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嘉儿遇险

清水河畔。

在三四年前，京华工业污染十分严重，雾霾、垃圾堆放等环境问题直接影响到市民的生活和工作，甚至好几次上了新闻热搜。这才导致政府加大力度出了环境保护法律政策，关停了一批又一批高污染的工厂。

生态环境的修复不是一蹴而就的，也不是完完全全就能恢复如初的。

就像是一面镜子被打碎了，即使有个能工巧匠能把一片片随便再次拼上去，但依旧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而且还不可能把裂缝和破碎的痕迹完全消除。

这些年京华的环境确实是有了很大的改善，只不过都能很明显地看出人为的改造和治理流程，挽回了一丝绿色，离原本的完美却永远少一丝自然。

不过这个问题在这条名为“清水”的河流上却并没有发生。由于几家开发商捂地惜盘，联合起来把附近一片区域买下近十年来，都没有进行大的开发，所以至今清水河依旧保持着绿色生机，就连水中的鱼虾都比别的地方多很多。

别看开发商的资金沉淀一下子投入了十多年，这段时间地价飞涨，政府也不愿意再大批量供应。这片清水河畔的土地便成了所有人眼中的香饽饽，土地价值也是止不住地上涨。

也许近期这片地方就要进行大规模开发了吧，相比于两年前，这边已经多了很多设施和建筑，一些小地块也已经开始盖起了楼房准备售卖。

不管环境政策改变成什么样，执行地怎么样，清水河中的小鱼小虾肯定会多多少少遭受一些波及。

我看着坐在石头台阶上，把双脚放入水中悠闲自在地摇荡着的嘉儿，又把目光望向了一河之隔，已经被划分出城区的“郊外”。

清清河水欢腾而过，“淙淙”的声音像是一首欢快地曲子，伴随着嘉儿玲珑剔透的小脚丫在晃动着，一片片水花便飞舞在空中，画出一条靓丽的风景线，随后又落回到水面中，溅起水花。

嘉儿似乎是很喜欢这个游戏，一次又一次加重着力度，似乎是要尝试着能不能让泛起的水花溅到自己身上。她光洁柔嫩的小脚在水中不断穿梭游荡，就像是乘风破浪的一艘小帆船。

看着她这么投入，有些忘乎所以了，我出声提醒道：“嘉儿，小心不要太用力啦，不然会掉进水里哦。”

嘉儿这才稍稍安分下来，一边乖乖地点了点头，一边将小脚丫收回来。

即使是之前没有来到过河边，不过嘉儿也在安全教育中知道，小孩子是不可以独自去河边玩耍的。现在虽然有我这个爸爸在一边看着，但是嘉儿也不想自己掉落到水里，变成一只落汤鸡。

“在水边有意思吗？”我微微笑着问道。

“嗯嗯！”

嘉儿的发丝在微风的吹拂下翩翩起舞，仿佛是作家在写作时自由飞舞的漫天灵感。她的小嘴微微翘起，两只眼睛也笑成了小月牙，脸上喜悦的神情怎么都藏匿不住。

而我却是在一边想着，就这样坐在河边也能把她高兴成这样，要是她的眼睛能看到东西，好好看一看这四周的美丽风景，看看清水河中间的芦苇荡、看看水中游动的小鱼小虾、看看路边车辆来回穿梭的样子，那她该多高兴啊。

想到这里，我不由出声喊她：“嘉儿。”

“嗯？”

“爸爸可不可以问你几个问题？”

嘉儿缓缓地把小脑袋移向了我这边，两只小脚丫依然在不停地划水，好奇地问我：“爸爸想要问些什么？”

我原本是想问有关她眼睛的情况，不过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只好先随便找了个话题。

“嗯……感觉今天怎么样?”

