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自我

“为什么你要对自己这样的行为感到抱歉？”

面前的黑影做作地笑着，仿佛嘲笑着我的无知。

“为什么？我......不知道。”

双目无神的我根本无力去理睬面前的黑影，渐渐将视线从什么都看不到的地面上抬升，转向黑影。

然后，我的脸上逐渐浮现出无法理解的表情。

那团黑影，逐渐幻化为我的姿态，头上如同故事中的恶魔般长出双角。

“为什么？......”

我问着甚至不知题面的问题。

“为什么？”

那团黑影幻化成的人讥笑着，仿佛是在继续嘲笑我一般。

“你难道不愿意承认吗？这就是你的这个事实？”

这样对我发问，那团黑影又失去了人的姿态，然后仿佛不断重组一般，再一次幻化成了人形。

“你不是把我说过的话当做是自己的信条的吗？”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再熟悉不过的姿态与容颜。

“啊......啊啊......”

我惊恐地再也说不出话，止不住地流下泪水。

“正是因为我说过‘女人就要利用女人的优势，去驾驭、征服男人’这样的话，所以你才这么做了不是吗？”

然后，“霏霏姐”再一次变形，变回黑影后又再一次变化，变成了那一夜我的模样。

已经变为黑色的血液密布在“我”的衣服和身上。

“杀了人的你，不，应该说是‘我’，在世人面前杀了人后逃走，然后又欺骗这样爱着自己的男人，利用他的爱而仅仅将他当做‘工具’来使用......‘我’呀，难道这样你还是要否定自己是一个恶魔的事实吗？”

这样一边讥笑着我一边陈述着我再清楚不过的事实，‘我’身上的黑色血迹渐渐消退，头上再次长出了恶魔般的双角。

“我是......恶魔？”

我的双腿渐渐失去力气，就这样在这漆黑而什么都无法看到的地上跪了下来。

“没错，你就是恶魔哦，难道你这就忘了吗？那些人是怎么称呼你的。”

“黑影”再一次变换形态，只是这次再也没有稳定下来，男人、女人、大人、小孩，那些面孔我再熟悉不过，而他们嘴里的，却是同一句话。

“恶魔......”

“不是人......”

我崩溃了，眼泪止不住地流下，不想再听见那声音而捂住耳朵，那声音却直接穿过我的手，进入我的耳朵、大脑。

“不要......不要......”

最终，那团黑影再次幻化成了我的面貌，只是这次与现在的我的外表没有任何差别。

“没错，你就是这样的恶魔、吸血鬼，利用男人对你的‘爱’，不断地蚕食着他们的肉体、侵蚀着他们的精神，最后，你会把手伸进他们的钱包、摧毁他们的心，在榨干他们对你的价值后彻底毁灭他们。”

“不是......我......不是......”

“不是！！！！！！！！！！！！！！！！”

我猛地坐起来，朦胧之间意识到刚才的不过是梦，但想起梦的内容，却让我心里感到一阵恶寒。

没错，那团黑影描述的，毫无疑问是我，而且是我最不想成为而又不得不成为的“自己”。

而转头看去，尉迟文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以他的笔迹书写的字条。

“我想在休息的日子找些其他能赚钱的活干，勿念。”

拿出手机看看，这时的时间还不过七点。

而那张纸条上面的墨迹，早已干透。

仅仅是看着这张字条，刚才梦醒时的那股恶寒又如潮水般涌上，一股无形的罪恶感将我的心头占据。

于是，又如梦中一般，泪如雨下。

我为什么会这样难受呢？

如果我真的是恶魔，那么更应该狠下心来，就这样不断利用他对我的爱，将他的体力榨干才对。

不，为了实现霏霏姐临终前的遗愿，为了我能够如同霏霏姐希望的一样活下去，我才必须这样做。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会这样的痛呢？

我常常玩弄男人的内心：这便是我工作的内容。

简单而丑陋的欲望，我只要悉数将它们完成，便可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将男人的钞票从他们的钱包里收进自己的口袋。

做这样的事、这样的工作时，我从来没有像这样痛苦过。

是因为爱吗？

那些男人只有丑陋的欲望，而尉迟文却是真心地爱着我的。

不是爱着我的性别、外表，不是将我作为发泄欲望的工具，而是真心地爱着我这个人。

原来玩弄男人的欲望与玩弄爱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吗？

好痛苦......

如同沉入大海般喘不过气。

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

玩弄他人的情感，结果最后受伤的却是自己吗？

我才不要这样！

与其这样的痛苦，还不如......

短短的几分钟内，我就做出了这样的一个决定。

于是，我快速地打字，发给尉迟文一条简短的短信。

“有点事，回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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