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就当是为了女儿

“爸爸，你为什么要这样？”

听到梦雏的哭声，我不由自主地愣住了，看着梦雏蹲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可我却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梦雏是因为我把徽章还给她才哭成这样吗？还是说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事情，让她误会了？

想到这里，我连忙柔声安慰道：“雏儿，对不起，是不是爸爸做错了什么？”

梦雏抬头看了我一眼，把手中的徽章拿给我看：“爸爸，你为什么不要这个徽章？”

额，难道梦雏的哭泣只是因为这个徽章吗？还是说这个徽章有着特殊的意义，梦雏一定要把她送给我才善罢甘休？

“好啦好啦，对不起啦。先起来说话好不好？就这样在街上哭可不好哦。”我把梦雏扶起来，带着她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轻轻地抚摸着梦雏的小脑袋：“这个徽章很好看，爸爸也特别喜欢，但是爸爸不能要。”

梦雏很是失望：“爸爸为什么不要？是不是爸爸觉得雏儿有什么不好，所以不肯要雏儿的东西？”

“不是这样的呀。”果然梦雏是误会了，我只好率先发问，以攻代守：“雏儿，爸爸问你几个问题。这个徽章是不是每个小孩子只有一个徽章？”

梦雏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嗯，每个人只发了一个徽章。”

“那这个徽章有什么作用呢？体验馆的人有没有告诉你们。”

“是让我们把徽章送给最喜欢最好的爸爸，帮助他们收集到更多的徽章，拿到第一名。”

“所以，拿到徽章最多的体验师会得到永久养成体验师的权利，是这样的吧？”

梦雏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略显疑惑地看着我，好奇地问道：“爸爸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我没有和爸爸说过永久养成体验师的事情，本来……本来想走的时候才和爸爸说的。”

看到梦雏已经不哭了，我的脸上也挂上了微笑：“这是你一个叔叔告诉我的，我原本以为徽章的作用就是延长和女儿在一起的时间，没想到徽章收集最多的人居然还能得到永久养成体验师的权限，真的是很意外啊。”

于是梦雏便有些不明白了：“爸爸，那你为什么不要我的徽章呢？爸爸不想当永久养成体验师吗？”

“想啊。”我自嘲的笑了笑：“不过说到底，爸爸不是一个合格的爸爸，相比于其他体验师来说，爸爸没有很多钱、也不会什么技能，就连自己也只是工作腻了才心血来潮过来做暂时的体验师。爸爸没有带女儿的经验，也不能保护你们，给不了你们太多。这样的我，又怎么可能收集到最多的徽章呢？”

梦雏愣了愣，说道：“可是，体验师之所以是体验师，就是因为是过来体验的呀，爸爸又不是职业的保姆。而且……”梦雏向着我这边靠了靠，有些失落地说道：“爸爸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爸爸，说话也很温柔，也非常关心我，所以，我才会想着把徽章送给爸爸呀。”

“爸爸知道自己当不了第一，也对收集徽章的事情不上心，但是肯定会有人对此看得非常重。雏儿，如果你是一名体验师，很想拿到最多的徽章，这时候有两个女儿在你面前，一个是有徽章的，另一个是徽章已经送给别人了，让你选择的话，你会选择和哪一个女儿一起度过你的一天呢？”

梦雏想了想说道：“当然是和有徽章的女儿一起啊，因为她有徽章嘛。”

看来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梦雏这种七岁的小孩子也能很好的理解，这就免去了我再次大费口舌。

“是呀，但是如果你很想要徽章，甚至决定拿出一千块钱满足这个女儿的任何条件，用来换取徽章，可是今天分配到的却是一个没有徽章的女儿，你还会把这一千块钱花在她身上吗？”

我的问题让梦雏明显一愣，她小心翼翼地说道：“会吧……”

“那如果金钱有限，而明天又来了一个女儿，她身上可能还会有徽章，那你会把钱花在这个没有徽章的女儿身上，还是留着花在下一个可能有徽章的女儿身上呢？”

“唔……那就留着给明天的女儿花。”

看到梦雏理解了我问题中所蕴含的道理，我也是松了一口气。这个小家伙虽然年纪小，不过这么快就理解进去了，看来说服她把徽章带回去应该不会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

我继续对着梦雏说道：“所以呀，爸爸不想参加永久养成体验师的竞争，所以这个徽章对爸爸来说一点作用都没有。相反，这个徽章留在你手里，能发挥更大的作用，每个你遇到的爸爸都会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你，关心着你，只为你能高兴，能认可他们，然后把徽章交给他们。”

梦雏似乎是理解到了其中的关键点，想了想问道：“所以爸爸是说，我一定不可以把徽章送出去，却要让他们每个人都知道我有这个徽章，这样他们就会一直对我很好？”

“对，只要你有徽章，他们又没有拿到手，就会一直关心你、照顾你、讨你开心。但是一旦你把徽章送出去，他们就会觉得你没有其他女儿那样有价值，对你的照顾相对来说也会差一些。”

梦雏盯着我看，像是第一次见我似的：“所以，爸爸刚才不要我的徽章，是怕他们对我不好吗？”

“嗯。”我重重的点了点头：“不仅如此，为了避免有些体验师不清楚这个规则，你还得把徽章的作用告诉他们，这样的话他们就会更加努力讨好你了。”

于是梦雏鼻子一酸，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爸爸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从来……从来都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因为我是你爸爸呀。”我笑着摸了摸梦雏的小脑袋，安抚着她的情绪。

