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怎么了?”
“我在哪?”
“我这辈子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看着镜子中苍老的自己,谢廖扎若有所思。这时,他感到一阵眩晕……等到他恢复视力时,他看到眼前是一片海滩——这是自己和响初遇的地方。他看到海边有一个银发少女背对着自己,在伤心地哭泣。
“响?!”
他想触碰她,可她消失了。
“不要走!!!!!”
猛然间惊醒,眼角还留有泪水。看看日历——1998年11月。自己已经回来两个月了。
这两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好吧,很颓废,醉生梦死。懒得去申请低保,也不愿意出门。自己家里剩下的那些酒快让自己喝完了,存款也快见底了。再这么下去,别说三十年,再活三十天都困难。“得想办法活下去……无论是找工作还是申请贫困户……”
不过现在是战争时期,除了进军队和进监狱,哪里还有免费的饭呢?
“咳咳,我现在这个状态也不是很好啊……让太多人看到搞不好真进精神病院了呢……”
谢廖扎把自己的身子从床上拔起来,脑子昏昏沉沉的。这时,一个念头闪电般地从他的脑海中划过——
三十年后,我该怎么见到响?响已经死了啊!
难道是在曾经的自己与响相遇之前?呵呵,如果那样的话,自己过往经历就不可能存在了!
而且,进一步往深处想的话,若是自己活到三十年后,那世界上岂不是同时存在两个自己?
当自己在2028年回到自己家时为什么没有看到年迈的自己呢?还是……
猛然间,瞳孔极速缩小。谢廖扎从床上跳起来,盯着墙角那一堆自己喝剩下的酒瓶。他觉得那些酒瓶的摆放位置自己很熟悉。
“这……天啊……”
桌子上散落着自己吸完的烟蒂,许久没有清扫的地板已经脏乱不堪。家里的存款用掉了很大一部分,而那个放戒指的盒子,现在静静地躺在第一层柜子里。
这景象,和三十年后自己和响推开这扇门时看到的几乎完全一样。
“三十年后……这里唯独没有的……就是我……那个本应该快五十岁的我……”
“那么……我在哪呢……”
这时,院子里传来敲门声,谢廖扎立即警觉起来。他有预感,自己有麻烦了。
…………
在那天晚上杰夫暴走灭掉符拉迪沃斯托克附近所有栖舰之后,栖舰阵营内部军心涣散,主战派的势力越来越小。由于杰夫的攻击直接从物理的角度将栖舰摧毁,因此那些可怜虫没有再复活变身主和派栖舰的机会了。残存的少数主战派栖舰战斗欲下降明显,有人预估,人类与栖舰持续二十多年的战争要结束了。
当然,先不说战争有没有可能结束,至少符拉迪沃斯托克这边几个月内都不大可能爆发战争了。大家也得到了宝贵的休息时间。
如果大家还有心休息的话……
红色希望镇守府会客室。
“我真是觉得……谢廖扎这家伙还不如直接死了,这样比较痛快,长痛不如短痛……”Kira说。
“大家都知道他即使穿越那一瞬间没死也是凶多吉少,但是……大家都希望他活着,觉得他一定活着……唉……”格奥尔吉叹了口气。
“之前我跟杰夫通话时感觉他精神状态也不好……他是为了谢廖扎操碎了心啊。”
“毕竟从浩如烟海的历史资料中去寻找一个人的信息很不容易……”
“两位提督好,有什么事吗?”响走进了会客室。在这段时间,她一直当代理提督处理红色希望镇守府的事务。她看上去很憔悴,脸色有些苍白。而最让人惊讶的是——
“响……你,这是……怎么了?!?!”
她今天的着装与众不同,白色的帽子,苏联水手服……她变成了响改二,Верный!
“嗯……一觉醒来就变成这样了。”
格奥尔吉和Kira知道,对于“响”这类舰娘,由于其历史遭遇,她一旦回忆起自己的历史或思念极其强烈(当然也有可能是喝了伏特加后)时,就会触发改二效应。与之说这是一种短暂提升战斗力的方法,不如说这是对身心的一种摧残。
“那个,是这样的。”Kira说,“我们推测……如果谢廖扎穿越回过去而且依旧在符拉迪沃斯托克的话,那么我们可能在这座城市找到他,尽管他可能比之前老一些……对吧?”
“如果穿越到未来的话,他意识到这一点后也会立刻找回来吧?你们肯定还会相遇的。”格奥尔吉补充,“不要放弃啊。”
“Хорошо。谢谢两位提督了。”响说,“如果司令官现在在符拉迪沃斯托克的话……我是不是应该去找他?”
“啊……也许吧,也许他现在就在这里也说不定……”
“知道了,谢谢……”响说。这出乎二人意料,他们本以为响会过于激动并且立即去动身找谢廖扎。
看来她还是比较冷静的啊……
“响,不去找找看吗?”
“嗯,有时间再说吧……等战争结束后……”响说。
“响酱!”晓、雷、电忽然闯进来,“我们去找找看吧!你这几天晚上老是睡不好,老是一个人发呆……应该就是因为想司令官吧!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去找他呢?”
