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多瑙河的弯弯曲折，来到上游后，便从绰约而立的曼妙少女，变成了一个淘气顽劣的孩童，浅滩与漩涡交错在一起，还有挡路上的嶙峋怪石，令本就汹涌的多瑙河更加湍急。

千万年来，不知有多少生灵在这里沉睡，或许也不乏像如今的这名青年一样，如行尸走肉，半个身子都沉入冰凉的水中，也丝毫不觉。

青年的脸上已无半分生气，阴沉沉的。与僵尸唯一的区别，也只有偶尔呼出的薄薄雾气。

没有临死前的痛哭流涕，更没有对亲人和世间的遗言留念。

“恶魔嗜血肉，人心生疮痍，天不窥疾苦，座下埋百骨。”

带着无尽寒意的轻吟后，青年或是坐的太久了，两只手麻了。身子一滑，像一片无根的落叶，飘入水中。

几个浪花打来，青年留给这世间的最后一张阴沉的面孔，彻底消失了。

不知过了多久，青年仿佛仍能听到心脏的跳动，空白的大脑无意识的冒出了一个问题。

“我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妹妹对不起，哥哥无能！连自己都养不活，实在救不了你！这样吧，哥哥先走一步，去那边打理一下，等你下来了，也好有个安稳的家！”

青年自言自语，也不知在同谁讲，嘀嘀咕咕个不停。

直到他觉得眼皮变轻了，好像还能感受到莹莹火光，这才极为不情愿的睁开眼。

“死了吗？应该死了吧？呵呵....”

青年无力的坐起身，眨了眨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

紧接着，便是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凄惨叫声。

“哎呀.....妈呀！”

眼前坐着丹娜与哈尼亚，一个面带浅笑，一个面色阴寒。活脱脱像是准备审判他的两尊阎王。

哈尼亚递过去一件雪纺睡裙，冷哼道：“我们也没有男子的衣服，你的衣服全湿了，就先穿这件吧！”

她的头发还湿漉漉的，显然是他救下了青年。

而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倒霉到顶的马贼慕辰。

慕辰呆愣愣的看了看哈尼亚，又看了看他手中带着淡淡体香的蕾丝睡裙。

猛地摇头，皱着眉头道：“不可能！我怎么可能穿女人的衣服！”

“别不识好歹！我能穿你为什么不能穿？”

慕辰抬头看了眼哈尼亚，胸前确实一马平川，好像与自己也并没有什么两样。

“自己？我...我怎么....怎么是光的？？”

慕辰这才发现，盖在毯子下的身体，竟一丝不挂。

哈尼亚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慕辰竟一副受了多大惊吓的模样，裹着毯子就跳到了树丛后。

“对....对不起....我...我...我不是...不是有意....有意要...麻烦...麻烦你们的！”

“你别乱想！我其实是男儿身！不过是为了掩藏身份，才扮成的女子！”

听到哈尼亚的话，慕辰这才悄悄探出头来，仔仔细细将哈尼亚打量了一遍，松了口一气。

转而赞道：“雌雄难辨，该是多么精致的一个少年！”

哈尼亚也不再逗他，丢给他一套破烂棉服，是从那些马贼身上脱下来的。

丹娜冷声问道：“为何要自杀？”

面对如此直白的问题，哈尼亚不由一惊，想去提醒丹娜慕辰的神经此时或许还很脆弱。

果然，慕辰脸上刚刚浮起的红润瞬间又退了下去，紧咬着嘴唇，直至咬出了血。

“大仇未报！亲人深陷囹圄，慕辰废人一个，苟活尚不能，还是不要再让妹妹牵挂了！”

“索伦抓了你妹妹？多久了？”丹娜开口问道。

“已经一年有余了！”

慕辰此时才感觉到冷，不知在水里泡了多久才被救上来，寒意入骨，此时晚风打在身上，便浑身打起摆子，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那就去救她吧！”丹娜随意笑了笑，好像在说吃饭睡觉那么简单。

慕辰摇头苦笑，脸上满是苦涩之意。显然已经试过很多次了。

“救不了！我试过了！索伦的身边高手如云，有几次，妹妹险些连命都没了！”

“你不相信我？”丹娜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不关你们的事！我不值得你帮我！”慕辰虽然咬牙坚持，但那忽明忽暗的眸子，显然在做着心理斗争。

他不是傻子，并且比很多人都要聪明。

丹娜的志向显然不是什么相夫教子，嫁为人妇。凭她一名女流之辈，即使有点根基，但面对传承千年的尤里帝国，如何能斗得过？不过是死亡时间的先后罢了。

哦，还有死亡方式的不同。选择砍头或是上火刑架。

慕辰猛地抬起头，但眼神却随之暗淡下去。他摇了摇头，刚要开口，却听一声剑出鞘的声音。

寒光一闪，一柄短剑便搭在了他脖子上。哈尼亚冷冰冰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死人。虽然他本就打算自杀，但面对这一幕，却还是抑制不住心底的恐惧。

“你只有两条路，同意留下，你可活！不同意，现在就送你走！”

慕辰的汗毛顿时炸了起来，身上颤抖的更加厉害。

“我....我....我....同意！”

哈尼亚归剑入鞘，又丢给他两件棉衣，冷哼道：“睡觉！明早上路！”

慕辰哆哆嗦嗦的接了过来，再看丹娜，似乎根本不关心他的答案，早早的就爬上马车去休息了。

“这也根本没有给人选择的余地啊？死活都要被绑上船！”

嘟囔了一声，慕辰惊奇的发现，心里竟莫名多些一丝活下去动力。如果真能救出妹妹，即便让他身受凌迟之痛又有何惧。

想通了，他那有些没心没肺的性格又回来了，将自己缩进棉衣里。闻着棉衣散发的汗臭味，他忽然有些怀念刚刚那套蕾丝睡裙了，那上边飘起的香味，让人回味无穷。

一夜无话，慕辰第一次睡的这么香，这么安稳。直到被剑柄狠狠敲在脑袋上，这才悠悠醒来。

瞧见哈尼亚露出半截的短剑，慕辰一骨碌跳了起来，急忙抽了自己几巴掌，努力挤出一个笑脸。

“我醒了！已经醒了！我们....我们这就出发！”

丹娜的声音却从马车中传出来。

“出发前，先去你们老巢中借一些钱出来！否则我们连出云城都进不去！”

慕辰惊愕的张大嘴巴，他发现再跟着这两位小姐，恐怕自己的下巴早晚会掉下来。

“两位小姐，你们....你们没带钱啊？”

哈尼亚拍了怕马车，冷声道：“快点走！如果带钱了，还需要抢你们吗？”

慕辰笑也不是，哭又不敢，只能小心翼翼的缩在马车一角，暗暗抬起袖口擦了擦冷汗。

心里悲戚戚的道：“老大，不是兄弟我背叛您！只是敌人太强大，小弟招架不住！对不住了！暂借您些钱！日后发达了一定数倍还上！”

慕辰再聪明也想不到，丹娜所说的借，竟然是一股脑的将马贼老巢中的钱都搬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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