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笼中之鸟

我依靠在冰冷的铁栏上，寒意透过单薄破旧的灰色布衣传达到血迹斑斑的皮肤，稍稍改变了坐姿，沉重的手铐脚链便发出了“叮当”杂音。在昏暗的光线下抬起头，目视之处是一个个并排横列的铁笼，以及一张张形容枯槁的脸庞。忽然，远处传来微弱的脚步声，声音由远及近，逐渐清晰，一个穿着华丽的肥胖男人以及两名皮肤黝黑的兽族护卫出现在眼前，四周安静下来，即使金属碰撞声也消失了。男人打开了其中几个铁笼，从里面挑选奴隶，不一会身后就站了八个奴隶，均是人族，并且年纪都很小，身体没明显残缺。最后，男人打开了我所在的铁笼，再次挑了两个奴隶，其中便包括我。

我跟着男人走出暗无天日的地下奴隶仓库，来到一个杂货商铺，由窗户透过一缕久违的阳光刺痛了我的眼睛，多久没看到太阳了?记忆有些模糊，想要仔细思考之时，头开始隐隐作痛，还是这样么，我有些无可奈何。在一旁的柜台上，男人正一脸献媚地朝一个身穿灰黄皮甲，腰佩长剑的中年战士侃侃而谈，中年战士掏出一个袋子扔到了男人面前，这就是我们十个的卖身费吧，也许连二十银币都没有，我自嘲地想。

中年战士是一个商团的护卫，这个商团马上要离开此地，穿过泽斯特大荒漠，前往切尔斯圣教联合国的国都—曼城。不过我很好奇，这种长途跋涉的商团为何会在出发前购买十个未成年的人族奴隶，要知道，即使是贩卖奴隶，也应该是挑价格比较高，生命力顽强的种族才对。突然，一声惊呼打断了我的思绪，回过头，我发现身后的位置，有一个女孩正满脸痛苦地捂着脚，眼角溢出泪水，却又不敢大声哭喊。

我俯下身，扶起女孩，女孩的左脚脚踝已经有明显红肿。

“怎么回事？”一个骑着骆驼的卫兵意识到了奴隶队伍的骚动，赶了过来。

“大人，只是她摔了一跤，不碍事。”我挡住了女孩的左脚，微笑着回答。

“没什么事就给我打起精神，走快点。”卫兵粗着嗓子喊完话，便骑着骆驼离开了。

“你忍着点。”我从身上撕下一条破布，咬破食指，让血液滴到女孩红肿的左脚踝上，然后用布包好。

“我扶你，坚持住，如果影响了商团的行进速度，他们可不会理会我们的生死。”

“嗯，谢谢你。”女孩抹了抹眼角，咬着牙，搭着我的肩膀，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入夜后，商团便停下脚步，开始扎营休息。我们十个奴隶被安排在靠外层的一处卫兵帐篷外，所有人围着一个火堆，尽可能地靠在一起御寒，两个卫兵走过来，给我们发了四袋水和七个面饼，然后离开了。

四个比较强壮的男孩抢走了四袋水和四个面饼，另外一个瘦弱的男孩以及四个女孩只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你们不应该把水全部拿走，这样做的话，明天可能就会有人死去，如此，你们就是杀人的刽子手。”男孩们似乎被我的言论震慑到了，四个人相互商量了一会，虽然没人愿意让出到手的面饼，但决定分出来两袋水。

我将剩下的三个面饼分成六半，依次递给没拿到饼的孩子，两袋水则按三人一组分成两组，传递着喝。

“我不饿，我的饼给你。”白天那个摔倒的女孩将半个饼递到我的面前。

“脚不疼了么？”我将饼挡回去，这个天真的女孩并不知道这半个饼意味着什么。

“不疼了，你真厉害，我们村长都没你厉害。”女孩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黯淡起来。

“快把饼吃了，你不吃，没有力气走路，明天就会被商团抛弃。”

女孩显然被我的话吓到了，开始吃起面饼。

“你是个好人，我叫小希，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么…光，光明的光。”记忆混乱的我，连名字也遗忘了，但我不喜欢地下仓库阴暗的环境，因此随口说了个字。

深夜，我起身小解，却隐约听到了一些声音，我悄悄接近卫兵帐篷，躲藏在帐篷外的货物后面，仔细聆听。

“这些奴隶真令我失望，害我输给了约瑟夫半个月的工钱。”

“没什么好失望的，明天，他们的人生就结束了，老实说，我感觉有些残忍。”

“残忍?用他们廉价的生命来减少我们的伤亡，一点都不残忍，还是说，你想要去和那群怪物打交道?别忘了，老乔治就是被一个自以为是的商团雇佣，才丢了性命。”

“我听说规矩是八个祭品，用这些乳臭未干的人族奴隶应付，他们会不会不买账?。”

“你别吓唬我，我可没听说还有质量要求，这次任务结束我就攒够钱，准备改行了，教皇保佑，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我缓缓退回火堆旁，按照卫兵的意思，我明天要被当作祭品，不做点什么的话必死无疑，我稍微思索了一下，拍醒了小希，示意其不要发声，我又打量了下剩下的孩子，随后锁定了一个男孩，他是傍晚分饼时，鼓动男孩挣抢面饼的罪魁祸首，我拍醒他，并示意他跟我和小希往外走，然后小声告诉他从卫兵那偷听来的话。

“你打算逃跑?。”男孩面露难色，显然在畏惧失败后被抓的下场。

“现在不跑，明天也是要死，失手被抓，我们同样能活到明天，你应该清楚，祭品是有价值的吧。”我选两个孩子一起逃跑也是考虑到被发现的风险，虽然一个人行动成功率高一些，但被抓后马上被杀的可能性就太大了。我笃定祭品需要八个，少了三个，数量上就不够了，即使被抓，也不会全部被杀死。

“好吧，同样是会死，还不如赌一把，你带队吧，看你脑子很灵活的样子。”男孩最终还是同意了，在我预料之中，没有人愿意在死亡旁边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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