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变成小花开在你心里

尽管夜里辗转难眠，无法入睡，但是第二天一早我依旧早早地就起来了。

稍稍整理了一下房间卫生，又熬上了一锅白粥盛出来凉着，我又重新坐回到了桌子前，伏案写作，继续着这几天的工作。

正如我昨天在电话里对王张盈说的那样，这份工作虽然体验起来很棒，但是很容易沉迷到情感之中，无法自拔。如果能够早点将这些报告编完，那么我就可以正式辞职，脱离这片“苦海”了，只不过这几天还是逃脱不掉啊。

我停下笔，稍稍喘了口气，在心里默默想着，梦雏似乎说过回去后会推荐她的朋友过来。以梦雏的性格来判断的话，她的朋友也一定是文文静静的温柔性格吧？不过孤儿院里环境这么复杂，这种性格也不多见啊。

总之，今天来的会是什么样的女儿呢。

我刚把手头的第二篇报告写完，抬头看着时间刚好已经是快到八点了。这时候，门铃很凑巧地响了起来，在房间里回荡着。

“有客人来啦，有客人来啦。”

我摁下门口的开关，把门铃声止住，随后便轻轻开了门。

站在门前的是一只比梦雏还要稍小的小萝莉，精致的小脸蛋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精心打扮的洋娃娃似的，让人看了都忍不住赞叹她的美丽。

虽然见识过了梦雏的乖巧可爱，不过见到眼前这只小萝莉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小姑娘长得也太漂亮了吧，不仅皮肤比其他的小孩子娇嫩，更要白上一分。这让我不禁怀疑着，难不成这些漂亮的小姑娘全部都流落到孤儿院去了？

也许是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站在门口的小萝莉微微抬起了头，用着轻柔又没有底气的声音，怯怯地问道：“你……你就是我的爸爸吗？我……我是雏儿姐姐推荐来的。”

果然是洋娃娃的一样的女儿，不仅仅是长得像洋娃娃，就连声音也是十分甜美，即使是带着几丝怯意，但这反而更是点缀出了她的柔弱性格，从内心深处激起了对她的保护欲。

听闻这个小萝莉是梦雏为我推荐过来的，我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嗯，我叫贺知尘，是雏儿昨天体验的爸爸，也是你今天的爸爸。”

“爸爸早上好。”

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小萝莉便怯怯地站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的两只手指有些紧张地捏着裙角，一刻不停地坐着小动作，似乎是忘记了原本该往哪儿放。

看着她“心虚”而又紧张的表现，我不由笑了笑：“好了，别站着了，快进来坐吧。今天，这里面就是你的家，你不用太拘束，自己想做什么，想吃什么都可以。”

有了昨天和梦雏相处一天的经历，我比昨天自己也不知所措的样子明显有了更多的进步，也知道要和自己的女儿多多沟通，多多交流，这样才能打开心扉，度过愉快的一天。

不过当我转身走进房间，迈出几步后，却发现小萝莉并没有跟着走进来，而是依旧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怎么了？”我柔声问道：“是刚来这个地方太紧张了吗？”

小萝莉轻轻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会儿说道：“爸爸，我眼睛看不见。”

“？？？？？”

眼睛看不见？

我的讶异像是地底的热泉一样不断涌现出来，一次次冲击着自己的内心。看她的外表似乎看不出什么异常，怎么会是盲人呢？

“你……真的看不见？”我小心翼翼地询问了一声。

小萝莉轻轻地点了点头：“嗯。”

我仔细地观察着她的眼睛，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虽然十分明澈动人，可和其他孩子的眼睛相比，却少了一丝灵韵。

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从她那怯怯又紧张的表现来看，也许这个小姑娘的内心从来就没有阳光温暖过吧。

想到这里，我的心一下子软了，看向她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柔和。

“来，把手给我，我牵你进去吧。”没有丝毫犹豫的，我就把手伸了过去，反而是她，像是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在心里挣扎了一会儿，才敢怯怯地把手伸过来。我轻轻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她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东西，不过因为听觉功能和触觉功能十分发达，所以一坐在沙发上，她的小鼻子便不由自主地嗅了嗅：“爸爸的房间里好像有茉莉花的味道。”

“嗯，是茉莉花茶。你想喝吗？爸爸给你泡一杯。”我说着便把花茶拿了出来。

不过她却是直接摇了摇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自己夹在腋下的资料袋拿了出来：“那个……爸爸……你要看一下我的信息吗？”

“嗯，好呀。”我从她手中接过资料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

和昨天梦雏的那份资料相似，也许是为了保护“女儿”们的隐私，上面的信息少的可怜，几乎是一眼就能看完的东西。

“嘉儿？你的名字就叫嘉儿？”我看了看资料，又看了看眼前这只小萝莉，不由觉得有些好奇。梦雏的资料上起码还是有名有姓的，可她的资料却是更简单，除了一个小名，连姓都没有。

“嗯，我的名字就叫嘉儿，今年6岁了，也是第一次来体验这个任务。”嘉儿有点紧张地把自己介绍了一遍，随后便坐在一边不吭声了，害怕打搅我继续阅读她的资料卡。

除了姓名那栏比较奇怪，其他的资料也让我十分感到意外。

喜欢的食物是白菜和胡萝卜，紧张又胆怯的嘉儿还真的和小兔子挺像的，就连喜欢吃的东西都一模一样。

喜欢做的事是晒太阳。这我能理解，不过下面一栏喜欢的颜色居然写的是金色。

“喜欢的颜色……嗯？”

