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瑞德的车缓缓靠在楼下,两人匆匆忙忙下车,踏起的雪水溅在他们的裤腿上,但他们已经无暇顾及。
“X的,怎么半路杀出个不认识的玩意。”葛瑞德抱着那位女孩,踏上消防梯,寂静的屋后回荡着刺耳的脚步声。
“我也不知道,总之先回去躲躲吧。”皮特慌张地望着四周。
“咚咚咚!!!”葛瑞德一边警戒着四周,一边敲响罗博家的门。
“这家伙怎么还没出来?”葛瑞德不耐烦地敲击着门,不安的气味顺着留下的汗水,回荡在这寒冷的屋后。
“吱呀——”门被打开了一条缝,罗博伸出头看了看。
“快进来吧,看你们这个样子就像是惹了事。”罗博敞开大门。
葛瑞德一步跨入屋内,大步大步地迈着,往二楼走,即使是屋内,脚步声也很大,估计楼下的人已经在骂出声了吧。
“等……你……”罗博好像有什么要对葛瑞德说,但又没有说出口,“进来吧,愣着干嘛,给我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们遇到了一个怪人。还有一堆怪事……”皮特慢慢走到屋内,突然感觉背后一凉,好像一股视线冷冷地打在身上。
白雪在黑夜里静静落下,寒冷的最深处,更多的是麻木。一杯咖啡的时间,皮特断断续续地讲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于皮特,这件事情终究还是一张未完成的拼图,不知模样。
“原来是这样……”罗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女孩到底是……”
“罗博,尽快帮我安排好行程,我三个小时内就要回去,还有,再帮我伪造一份身份证明。”葛瑞德不合时宜地从楼上走下,打断了皮特的询问。
“好,现在就去办。”罗博放下咖啡杯,起身往门口走去,可刚出门,他脑门上顶着一支枪就又倒退回来。
皮特识相地举起双手,静静坐在沙发上,与此同时,葛瑞德抱着那女孩慢慢从楼上走下,背后当然跟着一队人。
“哎,看来是跑不掉了。”皮特在心中感叹道,他抬头看向窗外,便被拷起来推搡着出了门,当手铐“咔嚓”一声锁上的时候,皮特心里一震,感觉有什么东西碎了,他艰难挤过城市森林中的缝隙望向不知为何处的远方,默默叹了口气。
皮特坐在运押车里冰冷的板凳上,双手背铐在车上,眼睛也被牢牢遮住,尽管看不到,他也能感觉得到一股寒意如冬雪一般慢慢剥离车内的温度,这好像是一股极其强烈的情感,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皮特不敢过问,但终究是好奇,不过也只能等当事人自己开口了。
车子平稳地在路上行使着,皮特脑子里不禁感叹起造化弄人,不过和其他人比起来,自己是无疑是一个幸运儿,他思绪随着这股难以名状的情感,在胸口打转。
回顾自从来到交流地的时光,皮特不禁怀疑这究竟是不是一场梦。一切发生得都那么突然,又是那么不现实,连妹妹的存在也变得模棱两可,他甚至感觉自己也是智械。
然而社会和现实并没有平等的给予每个人把问题弄明白的机会,不像手术一样打开你的身体,让你看的清清楚楚,而是像火锅乱炖一样,看得见一半,另一半看不见,当你夹一块肉尝尝,只觉得与表面看起来没有差别,其实更深的东西还沉在锅底。
“咚!咚!咚!”车门处传来令人厌烦的敲击声,皮特还没搞清楚是什么情况后背就被人恶狠狠地推了一把。
“?…………”皮特望向老李的双眼,他并没有看向自己,而是望着手里的雪茄,然后皮特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走啊!!”警员的口气相当不客气。
“…………草!”皮特慢慢地走下车,头套还没被拿下,下车时差点一脚踩空。
“怎么还没把我头套拿下来?”皮特有着恼火地说到。
“废话少说!走!!”警员拿枪顶在皮特头上。
“……”
被推着左拐右拐好几次之后,皮特终于是坐了下来,关上门的同时,头套也被拿下来了,他看清了周围,不禁觉得有些亲切——这是熟悉的审问室。
“接下来是什么呢?威逼还是利诱?”皮特在心里默念到。
“把他手铐解开,顺便来一壶热茶,”一个长官模样的人坐在了皮特侧面,点燃了一支雪茄,“我叫老李,小伙子你怎么称呼啊?”
“不准备说话吗?这样很不礼貌啊,”老李棕黄色的眼眸直勾勾地望向皮特,右手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喝点茶,我们慢慢聊,好吗?”
“我有权保持沉默。”皮特冷冷地说道。
“是是是,”老李不耐烦地笑了笑,往茶杯里倒上热茶推到皮特面前,“你不喝,难道我们还能灌进你嘴里吗?难道还能注射到你的胃里吗?能从你**里灌进去吗?都不能,即使你是犯罪者的同谋,即使这里没人看到也没有监控,我们都不能用暴力手段的,对吗?”
皮特环顾四周,发现那些警察的脸上都挂着诡异的笑容,突然“咔嚓”一声,门在外面被锁上了。老李熄灭雪茄,轻轻嘬了一口面前的茶,还发出了很大的声音,他轻轻放下杯子,又把皮特的茶往前推了一些。
“……”皮特咽下一口口水,望着玻璃杯里平静的茶面,香醇的味道随着热气向皮特扑来。如毒倒公主的那个红苹果,闪烁着不详的气息,而四周那杀气腾腾的眼神,让皮特闭上了眼:没办法了,只能喝了!。
“怎么样?冷静下来了吗?”老李看下皮特喝下热茶,深深呼出一口气。
“……你居然没耍花样。”皮特抹了抹被抓皱的衣服。
“我们可是正规单位,怎么可能无故加害于你呢?”老李晃了晃头,再次点燃雪茄,房间里充斥着烟味。
“咳咳咳……你们为什么要把我抓来,我可没记得我做了什么亏心事。”皮特将头撇过一边,茶面的热气逐渐消失。
“没错,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但你的朋友,可是做了一些非常了不得的事情,”老李抿了一口茶,重重地把茶杯放在桌面上,几滴茶水溅了出来,“不过看样子你是完全不知情吧?”
