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赤球日已经持续了36小时,不管是日出还是日落,菲尼城仍然有条不紊地运行着,而有些人,已经累得瘫在了沙发上。
“皮特!这才第二天呢,就受不了了?”罗博两肘撑在沙发上,看着皮特。
“让我缓缓吧,没想到服务员能这么累的。”皮特用手臂挡住双眼,疲惫地说道。
“要睡还是去床上睡吧,小心着凉,”罗博将皮特拉起来,转身走下吧台,“你就休息一下吧,有事再叫你。”
“好~”皮特拖着身子往房间走,倒头就睡,过于疲惫的身躯,唤醒了埋藏的记忆。城外,一缕寒风飘过,带下几丝雪绒。
“爸爸,听说城里的游乐场就要被拆掉了,我们去玩会吧?”皮特抬头却看不清楚父亲的面容。
“好啊~我们带上妹妹一起去吧?”
皮特一家四口来到了游乐场,妈妈抱着襁褓中的妹妹。他们玩得很开心,欢笑声充满了整个游乐园,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他们要回家了。
“皮特今天玩的开心吗?”
“开心!啊……”皮特手中的皮球滚落,掉到了一旁的空地上。
“我去帮你拿来。”
皮特的父亲小跑着拿到皮球,笑着和他打招呼,可谁知道这时候从摩天轮上脱落的包厢重重地砸了下来,他的父亲应声倒地。
“爸爸!?”皮特跑到父亲面前。
包厢上染了血的小丑,正在咧嘴大笑。
妈妈没有说话,而是紧紧地拥抱着皮特,可嘈杂的人声并没有遮住皮特的耳朵,反而在这时却变得特别灵敏。
“如果他没去拿那东西,就不可能死啊。”一对情侣正在耳语。
“真是扫把星啊……”一位老人拍了拍膝盖。
众人异样的眼光,伴随着救护车的鸣铃,渗入皮特空洞的内心,将他从惊愕中拉回现实,灾难来得太快,他甚至有没机会流泪。
“嗷!!”皮特从床上滚下,头轻轻磕了一下。
好不容易休息一次还做了个噩梦,皮特感觉糟糕透顶。窗外的阳光照射在床底,将每一个颗灰尘暴露在皮特面前,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了一张遗落的纸。
“这是什么?!”皮特伸手却够不到,只好用脚把它踢到床的另一边。
皮特起身,却发现罗博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房间,站在床的另一边。
“听见咚的一声,还以为你这在这里搞装修呢……”罗博插着腰看向皮特。
“哎?你有看到一张纸吗?”皮特走到
“什么纸?我没看到。”
“你脚抬起来,是不是踩到了?”
“没有啊。”
“哎?”
“走吧,休息时间结束了。”
“唔……”
回到吧台前,繁忙的工作暂时让忘记了这件事,但这终究在皮特心里留下了疑惑。
“这是您的酒。”皮特恭恭敬敬地将酒杯放到顾客面前,调酒能力已经能和职业的酒保相媲美了。
“已经开始下雪了吗?”皮特站在窗前,望着城里飘然落下的雪花,一股凉意油然而生,心里不禁感慨,“已经来到这里差不多一年了……不知道妹妹现在在干嘛。”
“喂,兄弟,这边点一杯酒。”
“来了来了。”
繁忙的工作让人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很快就到了休息关门的时间了,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皮特像泥一样瘫在沙发上。
“辛苦了,我这就去准备饭菜。”罗博转身走向厨房。
“哎?”皮特注意到罗博的口袋里掉出一张纸,和今天在床底看见的一模一样。
当皮特走近时,才看清楚,这不是一张纸,而是一张照片。皮特缓缓拿起相片,放到灯光下仔细看。
照片上有三个人,看样子是一家三口。他们站在院子里,男人把老婆和孩子抱在一起,他们笑的很灿烂。女人穿着纯白的连衣裙,一头黑发长发飘飘,女孩则是耀眼的金发,充满活力的双眼带着纯真与希望。
“这个男的?怎么这么眼熟?”
“不用想了,这人就是你的老板。”
“哎?!罗博?这……这个这么帅的人是我的老板!?”
“没错……”
“你之前其实捡到了吧?”
