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真是个大笨蛋

湖西小学边，街东小巷的一个拐角处。

一位穿着浅白色连衣裙，扎着双马尾辫子的小女孩正蜷缩在墙角悲怆的哭泣着，在她的身边散落着好几本崭新的课本。

粉红色的新书包就这样倒着掉落在地上，就连里面原本装的整整齐齐的铅笔橡皮也都掉了出来，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

在外面包围着她的则是高年级段的几个小学生，他们将小女孩逼在墙角，正神情自若地看着哭泣的她。似乎是在看一场与自己没有关系的精彩绝伦的演出。

“强子哥，就是她。”一边一个瘦弱地像只瘦猴的小男孩指着这个小女生说道：“她就是我们班新转来的那个同学，我向她借橡皮，她不但不借给我，还向老师举报了，害我被老师骂了一顿。”

“我没有，我没有！”没等那个绰号就叫瘦猴的男孩子把话说完，小女孩就着急地辩解了起来：“不是我不借，是上课的时候不可以说话，这是老师说过的。”

“上课的时候不可以说话？”

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一般，所有围着她的小男生们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女孩用着忐忑的眼神看了看她们，又害怕地低下了头。

“醒醒吧，还以为自己是在读贵族学校的金凤凰呢？这是什么地方？湖西小学。湖西小学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吧？”

在强子眼神示意下，瘦猴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哈哈笑着解释道：“湖西小学就是个民工小学啊，我爸都说了，在这种地方就不要想着再学习了，这其实就是怕我们跑到外面去玩，把我们关起来在里面玩的一个地方了。”

他接着说道：“我不就是借你的橡皮看看吗？你居然还和老师说？现在怎么样，以后还敢不敢了？”

小女孩轻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只是眼睛中的泪水却是再次冲上了眼角，似乎不争气地就要再次流了下来。

“强子哥，这样看她哭哭啼啼的没意思，要么我们把她的钱包抢过来吧？我看到她的钱包里有一张十块钱。”瘦猴提议道。

在那个时候，十块钱已经是非常大的一次财产了，对于他们之间的每个人来说，都是一笔无法抗拒的巨款，更何况这十块钱还是在一个只有七岁，毫无反抗之力的一年级小女孩手里。

听到瘦猴说这个小女孩身上有一张十块钱，包括强子在内的每个人都仿佛看到了那一笔巨款在向自己努力地招手。

毕竟这可是十块钱啊。辣条五毛一包，泡泡糖一毛一个，十块钱就算是分给在这的五六个兄弟，每个人也能美美的吃上一顿啊！

于是强子便向前走了一步：“把钱包交出来。”

“不……不可以的！”小女孩连忙把系在腰间的钱包往怀里藏了藏，可是她这害怕的动作似乎更加鼓舞了男生们的气焰。

“抢过来！”强子手一挥，像是指挥着千军万马似的，身后的几个小弟便一股脑的全部冲了上去。

“不可以抢我的钱包，那是妈妈给我的！”小女孩眼中满是伤心和委屈，死死地护住那个钱包。

正在这时，从路的另一边冲出了一个身影，把书包扔在一边，三下五除二地跑到了小女孩的面前，像是老鹰捉小鸡中努力保护着自己孩子似的母鸡一般，张开手臂护在她身前：“你们不准欺负可儿。”

看到我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可儿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不过当他发觉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那种欣喜便立刻变成了失落：“贺知尘你快跑吧，这件事情不要你管。”

“什么不要我管？”我轻轻皱了皱眉头：“还有，你要叫我哥哥，我比你大，你不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贺知尘，你快跑吧，他们人太多了，你……没有必要这样的。”可儿认真的说道。

“行了，我都三年级了，还要你一个小屁孩教训。反正这事我管定了，谁叫阿姨昨天一直叮嘱我要我照顾好你呢。”我假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今天放学为什么不等我，自己一个人走了？”

可儿低下头说道：“因为我已经认识路了。”

“认识路也不可以自己一个人，我还在校门口等了你好久呢，要不是……”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强子气呼呼地打断了：“他妈的居然还聊上了，瘦猴柱子你们闲的干嘛，快去把钱抢过来啊。”

他的几个小弟这才回过神来，像是饿虎扑食一般冲了上来。

“你们不准欺负可儿！”我一拳逼退瘦猴，可转眼另一个男生就扑了上来，把我压倒在地，我还没反应过来，一拳头就结实地砸在了我的脸上。

“混蛋！”我一脚踢开一个想要冲上来的男孩子，却又被另一个男孩子狠狠踹了一脚。

在这乱成一团的混战中，我看到一个人趁着我这边乱成了一锅粥，无法顾及着可儿那边情况的时候，已经将钱包给夺了过去，只剩下可儿一个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钱包到手咯！”在得知自己的兄弟已经已经顺利拿到钱包后，瘦猴和柱子也放弃了和我的打斗，退回到了强子面前。

强子拉开钱包的拉链，看着里面的那张纸币，脸上不由露出了得意的表情：“今天终于可以吃顿好吃的了，兄弟们，我们走。”