“我觉得他是为了我好。”皮特用双手握住茶杯,他望着水面,平静地说道。
“那我就告诉你他做了些什么吧,”老李深吸一口烟,将剩余的茶饮一口尽,“我希望你听了这些以后能够站对立场,帮我们指证他,这样我们就有名义给你减刑了,到时候出来也就简单多了。”
在审讯室惨白灯光的映照下,墙面斑驳的裂痕拖起长长的影子,而在影子深处,几只小虫藏在里面,就如同天花板上难以察觉的摄像头一样,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切。
“哎哟,这不是大老板葛瑞德吗?怎么被绑成这个样子啊?”一位黄色头发的男人穿着警服,手里掂量着警棍,不怀好意地盯着老葛,这个人的长相和老李居然一模一样。
可葛瑞德面对他的冷嘲热讽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依旧是坐在凳子上,两眼盯着桌面。
“别跟我说忘了几年前被你害的破产妻离子散的小李!”他重重地拍向桌面,怒吼道,“现在我回来了,我要毁掉你的一切!然后慢慢折磨你到死!”
葛瑞德的脸色还是内心,都像他面前的那被凉掉的茶一样平静,可他面前的那位,可就没有那么冷静了,紧握着拳头,狰狞的面容,仿佛下一秒就会把葛瑞撕碎。
“你少给我装无辜了,你以为你养了一群罪犯就是将功赎罪?赶紧给老子拿出点气魄!你女儿不想要了?!”
话音刚落,老葛就猛地起身,一记头槌砸在他脸上。
“这才有意思嘛,来来来,把他解开,我们两个来比划比划。”他抹了抹留下的鼻血,活动了一下身体。
老葛的手被解开了,他缓缓站起,嘶吼着朝他一拳挥去。这时的老葛完全没有往日的风度可言,不知是因为他提及到了自己女儿还是因为他们如此嚣张的态度,不论如何,老葛现在只是需要一个借口去发泄罢了,但这样毫无章法的攻击,简直就像是要把自己扔出去一样,轻轻一绊就被重重摔在了地上。
“站起来,葛瑞德,我还想在玩会呢。”老李冷冷地笑了笑,并一脚踩在老葛的头上。
可老葛宛如一把干柴烈火,烧得很快,灭得很快。全力挥出那一拳之后,老葛便知道了自己是几斤几两,他自知自己无法反抗,他感到累了,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毕竟这悲惨的世界,已经不是第一次让悲剧降临在他的头上了。
“给我站起来!!!!”老李已经从冷笑转变成愤怒,渴望复仇的他见到如此没有斗志的仇人,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狭小的审讯室里,每一个击打的声音落下,都只有沉闷的回应,一束冷光从头顶的铁窗探出,伴着零星的雪花,落在两人身上。老李喘着气,最后在葛瑞德的身上重重踩了一脚。
“把他女儿带过来,真没意思,”老李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沉默了良久,“葛瑞德,没想到你,也会染上这种陋习,这终究会害了你的。”
葛瑞德像一具尸体一样躺在地上,唯一能证明他还活着的,是那被呼吸卷起的灰尘。铁门应声关闭,一个娇小的身影坐在了老葛面前,如瀑布一般的金色长发,曼妙的身姿,即使隔着换上略厚的防寒服,他也能够认得出,这就是他的女儿。
“薇尔……”葛瑞德颤抖着说出她的名字。
像是被尖锐的耳鸣隔绝了其他声音,葛瑞德无从得知这句话得到回应了没有。他吃力地用双手支起身子,模糊的双眼看不清她的脸,于是他只好爬着过去,近一些,再近一些。
两人坐在柔弱的日光底下,老葛来到了她的面前,一阵风吹过,掀开了少女的刘海,里面有一双犹如死水般的眼睛,毫无波澜,老葛绝望的神情倒映在上面,如同一个陷入沼泽无法挣脱的人一样,老葛撕心裂肺地哭了出来。
泪水顺着脸颊流下,一滴又一滴砸在地上,变得浑浊不堪,润湿了地上的灰。有多少愤怒,悲伤,不甘,这十几年如一日的苦涩,结成了一串泪珠,倾倒在这里。
泪水模糊了葛瑞德的眼睛,此时他冰冷的脸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温暖,为他抹去了泪。老葛看清楚了,是她在为自己抹泪,这份温柔的触感和自己离开病榻上时薇尔的烙在他脸颊上的那个吻一样。
几片雪花落在她的横着的手臂上,慢慢融化了,老葛用双手握住她的右手,用全力去感受这份熟悉而又陌生的温暖,幸福地又快要哭出来。
在这介于天堂与地狱之间的人世,不管是苦难还是幸福,都是那么刻骨铭心。老葛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轻轻抱起薇尔,朝着赤球日最后那一束余光看去,眼神坚定了几分。
“今天起,你就叫薇尔。”老葛温柔地说到。
又一个赤球夜悄然降临,小雪中的菲尼城,弥漫着人间的息气,朦朦胧胧的大气散着城市奇幻迷离的灯彩,人们呼出一口热气,证明他们还活在这个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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