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战斗的季节（7）

“贱民屠夫”威廉三世，现任布列塔尼亚国王，其实是个相当精瘦的年轻男人。

他有一头棕黑色的长发，一张方正的脸庞，以及一撮黑亮但短小的胡子。他的五官基本上继承了布列塔尼亚王太后的样貌，美观、和谐而令人印象深刻。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即使是在黑夜中也散射着火热的光芒。

并且，作为一个国王来说，他也年轻得过分。十五岁时就继承大位的他，直至今天也不过二十七岁的年龄。

毕竟按照布列塔尼亚的传统来说，在位的国王（尤其是名字叫伊丽莎白或者维多利亚的女王）通常都非常能活，活到九十岁、一百岁都不是什么难事。作为王储，即使七十岁才继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先王的突然暴毙，才让年幼的他坐上了王位。

然而，十二年前，他所继承的，不仅仅是头上的王冠以及宫殿里的的王座，还有一个史无前例的巨大烂摊子。

到处都是起义，到处都是叛乱。国库一天比一天空虚，敌人却一天比一天强大。封臣贵族们争权夺利，只顾捞取钱财；主教们也是一点都不顾及王国大业，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到了要用神术来战斗的时候个个都像便秘一样。

……

此刻，外边已经是漆黑的深夜。这位年轻的国王穿着上等的东方丝绸做成的睡衣，戴着肯特大主教赐福过的手链，静静地坐在书房的椅子上。

两位客人一左一右坐在书桌边，正在与国王商讨机密要务。

墙上的钟表不断地咔哒咔哒走着时间，像个催命的符文。那根短小的指针已经指向了数字10，证明现在已经接近午夜。

在这样的时间屏退卫兵、穿着睡衣与重要客人会面，几乎已经是这位国王的传统。这种姿态能够体现国王对下属的绝对信任——按照传统君王的模式来讲，国王应该永远在下属面前体现出威严的姿态，在威严的基础上才能够施以怀柔；但这位威廉三世国王却认为，这种毫无威严的坦诚相见更能体现一种“大家都是自己人”的感觉。

……尤其是对这两位十分受国王信任的年轻重臣来说，更是一种强烈的“自己人”感觉。

三人面前的书桌上，摆着几份最新的情报，全都是忠诚的“地鼠”们发回来的资料。

这些资料由世世代代为王室服务的抄写者家族进行誊抄，并且会在抄完之后烧毁加密的原件。情报文件由王室总管亲自带到王宫，面呈于国王陛下。

书桌的左边，坐着的正是这位王室总管，绰号“鼠王”——他从小就被奴隶贩子从尼赫卡拉大陆卖到布列塔尼亚，进行了**；几次倒卖之后，又作为阉人孩童被卖到王宫里，充当幼年王储的伴读。

他的年龄与当今国王相仿，是和当今国王一起长大的“最受信任的伙伴”。王国的各项机密情报，都由他来处置。

而坐在书桌右边的，则是伦德勒斯魔法师学院的院长——哈利法克斯勋爵。

他还有许多其他的头衔，比如布列塔尼亚首席魔导师、天空之主、驯龙者等等。

这位魔导师驯养着一只罕见的喷火翼龙，在整个布列塔尼亚都属于战斗力数一数二的巨兽。它平时会自己在学院的湖泊和草坪上飞来飞去，或者到太吾氏河上转几圈；等到入夜时分，它就回到法师塔旁边，进入冥想和休息。

除了大魔导师哈利法克斯勋爵，没有人能使唤得了这头巨龙。

它本来就是勋爵到精灵王国进行外交访问的时候，由精灵国王亲手赠送给他的。

当时送到勋爵手里的时候，它还只是一颗小小的龙蛋；可如今，它也已经长成顶天立地的巨龙了。

……

“最新的情报……从多个不同渠道汇聚而来。首先是这一份，关于古特兰人的陆军总指挥官。人选已经定下来了，但我们对这个人的了解还非常匮乏。”