嘉儿眨了眨眼睛，回答我：“今天很好呀，和爸爸在一起很开心。从来……从来都没有这么开心过。”

“那……你之前在孤儿院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呢？”

“在里面哦？”嘉儿想了想说道：“在里面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经常就是晒太阳，也很少会有人和我一起做游戏，他们都觉得我看不见，不喜欢和我在一起，只有雏儿姐姐和羽儿姐姐对我很好，经常帮助我。”

“那你是几岁进的孤儿院呢？”

当我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嘉儿明显愣了一下，想了想这才说道：“听她们说，好像一岁的时候就进了孤儿院耶，因为那时候我的妈妈死了，嘉儿已经没有人照顾了。”

嘉儿在说道自己妈妈已经死了的时候，语气里虽然带有一丝悲伤，不过并不明显，似乎是只是和我讲述一个自己知晓了的事实，并不感觉有什么遗憾。

也正是因为嘉儿这样的语气，我才有胆量去问一些其他的问题：“那你原本的爸爸呢？”

“我没有爸爸。”嘉儿似乎是在她朦朦胧胧的回忆中去寻找本来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靠山的身影，不过因为那时候的她年纪实在是太小了，什么都记不住，自然是回忆不出什么东西：“我原本没有爸爸哦，听孤儿院的叔叔阿姨说，我的爸爸好像去国外了，然后就病死了，只有我和妈妈留在了国内。不过到后来妈妈也死了，嘉儿就只有一个人了。”

嘉儿接着说道：“爸爸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嘉儿只有名字没有姓？因为大家都不知道嘉儿的爸爸是谁，也不知道该给嘉儿起什么名字，于是就一直用小名称呼我了。”

“那你的眼睛……”

似乎是早就察觉到了我会问这个问题，嘉儿很是直接地告诉了我：“爸爸，我的眼睛刚出生的时候是好的哦，就是后来生病了，所以坏掉了呢。如果不是后来到了孤儿院里，可能嘉儿也要死掉了。”

听到这里，我的心中不免开始难过起来，也清晰地感受到了命运的不公平。

也许是为了安慰我，嘉儿把两只小脚丫从水中拨出来，平直的前伸，让微风吹干她的小脚，柔声说道：“爸爸不要为我的事情难过啦，我觉得现在的生活也很好呀。虽然看不见东西，不过在孤儿院里什么事情都可以不用做，有雏儿姐姐和羽儿姐姐照顾我，而且我还参加了养成体验馆的活动，遇到了爸爸。”

“第一次来到这么大的商城里，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烤鸭和海鲜粥，第一次来到了小河边上，第一次用脚划水。”她顿了顿，面向着我微微笑道：“而且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温柔的爸爸哦，要不是嘉儿眼睛看不见，嘉儿都想要嫁给爸爸了。”

我轻轻地摸了摸嘉儿的小脑袋，一边笑着说着：“什么呀，你还只是个孩子而已。”一边却是在心里郁闷地想着：“嘉儿，你是在委婉地表达眼瞎了才会看上我吗？”

在岸边又坐了一会儿，太阳已经落到另一边去了。虽然还没有展现出夕阳的颓势，不过现在的光线确实和之前相比弱了不小。

清水河畔微风阵阵，流水淙淙，即使是刚才烈日高悬也丝毫没有觉得炎热，现在太阳快要落山了，身体反倒觉得有点凉了。

我蹲在嘉儿身边，仔细拂去她脚上沾着的草叶，替她穿上了袜子和鞋子，这才洗洗手，抱着她走上台阶来到路边。

上午的时候我就和嘉儿说了，除了要带她去天地广场的商城之外，还要带她去河边玩，带她去走绿道。前两个许下的承诺我都已经不打折扣地完成了，眼下才是四点半，而河堤上面和马路中间的分界线，便是一条宽敞的绿道。

“来，这边就是绿道了。右边是我们刚才待了很久的河边，左边是一条四车道的马路，上面有来来往往的车子。”我一边说着一边把嘉儿放下来，让她感受周围的声音。

小脚一沾地，嘉儿就像是机器人输入了程序开启了功能开关一样，她的小耳朵如同小猫一般微微抖动，很快便分辨出了汽车从左侧驶过的声音。

“哇，汽车的声音好吵。”嘉儿不由有些皱起了眉头：“水流的声音都快听不见了耶。”

我看了看和我们隔了一层防洪堤的清水河，无奈地笑了笑：“小河离我们有二十多米远呢，站在这里怎么会听得见呢？”

嘉儿轻轻摇了摇头：“不是的，汽车没经过的时候还是能听见的，是因为汽车声音太大了！”

