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彼方

在这座城市中所上演的这场“闹剧”，终于接近了尾声，走向了结局。

没错，真的仅仅是一场“闹剧”。人类本来没有必要如同这样互相杀戮，但却总是奉行自己的利益与主张而行动。他们不是不懂合作要比战争来得更好，而是不愿意去和他人合作，而仅仅是将自己划在一个所谓“社会”的圈子里而已。

“国家”、“公司”……强行将人类整体划分成一个个团体，仅仅是为了所谓“团体”的利益、因为其关系到自己的利益，而不断地去敌视其他的团体、甚至是杀戮其他“团体”的成员，这种行为真的太愚蠢了。

人类，简直是像小孩子一样。

这种像猴子、动物一样抱“团”取暖的行为、本应在进化的过程中早就舍弃掉的行为，不知为何一直保存到了现在。

所谓文明、智慧，难道不正应该是以自己理性中的正确一点点、一点点地去压制感性中错误的存在吗？

那为什么，在这高度的文明、智慧之中，这样的杀伐仍会存在？

为什么我面前的少女，仍会因被卷入这种高智能、文明的斗争中而死去？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场闹剧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因为，屋外的雨，也渐渐地停了。

我注视着爱丝，而在这期间，紫已经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但即使这样也没关系，因为杀死雪儿的凶手，并不是紫。

紫所做的，仅仅是从生理上让雪儿的所有器官、让她的大脑停止运作而已，而真正杀死雪儿的凶手……

我一步一顿地走向爱丝。

“请停一下。即使汝为吾主之友，在下也不能允许你再向前一步了。”

-仍悬在我的头顶的莉莉丝对我说道，但那对我来说并没有所谓，我仍向前走着。

但是，在王位的台阶之下，我便一步也走不上去了。

不知是莉莉丝对我下了暗示，亦或是面前真的是有一面看不见的墙，此时我确实是一步也走不上去了。

“啧。”

我咂咂嘴，单手遮住了眼睛，对那王座之上不动声色的爱丝大喊。

“爱丝……！你难道真的对雪儿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

但她仍是一副冷若冰坚的表情，丝毫没有一点温暖能将其融化哪怕是一点点。

“你在说什么？那个女孩子，如果是你的朋友的话，那我真的很抱歉，但是，也许我除了补偿她的父母一些安葬费和其余的一些费用之外就什么也做不到了吧。”

“爱丝……”

我的眼角再次溢出泪水，但这次却不能让爱丝再轻易地看见了。

因为，我知道爱丝已经做出了决定了。那旧的、现在也许秘藏于爱丝心中的，那个可爱的、稍微有些恋爱脑的、雪儿所喜欢的爱丝，再也回不来了。

而此刻，在我面前的，不是爱丝，而是维斯特莉亚十六世、亚布丹特的现任女王，维斯特莉亚·拉·爱丝维恩。

“陛下，是时间了。”

莉莉丝终于降落下来，于爱丝的面前单膝跪地。

听到莉莉丝这样说，爱丝点了点头，随机站起了身。

“我的臣民们！也许我们面前的是无尽的试炼，但是请允许我，能和大家共享这亚布丹特新生的第一个朝阳！”

说着，爱丝开始走向宫殿的大门之外。

而我所看到的，是提着裙子、用着高贵的礼仪走着步子的爱丝，一滴一滴地朝下滴下的雨水。

那新生的朝阳终于出现了，而地上的水渍虽然还未干，但那阳光却不管它们是否存在，仍然持续不断地照耀着大地。

在这朝阳之中，爱丝转过了身子。

面前，莉莉丝以及数以十计的仆从皆单膝跪地。

“我的子民啊！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场伟大的政治变革！此次回国，那些贵族必定依赖教会，掀起叛逆的旗帜！但我们，也必须接受这样的命运！因为，只有这样，我们的国家才能够更加地繁荣、强大！”

