间就是上学了。因为妹妹比我低一个年级,在楼下。所以我既不会听见家中那样的漫天哭声,也不会听见上下学的时候那烦人的,话速犹如机关枪,根本不让人用时间去思考其莫名其妙语句内容的话。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学校成了我的放松心情的地方。

然而每天却也只有这仅仅的几个小时清静而已,每当放学回家的时刻,妹妹是一定会站在我的教室门口等我,似乎他们的老师总是比我们的老师早放学那么几分钟。几乎没有缺席过。那时候我眼中的妹妹,犹如瘟神。一个让我不得安宁的瘟神。

但不管怎么说,这终究是我的妹妹。

坐着三三两两的公交上,阳光从窗里晒进来让我想打个盹儿。但是那强烈的空腹感让我无法安稳地合上眼。

虽很想见到妹妹的时候骂她个狗血淋头,不过那是不现实的。因为估计到时候连正常的交流估计都不能。

妹妹,现在究竟长成什么样了呢。

看着车外周遭的环境,坎坷不平的山路和放眼无际的树林田地。

估计会长成一个村姑样的呢。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妹妹住的地方是一个小镇,没有预想中的那么荒凉。

非要说的话,倒是和上海的川沙之类的小镇有几分相似。

绕了好几个弯路,才走到了妹妹的住所。一个随处可见的公寓,大约有十层左右高。年代似乎有些久远,外墙上灰蒙蒙的,好不爽气。同时公寓也没有任何特色。

我本想按楼下的门铃,发现大门是敞开的,便径直走进了楼道。楼道里放满了杂物,行走起来有些困难。

看来这个公寓的人似乎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妨碍他人。

扶手也很旧,似乎是长期没有人清理的样子。甚至连楼道的采光也不是很好,有几次我都差点踩空。让人感觉像是可以拍恐怖电影的场景。

爬到六楼,刚想按下地址上所描述的妹妹家门铃的时候。身后楼道里响起了电梯到层后“叮——”的响声,我才发现我自己为什么不坐电梯而是爬楼梯上来。

所以楼道里的杂物也可以解释了,因为那里根本不用走人。顿时为自己的愚蠢感到悲哀。可能对于这公寓的外表太破旧的关系,我完全不会觉得这个公寓会有电梯。

我自嘲般地摇了摇头。

然后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吧,虽然很麻烦。看着这和地址上一样的门牌号。

我敲了敲门,浑厚的木板门发出低沉的声响。

屋内没有响应也没有来开门的脚步声。

专注于想着这扇木门究竟什么时候会开的时候,背后传来了脚步声。我也没有太在意,脑海中徘徊着刚才在车上不断想着的开场白。

“不好意思,可以让下么?”背后传来少女的声音。

“恩,不好意思。”我侧开半个身体,给她让路。脑中还在思考开场白。

“谢谢。”少女从包包里拿出钥匙,打开了我在等待的门。

“你……你就是……”我顿时目瞪口呆,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对于这样的突发事件,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

这个少女穿着一件很随意的T恤和牛仔短裤,手里拿着一个保温袋,可以从逢里看见“可爱多”这几个字样。估计只是下楼买了些冷饮。

“哥哥,你什么时候成长这样没用的人了。连和自己的妹妹好好说话都无法进行了么。”少女微笑着说完。

少女这样平静的对话,仿佛是只是几个月没见而已。却让我更加无所适从。不过对于她的话的内容,我却是有异义的,因为就算在以前我貌似也没有好好地和妹妹对话过。

“啊,好麻烦,不知道该说什么。”当然这只是我在心里说的话,我口上则是艰难地把“好久不见。”完整地说了一遍,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任何其他话语。

“进来吧。”

门开了,少女换了双像是家用拖鞋就进门了。然后又朝地上丢了双拖鞋,自顾自地朝厨房走去把冷饮放进去。

我畏首畏脚地进了门,换了鞋后,站在客厅里不知所措。这种感觉仿佛是经常犯错的中学生被老师邀请到老师家里补课一样难受。我只好扫了一眼家中的装潢,大约只有八十个平米左右,两室一厅,非常普通。另我惊讶的是,屋里除了餐桌上留有一个泡面的盒子,几乎竟然一尘不染。

“那个……”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久别重逢的妹妹。因为实在是忘记了她以前的名字,而用“妹妹”这种套近乎的称呼更是欠妥当。

“我现在的名字叫柳夏惠。夏天的夏,贤惠的惠。”她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听王老吉,然后走进自己的卧室。紧接着传来了电脑开机的声音。

“还真是旁若无人呢……真是麻烦。”我心里嘀咕着,看来她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很难应付的角色。我尴尬地继续站在客厅,“我今天是来……”

“客厅里有电视,你自己开吧,沙发也随便坐。你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好了。”她从卧室放大声音打断了我的话。

被自己的妹妹这样说还真是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呢。

“我说,我今天是来……”

我也再次放大分贝,但还是被打断。

“告诉你爸妈,我是不会回去的。你的话,想留在这里也可以,不过没有晚饭招待。饿了可以自己泡泡面。”

“喂喂喂,我说。”我有点按捺不住了,感觉她是在故意挑战我的极限。事情几乎在朝着更加麻烦的一个方向发展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本来今天就是憋着一肚子的不爽,长途跋涉的疲惫不说,到现在快下午两点了,还要陪着小姑娘闹着莫名其妙的别扭。为什么我非得搞这烂摊子不可。

那个姑且可以称为我妹妹的生物没有再说话。

我憋了一肚子,却又强制性地压下去,“跟我回家吧,爸妈都很想念你的。十年了,我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团聚了,对吧?”

“你觉得这种骗小孩的口吻到现在对我还有用么?”少女用着极其平淡的口吻说着,“就是因为过了十年,所以从感情上来说,对于你的爸妈。我已经没有任何怀念和所谓的感情了,听明白的话,就回家吧,哥哥。”最后那句“哥哥”明显带有戏谑的味道,“现在这里才是我的家。”

若是平常人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估摸着我已经开喷人了。但是,今天我必须得忍下去,必须伪装成一个好哥哥的样子。这是也算义务吧。

虽然说今天是来带妹妹回家的,但这也不过是警方通知了我们遗失多年妹妹的住址而已,并未得到妹妹的联系。

所以说,对于我们一厢情愿地想带她回去,她会产生抵触也是正常的。我们之所以能够得到失散多年妹妹的行踪,是因为在上个月,妹妹所寄宿的养父母因为车祸去世。

警方才查到了这个现在名为柳夏惠的姑娘并非他们亲生。后来查到了原来就是我们十三年前失踪的妹妹。也许父母知道会发生这样尴尬的事情,所以才派我过来的。真是不负责任的父母。

“你失踪后那一年,你知道爸妈找你找得有多辛苦么?”我决定打温情牌。

“那他们为什么自己不过来?”

“这个……”确实怎么样解释,父母没有过来这个事情都不会合理,说得再多反而像是借口和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