“哟吼，买东西吃去了。”

看着他们就要离去，可儿着急地喊了起来：“钱包！那是妈妈给我的钱包！”

强子回过头，看了可儿一眼，把空钱包扔在了地上，又用力踩了几脚，这才带着几个人扬长而去。

看着他们走去，可儿连忙跑上前去，把地上的钱包捡了起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继续哭着。

“可儿你没事吧？”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跑到可儿身边，小声地安慰她。

“呜呜……”可儿不理我，继续呜呜哭着。

“别再哭了啦，不然……不然回家后阿姨又要怪我了，我妈也会骂我的。”我赶紧劝慰道。

可是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可儿要眼泪和哭声似乎怎么都止不下来。看着天色已晚，再不回去的话妈妈真的就要急了，我急得直跺脚。

“可儿，你再哭的话，我……我就……”

我咬了咬牙，把可儿抱住，对着她红润柔软的小嘴唇便狠狠地亲了上去。

可儿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清心淡雅，在那一瞬间，用力亲上去的我反而像是被反攻了一般沦陷在其中。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暂停了，似乎是要把这段美好的记忆永远定格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率先回过神来的可儿这才轻轻把我推开，脸上的泪痕尤在，只是脸上满是委屈和疑惑。

“贺知尘你在干嘛？”

“亲你啊。”

“为什么要亲我？”

“女孩子哭了，怎么劝都劝不好的时候，男孩子就应该亲一下她，这样她就不会再哭了。”怕她不信，我认真地说道：“电视上就是这么说的。你看，你现在已经不哭了吧？看来是真的耶。”

可儿又气又羞，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看了我一眼，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贺知尘……你真是个大笨蛋，大笨蛋！”

说完她就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气呼呼地跑了，留下一脸委屈和不解的我看着满地散落的课文和文具，在原地发呆着：“我？我怎么了嘛，难道不是这样吗？”

晚上，等着我回到家里，趁着妈妈正在厨房做饭的空档，我提着可儿的书包偷偷来到了她的家里。

一进门，我就看到可儿站在餐桌前被阿姨责怪着：“你啊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来到学校才几天就把这十块钱弄丢了？你知不知道妈妈挣这十块钱有多不容易？”

我偷偷把可儿的书包放在门口附近的地方，这才走进去，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阿姨……”

看到我进来了，阿姨这才回过神来，收起怒火、换上笑容：“小尘怎么过来了？”

“阿姨，我是来找可儿的？”我看了可儿一眼，可儿也向着我这边微微看了一眼，便又立刻低下头去。

“找可儿？”阿姨愣了一下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我低下头道歉道：“今天放学在路上，我看到一个摊子上的鸡腿太好吃了，又没带钱，我……我就叫可儿把她钱包里的十块钱借给我买吃的和玩具了。阿姨，可儿，对不起，我是过来道歉的。”

阿姨脸上这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对着可儿说道：“原来是和小尘一起吃东西了啊，可儿这丫头也不说，差点害我误会了。”

她随后说道：“如果是给小尘买东西的话，那是没关系的，毕竟是小尘嘛。”

似乎是没有看到我脸上表现出来的好奇和困惑，阿姨接着说道：“小尘晚上就在我家吃吧，阿姨给你们烧好吃的。”

我连忙拒绝：“阿姨，我家里也在烧了。”

“哎呀，就一个小孩子的饭量嘛，又没关系。”阿姨说着便进了厨房，留下一句话：“可儿帮我招待一下小尘啊，妈妈去给你们做饭。”

只留下我和可儿两个人现在客厅，周围的气氛变得一下子安静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可儿才率先开了口：“贺知尘。”

“叫哥哥，我比你大两岁。”

“贺知尘。”

见可儿依然没有改口，我只好拿出阿姨的话来压她：“可儿，你忘了那天你妈妈是怎么说的吗？你要叫我哥哥才可以的。”

然而可儿的注意力似乎不放在这里，而是问道：“贺知尘，当时你为什么要冲上来？”

“为什么？因为……额，因为我要保护你啊，阿姨都说了，上下学的路上要我一定要保护好你。”

“只是这个原因吗？”可儿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失落。

我的脸上也流露出了一丝困惑：“咦，当然是这样了，不然……不然还会是怎么样啊，又没有其他人要求我保护你。”

“你……”可儿气的轻咬嘴唇，最后忍不住地说道：“贺知尘，你真是个大笨蛋，大笨蛋！”

“我怎么了？”我的话还没说完，困惑不已的我就被可儿打断了。

她抱住了我，像是要防止我挣脱似的，闭着眼睛向着我的嘴唇亲了上来。

也许是太过于紧张，我似乎能听到她像小鹿一般砰砰直跳的心跳声，也能感受到她温热沉重的鼻息声。

比刚才在学校外我亲她更投入，时间也更久。好一会儿她才把我松开，看着我不解的表情，她略显羞红的脸上露出了气愤的样子，似乎在掩饰着她的尴尬：“贺知尘大笨蛋，女孩子不可以被男孩子随便亲嘴，所以……这个吻我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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