听到我嘴里念叨着的几个词眼，嘉儿小声地向我解释道：“爸爸，我看不见，所以不知道颜色是什么样子的，不过我很喜欢晒太阳，因为太阳暖暖的，很舒服。他们都说太阳是金色的，所以我就写金色的了。”

我恍然大悟，于是又接着看了下去。

性格的那一栏是空的，而下一栏的特点里居然写着这么四个字：

“体弱多病？”

当我小声念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嘉儿的小脸蛋似乎是不好意思地红了起来，即使她自己并不能看见，但是脸上火辣辣的感觉相信她还是感受的很清楚的。

也许是这个评价让她感觉到羞愧，也许是平时麻烦别人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也许是对自己这样的身体感觉到了不满和可惜，她内心深处的无奈还是很明显地浮现在了脸上。

“爸爸对不起？”

“嗯？”我好奇地看着嘉儿，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在孤儿院里的时候，因为我看不见，也追不上他们，大家总是不喜欢和我玩，除了羽儿姐姐和雏儿姐姐很细心的照顾着我，大家都觉得我很没用。”

“其实按照规定的话，养成体验馆是不收我这种孩子的，因为我身体不好，经常生病，而且……而且也看不见东西，不仅很难给体验师带来快乐和幸福，反而可能会拖累你们。但是……但是……”嘉儿低下头，失落地说道：“我真的也很想体会一下有爸爸照顾我的感觉，所以我还是让姐姐帮我求来了这样一次机会。”

嘉儿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把项链上扣着的徽章解了下来：“爸爸知道养成体验馆关于徽章的事情吗？”

“嗯，拿到很多徽章的话，就能延长体验时间是吧？”

“对，如果体验期结束后，拿到徽章的数量保持在第一名的话，就可以变成永久的养成体验师，可以一直体验下去了。”

没等我说话，嘉儿就把徽章递到了我的面前，小脑袋微微下垂，用着像是祈求的语气说道：“爸爸，徽章给你，雏儿姐姐说爸爸是一个很好的爸爸，所以……今天嘉儿就拜托给爸爸了。”

嘉儿手中的徽章和梦雏昨天给我的徽章是同一个类型，只不过梦雏的徽章是一个“雏”字，背面是一朵小雏菊，而嘉儿的徽章则是刻着一个“嘉”字，背面是忍冬花。

听了嘉儿的话，我不由觉得有些惊讶：“咦？这么早就把徽章给我了吗？雏儿没有和你说把徽章留在手里的作用吗？”

嘉儿想了想，问道：“爸爸是说如果我把徽章留在自己这里，体验师就会为了得到我的徽章努力讨好我。如果徽章不在自己这里，体验师就不会用很好的态度对待我，是这样吗？”

我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于是嘉儿笑了：“才没有关系，嘉儿本来就不应该来参加这些活动，能来体验一天已经很满足了，也已经决定不参加以后的体验活动了。所以爸爸是我的第一个爸爸，也是我最后一个爸爸哦。”

“你就这么体验一天？”我有些疑惑。

“嗯嗯，因为嘉儿看不见，也不能和爸爸一起到外面去玩。爸爸和嘉儿在一起的一天一定是很没有意思的一天，所以嘉儿会觉得对不起爸爸，也决定不参加以后的体验活动了。不过这个徽章还是会留给爸爸的哦，就当是给爸爸今天陪我的补偿。”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

整个房间似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嘉儿把小脑袋转向了我所在的方向，虽然她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但是眼神中的慌张和疑惑还是很明显地流露出来了：“爸爸……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我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没有没有。”

嘉儿的眼眸十分清纯，就像是镶砌着一块晶莹剔透的漆黑宝石，虽然她的世界一片漆黑，眼神也少了几分灵韵，可是那种弱小无助的眼神下面，却似乎深藏着与生俱来的渴望。

渴望光明、渴望关爱、渴望这个世界的温暖、渴望心田被滋润。

就像是一株小草经受着风吹雨打，奄奄一息，就像是一朵小花开在悬崖边上，随时可能凋零。可爱的嘉儿就像是一件历经风雨的珍贵艺术品，让人在感慨年纪小小的她拥有这么精致的脸蛋，却又叹息着她居然失去了光明而且还体弱多病。

我试探着问道：“嘉儿，你知道自己徽章上刻的是什么花吗？”

说道这个，嘉儿点了点，脸上也露出了微微笑容：“知道呀，我的徽章上刻着的是忍冬花，也叫作金银花。这朵图案是我自己选的，因为我很喜欢忍冬这个名字。”

“为什么呢？”

“冬天是寒冷的，凉凉的寒风会把整个世界染白，就连太阳也被赶得好远好远。这个时候，大多数小草都被白雪埋住了，大多数的小花也都已经凋谢了。不过如果可以熬过寒冷冬天的话，就算是长在野外最最最不起眼的小花也非常了不起哦。”

“羽儿姐姐告诉过我，虽然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即使是没有嘉儿，也不会影响它一丝一毫，如果想要利用自己的悲惨来赢的别人的可怜，是很丢脸的事情。嘉儿要像忍冬一样，乖乖做好自己，不给别人添麻烦，这样才可以让别人喜欢嘉儿。”

嘉儿抬起头，看着我，微微笑着说道：“爸爸，我有一个梦想，就是变成一朵忍冬花开在每个人的心里，让大家都能接纳我、喜欢我。”

“所以……”嘉儿再次把徽章递到我面前：“今天可以让我变成小花开在爸爸心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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