寂静的夜里，寂静的书房中，绰号“鼠王”的王室总管缓缓开口。他的声音带着阉人特有的尖利，又有点像老鼠磨牙。

威廉国王看完那张只有寥寥几句话的纸条之后，把它递给了大魔导师。魔导师看了看，眉头也越发紧皱了起来。

“没有关于这个人的详细报告吗？比如魔法能力如何、惯用哪些法术；有何性格缺点或是癖好，以及是否能被收买……”

“一概不知。”王室总管摇摇头，“光是为了获得这张纸上的信息，我就丢掉了好几个优秀的小老鼠。”

勋爵知道他说的“小老鼠”指的是情报线人，而不是真的老鼠。于是勋爵仔细地看了看这些“已知信息”，感觉更加无从下手了。

“古特兰人的这个国际纵队的陆军总指挥官，不仅是个一年前才刚刚晋升成元帅的家伙，而且还是女人……”

“是的，不仅是女人，还是个东方女人。”王室总管说，“小老鼠们认为她应该不是人类，但具体是什么种族还不清楚。这个人过去可能是某个东方小国的公主或者女王，灭国之后加入了古特兰……几年里一直在遥远的东方指挥军队作战，也许是在兴都斯坦，也有可能是在波斯。在古特兰几乎找不到关于她的信息，只有关于一年前的元帅授勋仪式的一些资料……也都写在这张纸上了。”

“棕黑色头发，白肤，小嘴，琥珀色竖瞳……坐轮椅，非常瘦小……”勋爵的语气里有一丝嘲讽，“关键还是个女人。这样的人居然能成为元帅？”

“不要小看女人。”王室总管出言提醒，“您忘了最近这十多年来，整个欧罗巴大陆上的风风雨雨都是谁掀起来的吗？”

勋爵不说话了。

即使魔法能力强如这位哈利法克斯勋爵，心中也有那么几个“值得重视”的对手——其中那位“一手掀翻了赤焰山所主导的大陆秩序”的叛变圣女娜塔莉亚，便是他心里排名第一的重要敌人。

于是勋爵也只好嘟囔着说：“但凡在这世界上有些能耐的女人，都跑到古特兰去了。古特兰有头有脸的人，全都是女人。”

“这个问题，我也要纠正您一下。”王室总管拿出了另一份报告，“即使是在古特兰，您说的这个论断也是不成立的。他们现任的公共安全委员会主席、劳动者联合会主席、乃至人民情报委员会委员长，全都是男人。只是那个被他们称作‘导师’的妖女给您印象太深了……”

“确实……是我的印象出错了。”勋爵回答。

“那么，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要找几个去过兴都斯坦或者其它远东地区的探险者来问问。”威廉国王突然说话了。

“是的，我的陛下。”总管立刻回答，“我们需要对这个未来的敌手有尽可能全方位的了解，越多越好。但现在，我们暂时还没法讨论出什么应对策略来。”

“那好，那就看下一份情报吧。”威廉国王摇了摇书桌旁的摇铃，然后就有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人走了进来，手里端着茶盘，上面放着三杯刚刚泡好的红茶。

国王接过红茶，喝了一口，神色舒缓了许多。“味道不错……谢谢你，亲爱的。你的手艺总是那么好。”

这种红茶是非常考验泡茶手艺的。刚刚被夸奖过的女孩儿微微一笑，便拿着茶盘出去了。两位贵客也习惯了这位国王的情妇前来送茶——她是个很乖巧的姑娘，不会在外边透露“书房密谈”之中哪怕一个单词的信息。

等到书房的门关上之后，威廉国王又拿起了下一张纸。

“这个是什么？”

“是古特兰方面派出的传奇刺客。十年前在我们布列塔尼亚搅风搅雨的那位。”阉人尖利的声音响起。

威廉国王一下子变得更加严肃了起来。“刺杀了肯特大主教的那只疯狗？”

“是的。”这位王室总管回答。

于是国王仔仔细细地看了那上面的信息。第一段就是简述生平——

人族，东方人。

曾为奴隶，被卖到古特兰。

后被前圣女娜塔莉亚收为弟子，成为刺客。

原姓名未知；奴隶编号为0527.

后被娜塔莉亚赐名。姓戴，名笠，字雨农，号春风先生。

使用的主武器为刺剑，剑名为“鲜血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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