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个问题,我想了解一下,那个报童是你的人?”
“确切来说算是临时工,有的时候小孩子比穿着苏格兰场警服的正式人员有用得多。”
“比如收集情报?”
“对,很多知情人就怕自己摊上什么事,哪怕撕烂了嘴也不想把自己知道的告诉给警察听,因为模糊的证词以及与事实有出入的作证被抓,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但这些宁愿撕烂嘴也不愿意告诉官方的消息,他们转过身,就可以将其变成茶余饭后的闲聊话题,随口就能告诉素不相识的人。”
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我看着福尔摩斯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的记录纸。
“你给他们多少钱?”
“一般来说是一英镑,都是叫斯坦福森或者雷斯垂德他们付的,我自己不亲自出马。”
我回想起先前站在风雪中,那个衣着单薄的男孩,不由得对福尔摩斯的看法表示赞同。
虽然福尔摩斯也算是小孩子就对了。
“不过这次他们找到的东西,价值可能比一英镑还多啊。”
我看着福尔摩斯递过来的,白净的记录纸,不禁对那些报童的情报收集与整理能力感到惊讶。
“你帮我念吧,反正你也对这个好奇得不得了吧?”
从浴室中拿了个毛巾,用热水将其润湿,福尔摩斯用它盖住额头与眼睛,躺在沙发上,一幅听睡前故事的样子。
“行行行,反正你也拿这个理由使唤过我不少回了。”
“什么叫使唤,这叫互利互惠。”
“伊诺克.德雷伯,于两个月前赴美国旅游,并在死前一周,回到英格兰。”
“和苏格兰场的证词基本对上了。”
“据悉,此人极度风流,虽为贵族,但时常光顾白教堂区的妓院与各种风流场所,并与多个剧场的女演员有或曾有过暧昧关系,因此在伦敦的贵族圈中并不受待见。”
“酒宴里的交际花可比白教堂区的破鞋们好上不少啊,这个伊诺克怕不是相信草窝有金凤凰哟。”
“据悉此人有出国骗婚,以此骗取高额财物的罪行,不过都因为跨国以及使用假名的原因而使案件不了了之。”
“这么说,这个公子哥还不是单纯地吃家里的钱?”
“嗯,他似乎还在国内拥有一家公司,以此来告知他父亲他并不是游手好闲之辈。”
接着是对伊诺克的人际关系以及死亡前行踪的描述。
我感叹着伦敦报童对情报细致入微的描写以及无孔不入的调查,换了个方式,陈述起上面的文字。
“在英国,伊诺克好像只有约瑟夫一个好友,两个人即是发小,也是秘书和上司。”
“这么说,约瑟夫也是贵族咯?”
“应该说曾经是,约瑟夫的父亲在六年前被爆出蓄意杀人、贿赂政府高层以及经营非法生意,他们家族被剥夺了爵位,甚至连祖宅都被收掉了,甚至在当时掀起了一股热潮。”
“所以没了家族支撑的约瑟夫就只能当起紧跟时代潮流的德雷伯家族,真是好懂,再怎么说伊诺克将来也要继承他父亲的爵位,以及蒸蒸日上的工厂。”
“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德雷伯这样的贵族也要开始染指工业了?”
“钱不好捞了,华生,贵族大人们做官捞到的钱,再怎么说也是违反法律的,但如果将其与工厂挂钩,就会变成白色的收入,让他们顺理成章地享受着所谓上流社会的生活。”
“..........”
“别露出一幅受不了的样子,正因为布满了英格兰大地的这些烟囱,政府才能有足够的资本,每周发放抚恤金给伤兵们。我们只是生在了强大的国家与相对幸运的阶层而已。”
抱着圣母的心态怨天尤人什么的也没有用,我收起无用的心思,继续读起这份记录纸上的内容。
“死者于前日晚上10时,带走了两名女演员,来到坎伯韦尔区的格尔维克旅馆中,租了一间房。就旅馆老板所知,并没有目击到伊诺克从旅馆中走出。”
“报告上有提到那两个女演员怎么样了吗?”
“不知道,上面没写。”
“那大概就是格雷森真的给带走了,不然那些小鬼都会给打听到的。”
把头上的湿毛巾翻了个面,福尔摩斯继续做着不知道是干吗的诡异举动。
“.........我说,那个毛巾是干吗用的?”
“要你管啊!?继续。”
“没了啊。”
我抖了抖记录纸,想让福尔摩斯看个仔细,结果因为毛巾盖住了眼睛的缘故,让我只能把记录纸给收了回来。
沉默之中,我结合起收集而来的情报以及在两次的案发现场中的所见所闻,放下记录纸,自行思索起这个案件。
这么看来,两次案件,情报最模糊的地方,就在格尔维克旅馆中。
怎么说也太奇怪了,即使再怎么记忆模糊,也不至于连陌生人进入都没有印象。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福尔摩斯再次抓起信封。
从信封中倒出一张又一张的票据,拿在手中仔细摩挲几下之后,又将它们放回到信封中。
“那么,华生,告诉我一下现在是几点?”
