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交易

多年之后的某一天，如果秋叶的大脑中还没有植入生物芯片的话，那么他一定能回忆起这个夜晚。

相比起高科技，低生活的科技都市，装修温馨的日式温泉旅馆，总是可以给那些拼命挣扎于社会底层的普通人，带来一些珍贵奢侈的放松与安宁。

打开温泉旅馆的木质推拉门，掀起面前用日文写着【小松温泉】的深蓝色门帘，秋叶走进了旅馆中。

秋叶的身上满是雨水，夹杂了空气灰尘与雾霭杂质的水滴，沿着漆黑色的鬓角，缓缓的滑落到了腮间，在颇为清秀俊朗的脸颊上，留下了几道水渍。

一条毛巾递到了秋叶的手里。

就在秋叶的面前，站立着一名穿着传统和服，留有棕色短发的改造人少女，她的人造肌肤白嫩的简直无可挑剔，这种工厂里制造出来的皮肤，可以最大程度的实现人类对于美感的追求。虽然不能确定她到底将身体的哪些部分改造为了义肢，但是从她踩着木屐的双脚来看，她的脚踝连接线以下的血与肉，已经被人造皮肤和钢铁所取代了。

“欢迎您来到小松温泉，我们诚心诚意的服务，将会为您带来宾至如归的体验”少女微微颌首，将双手重叠在腰间的腰带上。

不过，这句日语，秋叶却是没有听懂。

“很抱歉，你刚才说的话，我并没有听懂”秋叶说道。

“原来您是中国人啊，非常抱歉，我们这里很少会有中国人来光顾呢”少女微微鞠躬，仍旧保持着职业的微笑，“请问您一共几位呢？”

“只有我自己”秋叶说道，并且将自己身后的书包，重新背好。

“那么您是想要体验一下温泉，还是想要今晚在这里住宿呢？我们店内有最新的处女头牌，身体还保持着60%以上的原生度”少女微笑着问道。

不过秋叶却是赶忙摇了摇头：“对不起，我现在对那种事情没有兴趣，我是来找人的”

秋叶可不想把自己的处男，交代在这种风俗店内。

“那么，可以告诉我您要找谁吗？”

“他的名字叫德川源一郎”

秋叶刚说完，少女的脸上便带出了一丝吃惊的表情，双手挡在嘴前，摆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您要找德川先生？请问您找他有什么事情？”

“这件事，应该和你没有关系吧？”秋叶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冰冷了。

少女显然也是察觉到了自己的语失，赶忙不住地鞠躬道歉：“不不不，我想您肯定是误会了，德川先生之前特意嘱咐过，不管是什么人，来这里找他的时候，都要说出自己的来意才行”

“你就和他说，我昨天和他约定好，今天在这里进行交易”

“那么您的名字是？”

“秋叶，秋天的秋，落叶的叶”

当秋叶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之后，面前的和服少女瞬间便停止了响应，只是站在原地，原本淡蓝色的人造义眼化为了程序过载运行时的红色。

而在这个时候，秋叶也可以趁机观察一下温泉旅馆内的修葺装潢了。虽然以前从没有来过这样的日式温泉旅馆，但屋内颇为温暖的装修色调，与外面的世界确实是两个不同的体验感受。

门口处的鞋柜里整齐的摆放着棉质拖鞋，一旁的自动售货机上用中日英三种文字，标注出了各种商品的具体名称，但实际上都是一些极其廉价的食物和药物，无非就是人工合成的巧克力牛奶、有着巨量添加剂的速食杯面、粗粝不堪，不知成分的廉价零食，以及含有少量多巴胺，肾上腺激素和血红蛋白的急救皮下注射针剂。

当然，既然是温泉旅馆，这些食物和药物自然并不是销量最好的东西。

销量最高的商品，自然是那些厚度低于0.01毫米的**，最新的纳米技术可以使得那些成双结对情人们在进行活塞运动的时候，不用被意外中靶而烦恼，而价格更是极其便宜，只要10新币就可以买上一盒，然后和女朋友全部用完。

就在秋叶四处打量的时候，和服少女终于恢复了正常，人造义眼的颜色再次从红色变为了淡蓝色，并且对秋叶说道：“非常抱歉让您久等了，我刚才已经联系过德川先生了，他说已经等您很久了，请您和我来”

“嗯，好的”

不过就在秋叶准备跟在她身后的时候，和服少女却是又突然转身问道：“对了，恕我冒昧，请问您身上携带武器了吗？”

“嗯？难道你们这里还要收缴武器吗？”

秋叶攥住了一直藏在身后的苗刀的刀柄。

“不不不，您误会了”和服少女赶忙摆了摆手，“如果您没有携带武器的话，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可以为您提供武器的”

“提供武器？”

“是的，比如这些”

