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落的红旗

“司令官……司令官……”

“……谁？”

“司令官，是我……”

“啊？！”

谢廖扎猛然惊醒，熟悉的声音再次远去。他在睡梦中又听到了响的声音，就在耳边——可是只是个梦。眼泪再次涌出，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现在是几点？不知道，反正很晚了——距离那个噩梦般的夜晚已经过去20个小时了。那自己这将近一天的时间是怎么过去的？

没印象啊……应该是在办公桌前喝多后睡着，醒了继续喝吧。酒精的作用使自己昏昏沉沉。桌子上剩下一堆空瓶子，还有一个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变成了碎片。挣扎着把手伸进柜子，想再拿出一瓶。

“只剩一瓶了啊……”

话刚出口，自己吓了一跳。

这嘶哑的嗓音……是自己的吗？

一把抓过桌子上的镜子，里面的自己完全是一个邋遢的酒鬼啊……自己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响看了会说我的……

可是，响……真的不在了呢。

呆呆地看着酒瓶，那一阵阵无力与绝望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战争……敌人……偏偏又在这个时候，带走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你就是个废物啊，为什么每次都是你，保护不了自己最想保护的人？！

你就是个废物！！！！！！

在自己的心里有这样一个声音一直在骂自己。虽然难听，但说的没什么问题……

“没错，我就是个废物……”

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手上已经愈合的伤口再次开裂，有血珠飞溅出来。他抄起酒瓶，拧开瓶盖就往嘴里灌，辛辣的味道一股脑窜入鼻腔。

战争夺走了我的一切……夺走了所有爱我的人……无论是敌人是谁，战争，从未改变……

那就只有终结战争了。终结战争的方式就是，把深海栖舰消灭。即使自己做不到，也要让它们感受到自己十倍的痛苦啊……

谢廖扎仰起头，干掉瓶中最后一点酒，抹抹嘴，睁开血红的双眼，看着照片上的女孩，惨白的脸上露出凄惨而疯狂的笑容：

“响，我为你报仇。”

墙角的AK-705和斩舰刀寒光闪闪，用上它们的时候到了。谢廖扎站起身，快步走到保险柜前，转动密码锁。密码是20280624，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和响相遇的日子。

打开锁后，柜子里是五个弹匣，AK-705专用。谢廖扎把弹匣一一拿出来，全部带上。

“反正要拼命了，全拿上。”

捡起昨天胡乱扔在地上的军装上衣——昨晚被雨水汗水泪水打湿的它现在已经干透了，皱巴巴的。谢廖扎抖落上面的灰尘，尽可能的把它整平后，穿在身上。对着镜子，带上军帽，仔细地整理自己的仪容——就像响对自己做过的那样。最后，郑重地拿起桌子上自己和响的那张合影，放入衣兜。看看表——十一点半。大家应该都睡了吧……

红色希望镇守府出奇地安静，驱逐舰宿舍那边还能听见隐隐的哭声。这令谢廖扎更加难受。

“深海栖舰，下地狱去吧。”

无慈悲地说出这句话后，谢廖扎蹬上浮力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镇守府。一阵风吹过，寒冷和兴奋使谢廖扎一阵战栗。他踏上海面，向彼得大帝湾冲去……

正常状态下，作为一个人类，向深海栖舰进攻时，一定要注意隐蔽的。但很明显，这次谢廖扎不会考虑这些。

反正，自己正是寻仇而来。

深海栖舰显然注意到了这个人类。外围的驱逐杂鱼开始缓慢调转炮口——里面的栖舰大佬甚至都不屑一顾。

“瞧不起我？呵呵，很有趣……”谢廖扎冷笑。举起手中的AK-705，哗啦一声，拉上枪栓。

“在你们看来，我很渺小，不值一提。但是对不起，虽然我只是个人类，可你们夺走了这个普通的人类最最爱的人。所以，这个人，也就是我，这条命已经可以扔了。”

谢廖扎的面庞渐渐扭曲：“你们可能不知道，即使只是一个人类，拼起命来，也是非常可怕的啊……”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照亮了那张疯狂的脸：“所以说啊，请你们，去死一死好吗？！？！？！”

瞬间，浮力鞋全功率启动，谢廖扎如同一支箭一样向深海舰队快速冲去，抬起AK-705，向它们胡乱扫射。没有目标，看到前面有栖舰就来一梭子。刹那间，栖舰爆炸的火光染红了前方的夜空。此时，深海的第一排炮弹落下来，猛烈的冲击波使谢廖扎左摇右摆，但无法阻挡他前进。

“啊啊啊啊啊去吧！！！！都给响陪葬去吧！！！！”

正是昨天的这个时候，自己看着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响躺在海面上，崩溃地抱着她冲回镇守府，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怀里死去……

血债血偿！！！

一道道闪电撕破天空，豆大的雨点死命敲打着海面。暴风雨之下，一个人类拿着反栖舰武器向栖舰群冲锋，他的身后，无数的水柱爆起；他不知疲倦地扫射，抛下一个又一个空弹匣……