“九点十分左右吧,怎么了?”
“还记得今早去伯爵家的路吗?”
“喂喂,你不是要.........”
披起风衣,将头上的热毛巾扔到桌子上,福尔摩斯打开了公寓的门,回头看了看我。
“带我过去吧。”
“喂喂..........”
少有的,福尔摩斯那副仿佛在狩猎般的眼神,以及不容置疑的语气,让我无奈地举手投降。
“好好好,只不过回来的时候不能摔门啊,哈德森太太会发飙的。”
这么说着,我拿起门边的手杖,紧了紧自己的外套,也跟着福尔摩斯走了出去。
“要怎么过去?”
“在路上找马车。”
“你该不会是突然起意吧!?”
把我对你的信任还回来啊喂!
“不会,其实这个点路上还是有不少出租马车的,你睡觉的时候,我已经把给苏格兰场的信给寄了出去,现在我们只要比他们先到就算收网成功了。”
“什么?收网?”
“啊,马车上解释,华生,帮我把那边的马车给喊停下来。”
“我知道我知道,别拽我衣服。”
紧赶慢赶,总算是坐上了马车。
搓着不适应外温而发冷的手,我看着眼前两手交叉,闭目思索的福尔摩斯。
即使心里有山一样多的问题想问,但我知道,摆出这样架势的福尔摩斯,是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她的。
就这样,一路无话,我们来到了伦敦城中心区域的,德雷伯宅邸。
夜色中,有着广阔占地的德雷伯宅灯火通明,在一片漆黑的伦敦城中心里显得格外地显眼。
拄着手杖,我向门卫报上福尔摩斯的名号,而后带着早已等得不耐烦的福尔摩斯走了进去。
说着无关痛痒的话,在屋主,斯蒂芬.德雷伯伯爵明显有些不善的视线之中,我第二次来到了这里。
很奇妙的感觉。
尽管关于这个案件的一切,大多都是玄乎其玄的谜团,但我却一点都没有被困扰在其中的感觉。
究其原因,大概是。
“老爷爷,晚上好。”
身旁的福尔摩斯,那自信的气场所至。
“晚上好,只不过,福尔摩斯先生,下次要拜访,能否再早一点呢?”
“啊,好的好的,下次我会注意的,这次来呢,是想.......”
“哥哥落了东西在这,要来取走的。”
接过我的话头后,福尔摩斯拉着我上了二楼。
斯蒂芬
“喂喂,究竟是要干什么?”
“伊诺克的房间里,有着最终的证据。”
“不可能的吧,那地方我们早上来的时候都被女仆打扫得连根毛都没。”
“所以说,这时候得靠这玩意出场了。”
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管试剂,福尔摩斯得意地笑了起来。
“对了,华生,能劳烦你,让女仆小姐给我带一支明亮些的蜡烛吗?我觉得里面的快烧光了。”
“嗯。”
毕竟福尔摩斯的身份现在在德雷伯伯爵家中还算是贵客,无需和斯蒂芬请示,只要开个口,那位白天到访时负责接待我们的女仆就尽职尽责地将蜡烛递了过来。
我向这个仅比我矮半个头的女仆道谢过后,从她有些粗糙的手中接过了蜡烛。
“祝你们好运。”
有些沙哑的声音,就女人而言过于高大的个头。
想必即使是做着没什么必要抛头露面的女仆工作,留给她的也都是一些体力活吧。
这么想着,我跟着福尔摩斯走进了这个白天时才到访过的房间。
“对了,女仆小姐,有个事情,我想问你一下。”
在房间的门前,福尔摩斯停下脚步,向刚刚才背过我们,准备离开的女仆开口问道。
“捏着嗓子说话,累吗?”
“诶?”
真相揭开
水落石出
措手不及
我呆呆地看着福尔摩斯把试管的塞子打开,透明的试剂一股脑泼洒在地毯上。
在暗黄的光线下,被试剂浇过的地毯上,出现了明显的棕色物质。
原本透明的试剂此时变得深红,与本就是以红为底色的地毯相容,让整个地毯看起来都像有无数个鲜红的小蛇在爬动一般,显得格外地阴森。
“苏格兰场!我们接到举报,这里发现了疑似斯普利亚凶手的嫌疑人。”
就像约定好了一样,雷斯垂德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众苏格兰场警官鱼贯而入。
福尔摩斯慢悠悠地,一步一步走到呆立在原地的女仆小姐面前。
“现在,请容许我介绍,一手导演斯普利亚惨案,以及坎伯韦尔区惨案的总编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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