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晚开始,艾菲亚就不断尝试使用魔道具观察镜人的状态区,但—什么都看不见。
这明显是异常情况,不管是启介还是其他人的状态兰都正常显示了,唯独镜人的部分是一片空白,像是被刻意抹去一样。
直到刚才,艾菲亚才总算搞懂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称号—『深渊』虽然副作用也不小,但能隐藏整个状态区的能力她可是从未听闻。
(这个人太危险了!)
启介等人的状态确实可以称之为「强大」,但绝非无法战胜的程度。
而眼前的状态栏完全不是同一个层级的,有些技能虽然她并不知道详细效用,但从名称上判断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除了「深渊」以外,冠有「魂」之名的技能便是一例。
她曾有耳闻,在过去大战时期,有一系列凶恶的禁术,其中无一不冠有「魂」这一字。
「魂」系列的技能之所以会被列为禁术,正是因为其恶劣的性质与危险性。
「魂」系列技能所影响的,是生命的本质,一般的防御完全无效,更别提治疗了。
那是一种无形的暴力,可以伤害甚至毁灭一个人的灵魂。
即使是崇尚力量的魔族,也是有绝对不会退让的底线,在大战之后,是全面禁止与抹消了这方面的知识。
而米洛(镜人),身上便带有三个带有这禁忌字眼的技能,怎么能叫人不畏惧?
至于显示不了的称号,这并不是魔道具出现了故障,而是代表着还有仍未觉醒的称号,换句话说—
(这个人,还能再成长吗?!)
面对未知或无法理解的事物时,人在第一时间会感到畏惧、敌意、排斥,这是无法避免的天性,也就是本能。
艾菲亚有一瞬间,真的只有短短一瞬,将眼前的存在认知为必须与之一战的「威胁」、「敌人」,并打算有所行动。
但她却又马上冷静了下来。
危险,就足以构成攻击他的理由吗?
从头到尾,即使艾菲亚释出敌意甚至是杀意,米洛(镜人)一次也没有反抗。
不管是掐住了他的脖子、误导他走向错误的方向还是刚才与现在,他都没有打算战斗的样子。
明明他全都知情,却什么也不戳破,贯彻着他的诺言辅佐着她。
想到这里,艾菲亚重新打量起眼前的男子。
透过面具上的两个孔,可以看见那深不见底的黑瞳。
艾菲亚其实并不清楚他在思考着什么,但「不明白」不代表「没有」。
或许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她总觉得他身上有种悲哀—又或者说是寂寞的气息,从她刚才又释出敌意后,这样的感觉似乎更强烈了。
(连妳也是这样吗?)
参杂着悲哀、孤寂、失望的同时,又带有一丝期待。
在萌生罪恶感的同时,艾菲亚也感受到强烈的屈辱。
虽然镜人口口声声说着服从于她,实际上却一直是掌握主导权的一方。
镜人的称号多是操控人心的,谁又能保证他没有偷操控自己?
到头来,她始终也只是在他的掌心内起舞。
这种像是被施舍的感觉触犯了她的底线,更是引爆了她一直隐忍的负面情绪。
「你有什么好不满的!反正我不也只是你们行动的掩护吗?我的想法一点也不重要不是吗?」
是啊!如今的她又剩什么?
养父死了,自己落在勇者手里,原想将他们引离同伴,但谁知他们只是把自己当作跳梁小丑……
「别自暴自弃。」
看着恼怒艾菲亚,镜人仅回以平淡的话语。
「妳无须自责,我说过了,贺拉斯先生会死不是妳的问题,责任在我—」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黑色的蛇尾扫过他下盘,让他整个人像旁倾倒。
「要不是你们的这些勇者贺拉斯大人怎么会死!」
不给他任何喘息的空间,蛇尾有如黑色的巨槌,尾击一次又一次砸在他身上,力道之大甚至撼动了整个房间。
数十下的震动后,艾菲亚才喘着粗气停下。
倒在地上的镜人整个人被敲进地板中,流淌的血液汇聚在凹陷的木板,形成了一个小血池。
艾菲亚看着血池里头,倒影的脸上留下两道不争气的泪水。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艾菲亚身子一软瘫坐在地。
宣泄完怒火后,她的心中徒留难以抹去的空虚感。
唯一的家人死了、同僚们也死了,自己为什么还活着呢?
在过不久,其他勇者就会发现重伤的他吧?然后自己将为此付出代价⋯⋯
「妳发泄够了吗?」
一道阴影笼罩着她,熟悉的嗓音更是传入耳中。
「⋯⋯咦?」
抬头一看,不是额头还滴着血的镜人还有谁?
