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救助站的骚动（上）

十月二十三日，在广汕市的火车站内，聚集了接近上万名从各地逃难而来的无家可归的难民，虽说宽敞的候车大厅容纳接近万名的旅客之后也变得相对拥挤了一些，可整个大厅却并未如同往日春运那般的人声鼎沸，相反的，宽敞的大厅内部几乎只能零星听到偶尔几个角落内会发出声响，除了突然迸发出来的孩童的啼哭以及抱着孩子的父母亲人不得不出声安抚这些因为各种原因而在人群中吵闹的小家伙之外，剩下的人几乎都一脸死气沉沉的坐在大厅的地面上，不知是在思考接下来的打算，还是在回顾自己之前失去的东西。

即便有人在进行交谈，也基本上都是在用非常小的声音细细的交流着，但从他们说话的内容和语气来看，每个人的声音当中都充斥着无力感和绝望感，换做平时那种因为环境吵闹而不得不提高音量用大嗓门进行交流，或者是某些素质底下的人随意在公共场合大声喧哗，甚至于因为上了岁数听觉不好所以不得不用比较大的音量进行交流等一系列非常容易发生在人口流量很大的地方的状况，在这里都没有发生，所有人哪怕是在聊天的时候也都透露出一种有气无力，仿佛不愿意继续把对话进行下去的感觉，没有人聊起自己的身世，自己的来历，自己的工作，以及自己的家乡目前所遭遇的境况，只是单纯的等着，等待着他们被安排到的这座全新的，对于他们而言也完全陌生的城市敞开大门，正式将他们接纳进去，为他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提供一个暂时住所的时刻。

甚至就连上了一点岁数，不再用家人看护着的孩子，都没有在本就非常拥挤的人群中疯跑嬉闹，而是一个个的都好像吓傻了，或者说是彻底丢了魂魄，丢弃了爱玩的天性和身为孩童可以拥有的那种任性的感觉一样，只是静静地依偎在自己的父母身边，就仿佛是在切实的体验这种来之不易的充实感和满足感一般；没有任何任性的要求，没有人喊肚子饿，尽管他们很多人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饱饭了，没有人念叨着想要回家，没有人在意自己这么多天以来都没能到公园去，和自己的小伙伴们一起玩耍，因为他们很清楚，自己已经没有家了，没有每天都能由父母陪伴或者小伙伴们一起冒险去的公园了，甚至连那些伙伴们，现在也基本都各奔东西，可能彼此再也无法相见了。孩童的戾气在他们身上几乎已经消失的荡然无存了，所有人的脸上都是那种淡然的冷漠，或者说是因为失去了一切而双眼无神，死气沉沉的感受当下还活着这一事实的表情。

而至于那些已经失去了所有亲人和父母，只有只身一人逃出来的孩子，除了已经完全精神崩溃，神志不清的一部分人在到达城市的时候就立刻被医务人员和士兵护送着离开了候车大厅之外，其他那些还能保有最后一丝理智，但那张稚气的脸蛋上充斥着和其年轻的样貌完全不相符合的成熟，以及那种仿佛是亲眼目睹了地狱光景的对于这个世界的所有希望和乐趣都失去了感觉的表情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比较明显的情感转变，甚至就连有人向他们搭话，工作人员为他们提供救助物资的时候，他们的反应都如同好似受到了严重的精神创伤的人一样表现得迟缓和麻木，甚至连基本的礼仪，一句谢谢的话语都无法说出来。

这倒不是因为他们的生理机能上出现了缺陷，也不是真的因为他们就没有受到过良好的家教，或者就是自暴自弃的不知道还要感恩他人对自己的帮助，而只是他们本能的忘记了说话这一动作到底该怎么进行了，这些孩子当中有一半都已经沦为了失语症患者，几乎和抑郁症一样，就算受到了外界的刺激，他们也已经不会再说话了，因为他们的内心已经被为了保护自己精神最后一道防线的潜意识给完全的保护起来了。