“就是啊,我们去找找他吧!”
“可……”
“响啊,别犹豫了,如果谢廖扎穿越回过去并且现在还活着,那他应该等了你好久了吧!这样,我们是不是应该立刻把他接回来呢?”
“那……我们……去找找看吧。”响无奈地说。实际上,她也一直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没有跟大家说出来而已。
…………
“砰——”
谢廖扎刚推开门,就感觉自己被狠狠地放倒在地:“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
“抓到了。带走。”一个冷峻的声音响起。谢廖扎感觉自己被戴上了手铐,有人拿袋子套在自己的头上。在头被蒙上前一刹那,谢廖扎看清了那些人的制服: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也就是克格勃。谢廖扎感觉到自己被他们带上了汽车,紧接着是无休止的颠簸。这时,他反倒希望自己是被抓去精神病院,可是,抓一个精神病患者用得着克格勃兴师动众吗?
“为什么抓我?!?!”谢廖扎全力挣扎。
“奉上级命令。”一个军官说。然后,不管谢廖扎如何挣扎喊叫,他们都一句话不回复。这时,谢廖扎隐隐明白为什么三十年后没有另一个自己了。
因为自己已经挂掉了,就是不久之后!
不知过了多久,车行驶到内港附近。谢廖扎感觉自己被带下了车,带进一幢类似监狱的楼里。头套被摘下,眼前是灰色的水泥墙壁,还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床一个马桶。随着“咔啦”一声响,身后的铁门被锁上。自己被囚禁了。
刹那间,巨大的悲伤涌上心头。为什么,自己最初只是想像个普通人一样继续活下去,后来是希望自己能和响一起活下去,现在仅仅是期望活到三十年后和那些人说一句对不起,但这一切都不可能了。残酷的现实一遍遍地摧毁自己的期望,一次次将自己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生活拆得七零八落。难道,我雅科夫•谢廖扎就不配拥有正常的生活吗?!?!
谢廖扎像一个疯子一样死命地捶打牢房的门,警卫抄起一把电击枪把他击倒在地。他还没有晕倒,嘴里吐着白沫,喉咙里依旧持续发出可怕的咕噜声。
“这帮家伙……今天怎么带来个这么麻烦的杂种……”警卫不满地嘟囔着。
第二天,谢廖扎被带到了审讯室。负责审讯的人从军衔来看,是一个高级军官。谢廖扎不知道的是,他是远东符拉迪沃斯托克地区克格勃的总负责人。
“你好,雅科夫•谢廖扎同志。对于之前几天给你造成的不便,我们表示非常抱歉。但是,作为一个苏维埃公民,请你对我们所提出的问题如实回答。我们知道你有很不寻常的经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谢廖扎说,“我是一个正常人,没经历过什么。请你们把我放了,让我继续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好吗?”
“不必掩饰了,谢廖扎。”军官盯着谢廖扎的眼睛,鹰一般锐利的目光让他十分不舒服。“五个月前,你作为攻日本部队的一员参战,在本州岛失踪。然而在九月份的时候,你又出现在了符拉迪沃斯托克。我们对你经历了什么很感兴趣。”
“……我不知道。”
“那好。私自逃离战场是要作为逃兵处理的。”军官说,“本来我们也是打算这样处理的。但是——”
“但是什么?”
“你的失踪和出现都伴随着一些奇怪的现象。这让我们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
“在6月24日的时候,各个战场相继监测到电磁扰动,时间不一。起先我们认为是盟军的电磁干扰,后来发现敌军也有类似的经历。根据各部队记录到的时间,我们检测到了电磁扰动爆发的地点,就是你失踪的那片森林里。当时就有人提出,失踪事件是否和电磁扰动爆发有关。”
“然后呢?”
“这件事后来也没有人在意。直到九月份,电磁扰动又一次爆发,地点是符拉迪沃斯托克外海,彼得大帝湾处。而已经失踪的你又在那时候重新出现在了这个世界。”
谢廖扎猛然想起来杰夫曾跟自己谈起过关于穿越和电磁扰动空间震的话题。他曾提到过,1998年10月在彼得大帝湾出现过空间震。看来是他记错了,是九月份,而那个在错乱的时空中旅行的人就是自己。
“我说我当时被炮弹震晕了,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在符拉迪沃斯托克中心医院了,关于我经历了什么一无所知,你信吗?”
“当然不会信。因为你失踪时和出现时的着装完全不一样。你醒了之后一段时间情绪也非常不好,老是吵着说要去见谁。这就证明一切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军官说,“不要当我是傻子。你经历的肯定没有你说的那样简单。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就直接按照逃兵处理——我们有充足的证据向军事法庭起诉你。”
“你们——”谢廖扎气的发抖,“我经历了什么是我个人的事,你们有必要刨根问底吗?”