我能看到的，只有映在那夕阳之下，爱丝的荣耀与威严。

但是，在那之下，更多的是孤独与悲伤吧。

因为没有人能够理解她、能够同她站在一起。

她没有再去看向雪儿的尸体，就连善后都是我处理的。

我也再也没有什么机会能够见到爱丝，毕竟作为一个女王，所需要处理的事务还是很多的吧。

直到那一天，爱丝发短信叫我到机场去送送她。

我不明白，已经变成了这样的爱丝，为什么还会叫我去送她。

但我还是去了，无论作为一个朋友，还是作为其他的什么人，亦或是出于我自己的希望，我都应该去送送她。

只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那已经不能够用“给朋友送行”来形容了。

“大小姐，请上车。”

在我面前的，是作为爱丝专属的执事的苍老男人。

我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让自己的贴身人员来接送我，我也没有想到爱丝的贴身人员竟然会对我如此的尊敬：这是我第一次被称呼为大小姐，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也能有被人用以这么尊贵的称呼的时候。

“那个……老爷爷？”

坐上了车，我尝试着去称呼面前的老者。

“大小姐不必多礼，叫我阿雅就好，莉莉丝小姐以及陛下都是这么称呼我的。”

而老者淡淡一笑，随即恢复了严肃的表情，就仿佛我真的是什么重要的客人一般。

“阿雅……先生。”

但即使是这样，直呼这样年长的老者的名字，仍然让我感觉有些不太舒服。

“请问，是有什么样的理由，让您对我用以这样的礼仪呢？我想，对于爱丝……陛下来说，我并不是这么尊贵的客人。”

“不，请不要看轻自己，对于陛下来说，您是最为尊贵的客人……总之，到了陛下面前，我想您就会明白了。”

老者仍然是保持着严肃的表情，而我也不好再问，便看向了窗外。

他的车技很好，不多时，我们便到了机场。

而那之前，是在这机场的人流之中也引人注目的爱丝。

那并不是因为爱丝穿着多么浮华的衣服，而是因为她的身后，仍是数十仆从单膝跪地。

“爱丝……”

走上前去，我有些担心地轻轻叫了出声。

而爱丝却没有在意那么多，仅仅是点了点头。

“小铃，你来了啊。”

“是的，可是，这是？”

我指了指她的身后。

“不必担心，这些人都是我的亲信，而且在这之后，我的仆从还会越来越多……说远了，关于这次让你来送行……”

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我骗了你。”

而让我感到惊奇的是，女王做出这样的行为，那些下仆竟然没有阻止。

但即便如此，我仍是赶紧扶起了她。

“你这是干什么？还有，骗我是……？”

难道，她还是对雪儿……或者说，原来的爱丝仍然未死？

“其实，今天把你叫过来，并不只是让你给我送行。”

但这终究仍然只是美好的愿望。

“不是让我送行？那还有什么事？”

我有些疑惑地问向面前的少女。

“那个，其实，我一直把你当做我最好的朋友……当然，是不过越过那一条线的，你明白吧？”

“是呀？”

听到她的解答，我更加疑惑了。

“那又怎么样呢？”

“我决定把我的‘兵力’留在这里一部分，当然，为了保护你，以我个人的名义。”

爱丝闭上了眼睛。

“因为，我可不希望你被警察当场抓获……所以，‘保护’你，只是干扰那些警察的搜查工作而已……我自然也是不想挑起国战的。”

“爱丝……”

我稍微有些感动，却又感到有些悲伤。

因为雪儿身份的特殊，她甚至连像我这样，被“爱丝”当做最好的朋友都做不到。

“……谢谢。”

因此，我想了好久，却只能说出这两个字。

“没什么。那么，送到这里就好了。”

说完，爱丝头也不回地走向了机场之内。而那些仆从，自然是快步地跟上了爱丝。

“毕竟我骗你说只是让你来送行也是害怕我们两个的通讯被监听……那么，就这样。”

“嗯，再见……”

用着或许连爱丝都听不到的声音，我轻轻地摆手，说道。

我想，也许此时爱丝的脸上的确露出了笑容吧。

我抬头看向天空，仍是如此湛蓝，而被刺眼的阳光所覆盖。

那彼方，或许雪儿正笑着看着我。

或许，仅仅是在等待爱丝归来的战争的狼烟。

不过，那些与我都没有关系了。

我转过身，轻轻低下了头。

滴在地下的，也许仅仅是祭奠雪儿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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