而剩下那一般，也基本上都因为嗓子已经喊哑了，眼泪已经流干了的缘故，已经不再想与任何人进行交流，所以逐渐变得沉默寡言，不再言语了。

而至于剩下的大人，即便在这样拥挤，每个人随时都有可能会不小心撞到周围的人或者被其他人行进的过程当中撞到的情况，整个大厅内却也并未弥漫开来任何不快的氛围，没有人起冲突，也没有人都爆发争吵，好在每个人在行动的过程中也都小心翼翼的，就算真的一不小心触犯到了别人，尽管那张死气沉沉的表情不会有任何的转变，但也都会礼貌的补上一句对不起的。

没有任何人对现状产生任何的抱怨、憎恨，甚至进一步迁怒于政府没有给他或者他们的家人提供应有的帮助而做出不理智的举动。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在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发生这一切的根源是什么，都是从那种绝望的场景当中死里逃生才来到这里的，所有人都用自己的双眼亲眼目睹了地狱的场景，也知道在这样的境况下，国家和政府即使有心也做不到更大的改观的情况。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到底该怨恨谁，到底该迁怒于谁，所以最终，尽管带着满肚子的委屈和寂寞，所有人却都保持着这种极其诡异的冷静席地而坐。

而在大厅的最外侧，也就是以往车站的出入检票口附近，利用本就存在的安检机制，机场的安保人员以及驻守在这里的军队正在挨个排场从检票口通过的难民，以确认他们身上并未携带危险物品，从而将他们放行进入城市当中。虽说为了落实安保工作而让这些本就是去了归所的可怜人们需要继续逗留在候车大厅进行等待，可秉持着接纳难民并非意味着要把潜在的安全隐患代入这座目前为止未遭受到这次灾难波及的城市当中，从而造成额外的安全隐患和类似其他城市当中所发生的那些灾难的危险的精神，安保人员不得不严格的审查每一个进入城市的难民的身份和随身行李，确认万无一失之后才能放行。

正因为审查工作做的非常的严谨，几乎是滴水不漏的，所以难民放行的进度也被大大的降缓了，好在这座城市当中不再存在之前那样的威胁，所以难民们也可以踏踏实实的在这里进行等待。但这也就导致了候车大厅目前人满为患的局面，更别提那一趟趟的专列仍旧从其他城市当中将一批又一批新的难民在源源不断的送入这个目前还很安全的城市当中，这无疑让难民的疏通工作逐渐陷入了僵局。

当然让进度如此缓慢的另外一大原因，自然是那莫名会让人类产生变异的潜伏性疾病，在之前沦陷的那些城市当中，也有不少难民没少吃来自变异了的自己的同类的苦头，在军队辐射不到的地方，也有许多人是因为这些狂化的感染者们的袭击而不幸丧生的。

正是为了防止这种疾病员的携带者混入人群当中进入城市，结果产生变异造成城市内的民众也跟着受到袭击，所以排查进度才会非常的复杂缓慢。

然而就在审核人员硬着头皮的准备加快进度的检查通过的难民的时候，一位用连衣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来到了审查的机器面前，随手将自己携带的双肩背包丢进了检测机当中。

接着这个人走到了供行人通行的安检口，就在他迈过台阶的那一刻，机器就仿佛是感受到了强大的威胁一样发出了巨响的报警声。

突然地警报声一下子就让现场的工作人员镇住了，一位高个子的检查员不得不走到这个个头只有一米六的年轻人身边，拿着监测金属的仪器说道：“把你身上所有金属的物件都摘下来放在后面的传送带上，然后把胳膊伸出来，我们要对你的血液样本进行采样……”

“啧……”连衣帽下传来了十分不礼貌的回应，但此人却仍旧纹丝不动，只是闷声闷气的回了一句：“我的身上没有携带金属物品！”

本来难民的数量这么多，严重的增加了这些检查员的工作量就已经够让人恼火的了，再遇到这样完全不配合，不遵守规则的人更是火上浇油，但在彻底激怒这位执法人员之前，他还是象征性的用能够直接看透难民身上所携带的金属物件的仪器检测了一下此人的全身。

但仅仅是简单的照射了一下，检查员就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盯着仪器的显示屏上出现的画面，而在画面当中可以明确的看到，这个年轻的，甚至第二性征都没有怎么发育起来的女性的体表肌肤下方，居然插满了各种规格的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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