刚才她蹲在地上哭是因为委屈和不解，现在的哭泣却是因为感动和感激。她靠在我身上呜呜哭着，浑然不顾周围来来往往的路人向着她投来好奇的目光。

也许会有人觉得梦雏之所以哭得这么伤心，是因为我欺负了她吧。

“铛——铛——……”心悦广场的钟声连续敲了八下，沉重悠远的声音似乎是回荡在我和梦雏的心里，似乎是在一次次地提醒着我们，已经到了晚上八点了。

“八点……八点了……”梦雏似乎是一下子清醒过来，她擦了擦眼泪，看着我说道：“爸爸……现在已经超出时间了，我……我还可以叫你爸爸吗？”

“当然，这不是咱们白天就说好了的吗？”我笑着捏住了梦雏温暖的小手，说道：“不仅是过了八点，以后再见面的时候，你也还是可以这样叫的呀。毕竟你是我的第一个女儿，我是你的第一个爸爸。”

“嗯，有爸爸真好。”梦雏的眼中有泛起了微微泪光，而且这句话她也已经重复了好多遍了。

我知道，对于一个从孤儿院里出来的孩子来说，不仅仅是想要体验到一种别样的关怀，更是希望有着和同龄孩子一样的体验，例如嘴巴馋的时候有爸爸带着出去买好吃的，无聊的时候有爸爸带着去外面玩，哭泣的时候有爸爸温柔耐心地哄着，替她轻轻擦去泪水……

养成体验馆，不仅仅是为了让爸爸去体验拥有女儿的温暖，也是为了让这些女儿同样体会到拥有爸爸的关爱吧？

“爸爸。”梦雏又叫了我一声，随后把徽章放在手心，拿到了我的面前：“这个徽章……爸爸拿走好不好？”

我惊讶地看着梦雏，明明刚才已经和她把道理讲清楚了，留着徽章才能让自己未来一个多星期过得更好，梦雏怎么又要把徽章交给我呢：“雏儿，你这是……”

“我还是觉得爸爸是最好的爸爸，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爸爸，所以我想把这个徽章送给爸爸呀。”梦雏微微笑着看着我，似乎是要用笑容把我的心融化。

“可是爸爸刚才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看着梦雏，柔声说道：“只有把这个徽章留着，爸爸才能更加放心，毕竟这个徽章对于爸爸来说，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啊。”

听到这里，梦雏连连摇头：“不对不对！这个徽章对爸爸来说很重要的，对我们所有的‘女儿’来说，也是很重要的。”

我有些困惑梦雏所说的话：“所有的女儿？这是什么意思？”

“爸爸知道为什么养成体验馆会给我们发这个徽章，让我们送给最喜欢的爸爸吗？”

我想了想，问道：“是为了评选出最好的爸爸，让他一直当体验师来替养成体验馆做测试？”

梦雏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其实……养成体验馆的梦想也不仅仅是让大人体验到养女儿的快乐，它……其实更像是一个福利机构，把我们孤儿院的孩子和社会对接，就像……就像是连接双方的桥，可以让大人更加了解我们，也能让我们更加了解社会。”

“因为在有这个活动之前，我们的生活也一直很单调。外面的孩子都可以去旅游或者参加很多游戏，但是我们一年四季都待在孤儿院里，表现地乖乖的，等着被别人领养。”

“爸爸你知道吗？孤儿院里有一个小姐姐，她虽然比我就大一点点，但是她说话就像是大人一样，心里想的也和我们不一样。有一次，她说，我们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等着被形形色色的人买走饲养。”

“笼子里的金丝雀吗……”我无奈地摇了摇头：“确实很像啊。”

“所以，对于我们这些在孤儿院里长大、没有见过外面世界的孩子来说，能够参加这个活动，是我们梦寐以求的事情。同时，找一个温柔善良的爸爸，让他来照顾我们，也是我们每个孩子都希望的事情。”

“等等。”我打断了梦雏的讲述：“你刚才说的那句，让他来照顾我们，这个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

“嗯嗯。”梦雏点了点头：“爸爸的下一个女儿虽然不是我，但是我可以选择替爸爸推荐哦。如果女儿觉得这个体验师做的很好，就可以把自己认识的朋友推荐过去，让朋友也可以体验到做女儿的温暖和快乐。所以，我们孤儿院里的孩子都已经商量好了哦，遇到喜欢的爸爸，就要尽可能的帮助他，延长他做体验师的时间。只有这样的话，我们每个人都才能体验到温柔的爸爸呀。”

原来不仅仅是我们这些体验师这么在意拥有女儿的感受，就连这些孩子也是非常希望拥有一个好的爸爸，然后和自己的好朋友们一起分享。

这让我不禁想到了很久之前看过的一些日本电视剧，孤儿院里的孩子被领养之前，都会去那个家庭试住一段时间，觉得合适、满意才会真的从孤儿院里搬出去。但是也有一些孩子，因为身体心理种种原因，担心未来生活，不愿意离开孤儿院，抗拒收养，长久下来，便成为了问题儿童。

梦雏说的没错，这个活动确实就像是一座桥梁，给平时没有机会接触到外面世界的孩子一个适宜的机会，让他们接触到家庭的温暖，减少被领养的抗拒。

看来，养成体验馆这种看似荒谬的东西，确实也有其存在的道理啊，难怪会被政府相关部门同意了。

梦雏接着说道：“爸爸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嗯？”

梦雏的小脸蛋容像是迎风轻轻摇摆的雏菊，绽放着娇嫩的甜美笑容：“就当是为了女儿，爸爸加油去当最好的体验师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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