“出于对老朋友隐私的保护而已。”罗博坐在沙发上。
“那……”
“剩下的问题,还是等他回答你吧。”
一片,两片,三片,雪逐渐变大,行人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他们匆匆忙忙,因为他们心里装着另一个地方。
雪花落在一张泛黄的旧照片上,那人将雪花拍落,把照片放回了口袋里,他回头望了一眼远处医院的高楼,将嘴里未点着的香烟塞回了烟盒,转身走入一栋矮小破旧的大楼。
昏暗的楼道,窗口渗出寒冷的光,四散的尘埃漂浮未定,还有乱堆乱放的杂物沉着一层厚厚的灰。
“好重一股灰尘味,这是多久没有打扫了……”葛瑞德揉了揉鼻子,继续朝楼道的深处走。
冬日的寒风敲击着窗口,葛瑞德站在房门前,调整呼吸,敲响了门,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楼房里,寒风不知从何处吹来,掀起葛瑞德的衣角,他回头望了望。
“进来吧,门没锁。”门里传来一个苍老虚弱的声音,就像这积了灰的楼道一样。
“吱——哒。”葛瑞德轻轻将门关上,可在寂静的房间里,任何一点声音都显得如此刺耳。
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就是那透过云层的冷光,凭着光,葛瑞德只能看到散落的实体书和一张旧书桌。
“是葛瑞德先生,对吗?”他拖着长长的声音。
“没错,您就是……”
“哎——!别说那个名字,我讨厌,”昏暗的房间里亮起一道火光,一个苍老的面容映照而出,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熟悉的烟草味,“坐吧,这次来寒舍造访,又是作何打算啊?”
“关于下期的货单以及……”
“抱歉,打断一下,你觉得交流区那块烂地方的社会是怎么运行起来的?”
“这……应该是由几个大帮派组织运行的吧?”
“话是没错,就是太笼统了,你……想出来吗?”
“老福,我觉得你不需要考虑这些,毕竟承担风险的人是我。”
“哈哈,没错没错,话是这样说,可是人一老啊,就容易担心,毕竟,你还有牵挂的人吧?”
“……我别无选择。”
“你有选择,你一直有……”
“我没有!!!!”
葛瑞德从沙发上暴起,灰尘随着被掀起的书四散而逃,愤怒与急促的呼吸声充斥着整个房间,书桌对面的那个人吐出一口烟,慢慢从暗处走出。
“不,你现在有,”一只干枯的手搭在葛瑞德肩上,手上的针孔密密麻麻,“放弃这一行,我会安排你出来,或者是继续住在里面,连保护你的女儿都做不到。”
“……你能安排我出来?”
“咱吃这口饭的,就不怕烫嘴,我一个黄土埋到脖子的人,该积点德了,蚂蚁再小,他也是肉啊,”窗外的冷光惨白得如同他失去血色的脸,“老了,有些事做不到了,就慢慢开始迷信了,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吧。”
“我们只是将东西卖给他们而已。”
“你……真的认为那些罪状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吗?”老福锐利的视线直击葛瑞德的灵魂。
“……”
“上天已经给我规划好了期限,”老福吐出一口烟,朝窗口走去,白色的头发如飘落的雪一般,“况且,人生就是要短暂,才有意义啊!”
“……恕我不敢苟同,生命太过短暂,不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吗?”
“哈哈哈哈,哎,我终究还是老了啊,这个问题下次再讨论吧,你先回去,尽快给我那个答复。”老福打开窗,一股冷风扑面而来。
“那货呢?”
“不用担心,我早就安排好了。”
“谢谢您。”
“呵,回去吧。”
屋外的城市,显得如此陌生与冷漠,雪花纷飞着飘落在葛瑞德身上,温柔得如同所爱之人的轻抚,失去一切的他如今只剩下女儿相依为命,她像葛瑞德心中唯一的一束光,是在寒风中的一根蜡烛,摇曳的火焰欲灭将息。
“因果报应吗?我才不信。”葛瑞德耸了耸肩,朝医院走去,脚下,一个小小的雪人被踢倒,他蹲下将其扶正。
寒风一阵阵如穿透了衣物般,葛瑞德感到一阵寒意,灯红酒绿之下,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感,这股感觉驱使着他走进深巷这间孤独的酒吧。
“老板,威士忌。”葛瑞德抬头看向吧台,只能看到空无一人的自动调酒机器和自助投币口。
一口温酒下肚,身子开始回暖,葛瑞德望向四周,整间酒吧只有他一个人,黄色灯光之下,贩卖机上贴着“让您感觉无微不至的服务!”。
“哼……”葛瑞德轻笑一声,又喝下一口酒。
“真奇怪,我不是要去医院见她吗?我在紧张什么?”葛瑞德将酒满上,再喝下一口,他感觉到手脚开始变轻。
“也许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啊,把女儿一人抛弃在这个城市,自己过得到挺滋润。”他无力地摇晃着酒瓶中仅剩的酒,温和的灯光透过酒瓶,仿佛失焦了一般,越来越模糊。
“是时候放弃了,我也不是什么善人,我要和女儿在一起,给她最好的成长环境,我要出来……”葛瑞德抱着空酒瓶,趴在吧台睡着了。
风从门口的缝隙跑进来,像是在哭泣,它钻到葛瑞德的脖子上,可是却没办法唤醒熟睡的它,城中医院的大楼内,有一间放空空荡荡,一旁的蜡烛早已被飞吹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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