「我问妳,满足了吗?」
镜人的脸猛然凑近,近的艾菲亚能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映着自己的倒影。
「别过来!」
艾菲亚越是后退,镜人就逼近一步,很快的,她背撞在床脚,已经无路可退。
「妳应该还有想要做的事吧?」
「闭嘴!你又知道我什么了?你又知道我们魔族什么了!」
艾菲亚手往后一摸,握住皮革剑柄,将地上的长剑从鞘中抽出,直指镜人的眉心。
镜人也不怕,反而主动抓住剑身。
锋刃划破手套,切入皮肉之中,血液顺着剑身流动,滴在艾菲亚的白衣上,将其染上一抹鲜红。
镜人不顾手上的伤势,剑尖移向自己胸口,作势就要将其往自己插去。
「住手!」
剑尖实时停了下来,浅浅扎在皮甲上,若是再轻轻一推,就会直直插入少年的胸口。
「你疯了吗?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艾菲亚颤抖的手再也握不住剑柄,镜人也同时松开手,染血的长剑就这么落在两人中间。
「碰!」
镜人不管手上的伤势,一掌撑在床尾板上,做出世人俗称「壁咚」的姿势。
「这样,妳愿意相信我了吗?」
「你⋯⋯到底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我答应了,自然必须履行承诺。不过话说回来⋯⋯」
从声音听来,镜人似乎在笑着,但其中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妳,想逃到什么时候呢?」
「⋯⋯」
「贺拉斯已经死了,请妳好好认知到这件事。」
「我—」
「『死人不会复生。活人的路得自己走。』」
「?!」
「妳打算就这样自甘堕落吗?」
如同⋯⋯不,更甚于昨晚,镜人的嗓音变得轻柔细腻,有如故事中的毒苹果,甜美而危险。
「妳⋯⋯不想复仇吗?」
凑近艾菲亚耳旁的镜人将气息呼在她的耳根上,继续诱惑着她。
「妳其实也憎恨着吧?」
「⋯⋯⋯⋯。」
「不管是杀死妳养父的其他勇者也好、将他赶到边疆的魔皇也好、压迫魔族的人族也好,妳不想报复他们吗?」
「只要妳向我许愿的话,这些都可以实现喔?」
裹着糖蜜的毒药不断煽动艾菲亚心底深处的黑暗,无可否认的,那股漆黑污秽的情感正在她的心底涌动。
「撒~告诉我吧!妳的愿望是什么?」
「我⋯⋯的愿望⋯⋯⋯」
「没错,只要妳许愿就好了,接下来的事妳就不必再烦恼了!」
无伤的另一只手摆在艾菲亚眼前,手心朝上邀请着她。
与嘴上越来越激昂的语气相反,镜人看向艾菲亚的目光却是愈发冷漠。
(妳会怎么做呢?是趋于现况呢?还是被仇恨蒙蔽双眼呢?又或者⋯⋯)
面具底下藏着的,是一抹空虚的冷笑。
(妳能证明我没有看走眼呢?)
「呵!也是呢。复仇吗?听起来不错呢。」
笑着伸出手的艾菲亚,镜人的眼里抹去了最后一丝温度。
(这是妳的选择吗?真是无—)
「啪!」
艾菲亚伸出手为的,并非接受镜人的诱惑,而是将其挥开。
「但那也不是在你的操纵下,我想做的事,我会以我自己的意志去做!」
「啪擦!」
随着艾菲亚的大喊,镜人脸上的面具开始出现裂痕。
「啪擦!啪擦!啪擦!」
裂痕不断扩散,转眼间便爬满了镜人全身。
「啪擦!啪擦!啪擦!啪擦!啪擦!」
诡异的裂痕并未停下,地板、墙壁、天花板,最终整个房间都布上了这诡异的裂痕。
「果然想做还是做得到嘛。」
伴随着已经看不出原样的镜人落下最后的话语,整个世界粉碎了。
破碎的镜像散去后,艾菲亚的视野内仅剩一圈模糊的光晕。
模糊的瞳孔重新对焦后,木制的天花板重新映入眼帘。
艾菲亚从床上撑起身来,发现立于床边微微躬身的少年,笑了。
「早上好啊!米洛。」
那笑容没了逞强、没了阴霾,唯有单纯的自信与觉悟。
「早上好,艾菲亚大人。」
「你啊⋯⋯还真敢做呢。」
艾菲亚挖苦着,却也没有责怪的意思。
「诚惶诚恐。」
镜人推托着,却也没有反省的意思。
两人相视,不约而同笑了出来。
「我有点理解了,昨晚你的同伴们的劝告。」
「喔?」
「你很强。」
「这我不否认。」
「你却不想随意使用这份力量。」
「没错。」
「所以你需要一个能指出明确道路的『饲主』。」
「是的。」
「为什么是我呢?」
「直觉⋯⋯这么说没办法说服您吧?」
镜人举起左手,用食指在面具上轻轻敲了两下。
「我会与贺拉斯定下辅佐您的约定只能算是巧合,真正对您起了兴趣是在实际与您对话后。」
「你是说面具的事?」
「是的,我很好奇,当时在您眼里的我是什么模样?」
「什么模样⋯⋯」
艾菲亚眉头轻皱,回想当时的情况,仔细斟酌着用词。
看透了她的顾虑,镜人苦笑一声。
「您直说就好了,我还没脆弱到会因为这种事受伤。」
咬了咬下唇,艾菲亚才开口道:
「⋯⋯人偶,像是⋯⋯没有自己意识的人偶。」
「真温柔啊。所以我才会选上您。」
镜人语气是平静的,正因为如此才显得可悲。
(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让他变成这样呢?)