…………

在响出事以后，担心谢廖扎状态的格奥尔吉和Kira就暂时住在红色希望镇守府。昨晚被谢廖扎从房间赶出来后，他俩一直就没看到谢廖扎出来。

“这家伙，伤心也得有个度啊！这都整整一天了，就把自己关在屋里喝闷酒？！”Kira对谢廖扎这样十分生气。

“就是啊……他的镇守府这么多舰娘呢，难道她们就对响的死一点都不伤心？！身为指挥官，他这么做实在是不妥。”格奥尔吉说。

“本来寻思这家伙伤心一下也就罢了……整这一出是什么鬼啊？！”

“直接去把他揪起来吧……他这个样子，响也不愿意看到吧……”

二人来到了谢廖扎的提督室门口，开始砸门。

“喂！！！差不多可以了啊！！！再怎么说，先把仗打完再说啊！！！！开门吧！！！”

没有应答。

“够了！！！！”Kira一脚踹开门，“我说你……哎？哪去了？”

提督室弥漫着一股烟味和烈酒味，但空无一人。谢廖扎的外套和帽子也都不在。

“他……出去了？”

喝多了还去闲逛……这家伙是闹哪样啊……

…………

“叮——”

最后一枚弹壳从抛弹窗飞出——AK-705的最后一个弹匣也打光了。此时，谢廖扎已经冲到了深海舰队内部。

“这么快就没子弹了？唉呀……”谢廖扎把AK-705扔到一旁，它迅速沉到海里。

栖舰也意识到他子弹用尽了，一只深海轻巡驶过来，举起粗壮的手臂，打算直接把这个人类打成肉泥……

“嚓——”

谢廖扎抽出斩舰刀，狠狠地劈了上去。一声脆响，血雾弥漫。未来特种材料打造的刀刃轻松地削掉了对手的手臂。谢廖扎再次挥起刀，刀面如同风扇的叶片一样发出呜呜的声音，劈入对手的身体。

“这刀很好使嘛！！！！！我们继续吧！！！！！”

刚才一轮破坏后爆炸火光还没有熄灭，映照着谢廖扎无神的双眼。汗水与泪水，栖舰的血与自己的血，已经模糊不清了。乌云笼罩，大雨滂沱，强敌环饲，谢廖扎举起斩舰刀：“杀！！！！！”

“嗷———”看到这个人类再一次冲过来，栖舰群明显慌了起来。深海轻巡已经沉入海底，黑色的血在海面上扩散开来。对这个疯狂的人类，它们一时竟毫无办法。只能调转炮口，不管会不会造成友军伤害拼命开火。

“轰——轰——轰——”

一发发炮弹落下来，海面上接连炸起水柱……

………

“他能去哪呢……”格奥尔吉焦急地坐在大门前的台阶上。谢廖扎情绪不怎么好，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干出一些极端的事……

“要不要扩大搜索范围？”Kira问。

“再等等吧……也许只是……”

舰娘们全起来加入了搜索，在两位提督带领下几乎把整个镇守府翻了个遍。可还是没找到谢廖扎。

“你这个家伙……别干傻事啊……”

“Kira，你看那个保险箱。”格奥尔吉注意到了异常，“打开的。”

“平时他会把什么东西放在保险箱？”

“我们聊过。反栖舰武器AK-705的弹匣。就是杰夫给的那些。”格奥尔吉瞬间意识到什么，“莫非……”

墙角，AK-705和骑兵刀已经不在了。

“浮……浮力鞋呢？！在不在？！”

“不在了？！我操！这个傻×！！！”

阵阵海风从窗户灌进来，顺着门窜出去，两人一阵战栗。

“现在追还来得及吗？”

“不清楚……他应该去了有一段时间了……”

“两位提督！”红色希望镇守府舰娘欧根跑过来，“露西亚岛观察哨通报，彼得大帝湾海域栖舰前进基地处疑似爆发交火！”

“完了！！！！快，所有人，快追啊！！！”

…………

又一发炮弹在谢廖扎身边爆炸，把他掀向空中。还未落下，一排炮弹打了过来。他像一片树叶在波涛上下翻飞。

看来，区区一个人类的力量对抗深海，还是远远不够的啊……

“咳……肋骨好像断了几根……”

嘴里的鲜血不断涌出来，视野渐渐模糊。冰冷的海水刺激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谢廖扎竭力蠕动喉管，血液和海水的味道充斥着口腔。

这里是彼得大帝湾，卡拉姆吉纳岛附近海域。1970年，响的前世在这里结束了生命。昨晚，响也牺牲在这里。现在，轮到自己了。

海水灌入五脏六腑，谢廖扎控制不住自己的下沉。紧握刀柄的手松开了，自己一年的该死的战争生活，终于结束了……

对不起，响，我没能为你报仇……

响，我来见你了。

在那个世界，我们，永远也不要分开……

恍惚中，谢廖扎又在眼前看见了一道闪亮的白光。似曾相识，他努力地回忆自己是否在哪里见过这白光。沐浴在这白光中，仿佛又回到了那三十年前的六月，自己被那股无形的力量拖到了未知的世界……

彼得罗巴甫洛斯克空域，Rh-172上。

杰夫发现飞机的几块平显之上忽然全部出现杂纹，就像受到干扰了一样。半秒钟后一切恢复正常。

“电磁扰动？”

杰夫看了看座舱外黑暗的天空，不明白这种只有伴随着时空穿越才会出现的电磁扰动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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