说着，和服少女伸手指向了左侧的墙壁。

原本木质的深褐色墙壁上突然敞开了一扇隐形暗门，门后的钢铁墙壁上挂满了格式各样的武器，从手枪到半自动步枪再到全自动步枪，可以说是一应俱全。

“这把枪看起来还不错，可以给我用吗？”

秋叶从墙上取下了一把由混合金属打造而成，搭载了高动能芯片，装载了重型铅弹的击退枪，仅是抱在怀里，秋叶就感觉有些臂膀酸痛了。

初步估计这把枪的重量可能在一百二十斤左右，非常的重，开火时，强大的后坐力更是可以将一名普通成年人的内脏所震碎，不过这点重量和后坐力，对于那些进行过深度义肢改造的改造人来说，并不算什么。

“当然可以”礼仪小姐微笑着，“击退枪的租赁费是每分钟500新币”

秋叶把击退枪放回了墙上，连一句话都没说，掀开门上的帘子，径直走进了一旁的“男汤”里。

走进温泉里之后，眼前的景象和秋叶想的有些不太一样，所看到的并不是什么灰白色的瓷砖地板，而是露天的温泉浴池，就像是电影和动漫里经常可以看到的男女混浴。

只不过热水池里并没有身材婀娜的美少女，只有一群赤身**，周身上下满是纹身的男性。

“你终于来了，秋叶君”

随着有些蹩脚的中文，温泉浴池中的一名男性转过了身来，他的身体上纹满了浮世绘风格的武士图，额头两旁的太阳穴上装有银色的芯片植入，从脖颈到手臂的关节，再到腿部的关节，几乎每一个部位都显露出了一条细小的链接缝隙。

毫无疑问，他是一名改造人，而且改造的程度很彻底，除了大脑和其他重要器官以外，恐怕全都是钢铁制成的了。

“东西我给你带来了，我的钱在哪？”秋叶走了过去，站在温泉边上，双手插在口袋里，居高临下的问道。

“我的货呢？”德川源一郎问道。

秋叶摘下了自己背后的书包，离开了拉链，里面除了一些学校在上课时需要使用的工具书以外，还有一条青黑色有着堪称完美的肌肉线条的机械手臂。

“非常好，秋叶君的实力果然出众，这种东西竟然真的让你弄到手了，看来以后咱们的合作，还可以更加深入”德川源一郎显然是非常满意，伸手就要去拿书包里的人造义肢。

可是秋叶却是直接拉上了拉锁。

“少在这说客套话了，先付钱，东西就是你的了”秋叶不做表情的说着。

“你比我想象的要更谨慎，你的交易码呢？”

秋叶按动了一下自己右手手腕上的电子表，将时间切换成了由黑白色块、中文、日文以及英文组成的交易码。

德川源一郎看了一下秋叶的交易码，说道：“我的天啊，你们中国人真是太固执了，竟然还在使用这么老掉牙的东西？世界每天都在改变，你们却还活在过去？”

“只是觉得义肢不太适合我罢了，母亲送给我的，才是最好的”

德川源一郎连接着生物芯片的人造义眼上闪过了一道橘红色的光芒，扫描过手表上的交易码之后，紧接着秋叶耳中的无线耳机便传出了一条语音提示。

【您的账户，于2077年4月16日21点20分，转入2000新币，已自动为您扣除所欠医疗小组的费用，当前您的账户余额为0新币】

“东西是你的了”秋叶把义肢扔给了德川源一郎，随即转身就要离开这个聚集着黑帮组织成员的温泉旅馆。

“你不来泡一下温泉吗？可以很好的缓解肌肉疲劳，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来说，就是活血化瘀”看着秋叶即将离开的背影，德川源一郎问道。

秋叶仍旧是单肩背着书包，仍旧是双手插在口袋里，仍旧是保持着一种丧丧的语气，回头说道：：“义肢和人造皮肤，难道还需要活血化瘀吗？你们现在也就只能依靠自我欺骗，来找回自己曾经身为人的感觉了吧？”

说话间，男汤外传来了阵阵脚步声，虽然声音不大，甚至被水风吕的流水声掩盖住大部分，但秋叶还是听在了耳中，并且他的手已经摸到了背后的苗刀刀柄。

下一秒，刀鞘上寒光一闪，秋叶手中的苗刀已是出鞘并且向后斩击。

一声金属相击的声音响起，子弹被秋叶斩为了两半，并且紧贴着两边的脸颊，擦了过去，打中了秋叶身后的电子显示屏，原本鸟语花香的露天温泉，瞬间变为了一片漆黑的黑色空间，黑暗中所能看到的，只有一双双人造义眼散发着代表怒火的猩红色光芒。

看着身后的众多追杀者，秋叶冷笑着说道：“竟然没有甩掉你们，没想到，你们都追到这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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