「懂得顾虑他人,甚至能一眼看出我的本质,除此之外还有足够的意志力克服我设下的幻象,您无庸置疑有资格成为我的主人。一切就看您是否愿意接受。」
镜人伸出不知何时褪去黑革手套的手掌,黑色的印记在白皙的手背上格外显眼。
「我会负责实现妳的愿望的。所以,妳只要祈愿就好了。告诉我吧!妳的愿望是什么?」
「我将为此—献上我的全部。」
凝视着眼前的少年,艾菲亚终究还是犹豫了。
自己,真的有办法掌握好这份力量吗?
作为巫女,她有着能在一定程度内读取他人情感的天赋,所以她知道,少年的话语中已无任何虚假。
但就算如此,他是人族的勇者,且有带着三个禁忌技能也是事实,接受他无疑是一把双面刃。
「我,想要回去。」
她决定孤注一掷。
「我想要,回到那位大人的身边。为此,我需要你的力量。」
两人的手彼此交握,象征着誓约的成立。
「我明白了。」
「扣!扣!」
突然,敲门声响起,两人很有默契地将彼此的手抽回。
「米洛大人,请问您起来了吗?」
萨鲁那苍老嘶哑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萨鲁爷爷吗?等我一下,我这就来。」
镜人将手轻拍在身后的墙壁,一个灰色的魔法阵浮现,传出穿着衣物时发出的窸窣声。
「不急不急,老头子我只是提醒你记得下来用早膳的。」
话音落下,老人的脚步声便逐渐远去。
「那么我们走吧,『艾菲亚』。」
镜人走向门去,回头等着她。
「遵命,『米洛大人』。」
艾菲亚微微一笑,追上他的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房间,对他们来说,跨出的不只是一道门坎,也是向下一阶段的第一步。
这时,艾菲亚突然停了下来,并扯了扯镜人的衣摆。
仔细一看,她微微侧过头,脸上红的快滴出血似的。
「米洛⋯⋯大人⋯⋯」
艾菲亚眼神有些闪躲。
「怎么了吗?」
「那、那个⋯⋯耳朵凑过来一点。」
她左手抓在右手上臂,护在胸前,动作一反往常强势的模样,扭扭捏捏。
镜人又伸出左手敲了敲面具,才将头探向艾菲亚那边。
「有什么问题吗?」
两人的头靠的很近,从旁看来非常暧昧。
「我⋯⋯」
「妳怎么了?」
艾菲亚此时感觉自己脸上快烧起来了。
她的嘴巴一开一阖,却又羞于启齿。
「我的⋯⋯裹胸还在房⋯⋯」
艾菲亚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就连靠的很近的镜人都觉得跟蚊子声差不多。
不过镜人已经明白她想传达的意思了。
只见他拉回身子,一本正经地比了个ok的手势。
「请放心,我刚才就发现了,所以用幻术做了掩护,是不用担心走光的。」
「才不是这个问题!你既然发现了为什么不直接提醒我?」
「我以为妳有这方面的嗜好—」
「才没有好吗!」
两人的关系究竟是变好了呢?还是更糟了呢?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已经回不去了,时间与命运的齿轮不会逆行。
只愿一切,能走向与过去不同的结局。
「没错吧?父亲大人、母亲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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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已经觉得不写反而奇怪的啰嗦:唉~重新回头看这段的第一个想法是:「我他娘的写了啥鬼啊?!减少对话幅度也不是这样减的啊!一堆东西都没写是怎样?!我这伏笔也太隐晦了吧?!谁看的出来啊?!……」
简而言之就是完完全全的失败,不管在女主态度改变的部分还是主角想法的呈现上都一蹋胡涂,硬加的搞笑桥段也太生硬且难笑,根本是集各种缺点于一身。
在反复思考下,我还是选择将这章开头以外全部重写,不知道这样是否有好一点呢?
以下是照搬原本上的啰嗦—
想吐槽我「不是说好不给主角乱开挂吗?!」的先缓缓,主角绝对不是无脑强的,每一个技能跟称号我都有好好设定它的由来,尤其是那些看起来根本破坏平衡的,绝对没想象中那么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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