看来她的耳朵真的是非常灵敏，我抱着嘉儿离开的时候，只是刚走上防洪堤台阶一会儿，便已经完全听不到水流的声音了，而在两倍距离之外的嘉儿却表示在汽车没有开过来的时候依然可以听到，这么看来，我们两个的分辨力就立判高下了。

“绿道的树都栽在里面，所以汽车的声音都没法过滤呀，这个时候如果我们走到树下的小道里去，路边的声音就不会这么大了。”

嘉儿轻轻点了点头，用小鼻子嗅了嗅，随后便指向了小路的方向：“爸爸，小路在那边对不对？”

看着她的手指准确无误地指向了那条林间小道，我的心中不免也产生了一丝疑惑：“咦，你怎么知道是那个方向？”

嘉儿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了习以为常的表情，似乎是觉得这种小事不值一提：“爸爸刚才不是说绿道的树都栽在里面吗？那边有桂花的香味，还有其他一些嘉儿很熟悉的树和草的气息。如果嘉儿没有猜错的话，这些小草都是种在路的两边哦。”

看来嘉儿不止是听觉嗅觉灵敏，就连小脑袋也不是一般地聪明。我笑着摸了摸嘉儿的小脑袋，以示鼓励：“嘉儿真棒，爸爸都没有想到嘉儿居然这么聪明，那爸爸晚上回去做些好吃的给嘉儿吃好不好？”

“嗯嗯！”嘉儿高兴地笑了起来：“爸爸，那我们去树下走走吧，我还可以向上午一样给爸爸带路哦。”

“嗯。”我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不过要稍稍等一下哦，要先去一下厕所。”

“诶？”嘉儿好奇地偏了偏脑袋，似乎是表达着自己的疑惑：“可是刚来这边的时候，我们不是已经去过了吗？”

“是有去过，不过待会儿那边就没有厕所了，所以要提前解决啊。”

刚才我们刚下车，来到这边的时候，我确实已经带着嘉儿去了趟厕所。她什么都看不见，我又完全不放心，自然是只能带着她进了一趟男厕所。

也许是因为受到的性。教育过少，上午商城更衣室里嘉儿在我帮着她脱衣服时因为自己还需要别人帮忙才能换衣服，会红着脸觉得很不好意思，但刚才上厕所的时候……她确实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应该害羞。

虽然如此，当我向她发出组队申请的时候，还会觉得脸蛋有些发烫：“额……那个，嘉儿要和爸爸一起去吗？”

嘉儿轻轻摇了摇头：“嘉儿现在没有哦，爸爸去就可以了，嘉儿不会乱跑的。”

于是我便把装着新衣服的袋子放在了地上，把中午打包的那份烤鸭和其他肉菜交到了嘉儿的手里：“那你在这里不要乱走，乖乖地等着爸爸好不好？”

“嗯嗯。”嘉儿还是一如既往地乖巧，站在那儿就像是一个精致可爱的瓷娃娃。

不想让嘉儿一个人在外面久等，我匆匆释放完内存，在外面洗手池洗了把脸。

“现在已经是五点了呀，这样的话离嘉儿离开的八点钟也没剩下几个小时了呀。”我一边用水除去脸上的灰尘，一边在心里想着，难怪大家都想要拿更多的徽章，和女儿在一起只能八个小时，这时间确实有点短了。

我摸了摸口袋中嘉儿给我的那个忍冬花徽章，放在手心。如同一元硬币大小的徽章散发着金属的光泽，虽然并没有多少重量，但从中似乎透露着一种精致、精美。

梦雏的徽章虽然还在她那里留着，不过她已经说过会留到最后交给我了，那么算上嘉儿的这个徽章，就一共有两个了。这个成绩虽然不算突出，但好歹也没有落后吧？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嘉儿惊恐害怕的呼叫声：“呀——”

“不好，嘉儿出事了！”我来不及去看硬币上刻写的“嘉”字，赶紧把硬币又放回到了口袋中。

紧跟其来的便是一声犬吠和汽车轮胎和地面紧急摩擦的声音，尖锐到像是要穿破耳膜似的。没等我来得及回过头跑出去，耳边便传来了我最最最害怕听到的那一声碰撞声：“砰——”

“嘉儿！”我浑身颤抖着，双腿一软，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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