“因为这涉及到国家利益。”军官说,“而且如果真的是时间穿越或空间位移什么的,就更应当问个清楚。”
“那怎么处置我随你们便了。关集中营或直接枪毙都可以。”谢廖扎说。反正自己早已身不由己,不如早点完事一死了之。
“放心吧,年轻人。你对我们国家是有利用价值的。我们不会傻到轻易把你一枪毙了的。我放你回你的房间,你可以慢慢考虑,慢慢想如何回答我。而且,你所做的一切若是有利于苏联,那苏联不会亏待你的。”军官挥了挥手,“带回去。”
铁门再次关上,谢廖扎看到桌子上多了一点干面包和一杯咖啡。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感觉和响做的相比差远了。
当身不由己之时,方才能感受到自由的可贵。谢廖扎知道,克格勃想处理掉自己是轻而易举的事。这样干耗着迟早会耗尽他们的耐心。自己可以死,但绝对不应该以这种方式。
那么,自己该怎么做呢?难道是告诉他们一切,然后改变历史吗?可如果历史被改变了……
总之,不可能把这些告诉他们。但不告诉他们的话自己一定会**掉。无论如何,自己要逃离这里。不管自己将来能不能和响再次相见,都不能轻而易举自己给自己判死刑!
其实,自己可以利用对某次事件的准确预言来和这帮克格勃构建信任,再然后借机逃跑。第一条对自己来说不是难事,主要困难在第二条。
谢廖扎觉得头疼,索性把这个问题先放到一边。算算看,现在是1998年11月,根据自己在三十年后所了解到的历史,再过不久,符拉迪沃斯托克港内的太平洋舰队就要出港,和美国第七舰队的双航母编队战斗群进行海上决战了。那是一场很著名的战役,按理来说太平洋舰队几乎全主力组成的舰艇突击群虽然火力强大还有重型反舰导弹加持,但能成功对美国双航母编队进行压制的可能性非常小。可是在这场在日本海爆发的海战中,苏联舰队抓住种种巧合,以很微小的损失(可以说是对苏联海军反航母战术的一次完美演练)完成了对敌舰队的重创,也最终使得自己在返航时遭遇攻击型核潜艇核鱼雷的全力报复而损失惨重几乎全军覆没,全面核战争爆发……
谢廖扎翻阅书籍时,对这场战役印象尤为深刻。对其中的各种巧合也是拍案叫绝。虽然自己曾经试图从中提炼出某些战术打法心得什么的,但发现没什么卵用……
等等……巧合?
为什么这场战役会有这么多巧合?美军舰队司令意识不到,苏军这边就能意识到?还是……
这时,一个大胆的想法闪电般从头脑中划过。
“有了……”
审讯室。
“谢廖扎,听说你找我?”
“是的。我打算交代这一切了。”谢廖扎说。
“讲。”
“我穿越了。穿越到了未来。当然我希望这不是真的。”谢廖扎说,“我想改变这一切。”
“你知道了什么?”
“不说别的……将军,现在是11月了吧?”
“没错。”
“我们的太平洋舰队准备出港了吧?对手是美国海军第七舰队,双航母编队。具体说,是'罗斯福'号和'星座'号航母。没错吧?”
“这……是的,继续说?”
“我们这次几乎是全主力出动。包括乌里扬诺夫斯克号载机巡洋舰和瓦良格号载机巡洋舰,因为是远海决战,舰队处在岸基导弹和航空兵保护范围外所以必须加强自身战斗力,对吧?”
军官看上去很震惊,然后陷入沉默。看来自己真说对了。
“你的确说对了,看来这次你没撒谎。这些是最高军事机密。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
“你应该可以相信我了。”
“那么,这场战役结果是什么呢?”
“无可奉告。但我有办法让苏联海军赢下来。”
“什么?!”
“为了苏维埃,我有必要这么做。尽管可能会改变未来的走向,但我希望我去的是另一个平行世界……总之,不要管那么多,我只想让我们赢下来。毕竟我家祖辈都是军人出身。”
“……好吧。你打算怎么指挥?”
“我想回家收拾一些私人物品,然后去旗舰上协助舰队指挥官指挥。”
“我们会派人全程监视你。希望你没有说谎。别耍花招。”
“好的。”
…………
2029年,符拉迪沃斯托克,谢廖扎家里。
“响,还是没有找到……谢廖扎应该不在这里……”格奥尔吉说。这几天,三个镇守府的人几乎敲响了这座城市每一家住户的门,可是没有找到一个叫谢廖扎的人。
“算了吧……”响轻轻挥挥手,“辛苦大家了……也许某一时刻杰夫先生已经找到司令官了呢,未来某一天把他带回来了……”
看着这屋子,很整洁,还是上一次自己和谢廖扎收拾完的样子。自己本希望战争结束后和他一起住进来,这样他们谁都不会再孤单了……可现在战争结束指日可待,司令官却生死不明……响低下头,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随后,缓缓走出这个院落。
司令官,你会回来的……
她不知道的是,三十一年前的1998年11月,收拾完东西的谢廖扎也是在克格勃的押送下缓缓走出来。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走回来,捡起一块煤块,在墙角写上这样一行字:
манит меня из далека(等着我)
写完后,谢廖扎端详了一下。嗯,和当初自己和响看到的那些字的字体笔画几乎一模一样。
冷风夹杂着冰雪让他一阵战栗。“看来,今年冬天会很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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