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彦。”我轻声复诵这个刻印在心底的名字。“我一直以为,我所做的都是为了她,不,也不是为了她,因为我们无法对逝者做什么,我想,如果你觉得我说的是真话的话,为了米涅,你,娜娜,她们,这些尚未遭遇,或者已经遭遇,但不该遭遇不幸的姑娘。”
我强忍泪水,却无法止住,只得低下头。米迦勒温柔的叹了口气,用左手捂住胸口,在柔和的光芒中,她展开洁白的翅膀,形成一个半圆。她引着我坐在里面,又离我近了一点。她的身体和翅膀的温度一起温暖着我。
“呵。”我勉强笑了笑。“翅膀的用途还真广泛。”
“司令官小姐,我并不是有意的。”她略带一点歉意的说。
“没关系,而且你现在会发现,人类除了有野心外,也有眼泪。”她笑了笑,也许只是出于礼貌或者同情,但是笑容让她美丽的脸变得生动。
“你笑起来很好看。”我说。“比石像好看多了。”
“你也很有趣,司令官小姐。”她又笑了笑,带着一抹傲气的受过伤的微笑。“你可以在除夕夜自己站在雪里对着手机发呆。而且,你不怕我。”
“看一本书而已。”我说。“关于你们的。”
“哦?”米迦勒来了一点兴趣。“里面有我吗?”
“有,但是出场跟少,我看到米涅了,却还没有你。它是联合军出品,很不错。”我拿出手机,点开。
屏幕上出现了米迦勒的雕塑和文字,雕塑面前是汹涌的海洋。两行字浮动着慢慢出现。
“我们英勇无畏,我们幼稚单纯”
“我们是披挂着钢铁的骑士,我们是燃烧着战死的破碎残骸”
“嘿。”米迦勒挑眉。“这是谁写的,胆子很大。”
“我知道是谁。”我笑了,无论是文字,还是接下来登场的塞壬的台词,都告诉了我答案。
“不怕联合军生气?”
“我想看这个的人大概不会在意这两句话。”我说。
“都是谁在看呢?打发时间的学生,脑子里满是梦想和幻想的年轻人。他们可以通过带入角色得到身为军官的满足感,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指挥别人送死的人。就像那些喜欢玩战争游戏的孩子,都以为自己是天空中铁翼的骑士,指挥部里挂满勋章的将军,而不会在战壕的泥泞中打滚,或者在海上漂着变成鱼食。虽然在真的战争里,他们都只能是后者。”
“说的很不错嘛,司令官小姐。”米迦勒说。“那么你为什么又要看这个呢?”
“我想。。。”米涅出现在屏幕上,正在对我微笑。“我想看看别人对你们的看法。有的时候。。。”我突然停了下来,因为我意识到米迦勒已经和我贴得很近。
“你说的不是真话。”她沉稳的说,“我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
“好吧。”我叹了口气。“这的确是骗你的。我就是有的时候想看一会,假装我们的世界和小说里的一样。”
米迦勒没有接口,她只是专注的凝视着我,我能从她晶莹的蓝色眸子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无论受了多严重的伤害,通过治疗就会完全恢复,和大家开开心心的聊天,休息日换上各种好看的衣服,围着暖炉剥着橘子;就算你们互相离开了也只是恢复平静的生活,不会有死亡,不会有痛苦,我。。。”我停下来。“我似乎说的有点太多了。”
“没关系,我喜欢听。”米迦勒说,温柔而沉静。她贴得更近了一点,我们几乎头挨着头,虽然米迦勒的视线停留在我的手机上,可我的肩膀能感受到她丰挺的胸脯的压力。
“而且,里面的敌人,清晰而明了。敌人就是怪兽,怪兽就是敌人。”
“没错。”米迦勒说。“和你们说的年兽一样,年兽如果真有那么一定很蠢笨。如同当初我眼中的世界,邪恶有它具体的模样,用长剑或者爆竹就可以解决。可是迷惑,踌躇,就不是简单的瞄准斩击就能解决的了。”
“我读过人类的书籍,你们的传奇故事的主角都是战士。和我一样的战士。”米迦勒接着说,缓慢又郑重,仿佛在脑海中翻阅久远的记忆。
“也就是说,你们的历史和传说就是用鲜血做墨水写成的。唯一让我欣慰的是,这些传奇角色都是服务于正义的,我一直以为,配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人,是不可能将其用在邪恶之处。可是,我也拥有力量,它会蒙住人的眼睛。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就像有人不断在你耳边低语。。。”
“你在担心路西菲尔?”
“是的。关于她的记忆我始终回想不起来。”她缩了缩身子。“我知道如果想要打败一个狡诈,凶残的对手,往往需要比它更狡诈,更凶残。但我不知道路西菲尔到底是要统治还是匡正。”
“有强大力量的人不一定是英雄。”我说。“我们的历史上也有许多恶人,他们有煽惑人心,驾驭众人的力量。他们是如此强大,以至于被压迫的民众还会对他呼喊万寿无疆;军队为他拼死作战,哪怕准星里是自己的血肉同胞。所以,正义永远是更强的一方吗?我想我们只能抱着这个希望而已。”
“是啊。”米迦勒不自觉地抱紧了我的胳膊。“我当然知道是这个答案,只不过事实总是叫人心寒罢了。也许邪恶是每个人的一点点聚集成的,也许我本身也是其中一份子。”
“听我说。”我双手捧起米迦勒的脸颊,我们离得是如此之近,她的呼吸热热的喷在我的鼻子上。
“你刚才说我不怕你,至少不像你以前遇到过的那些人怕你。。。因为在我眼里,你和其他战姬一样,只是漂亮的姑娘。你拥有人性,而你们的人性是你们所有能力中最强大的那一种。它给了你分辨是非的能力,给了你对抗邪恶的勇气。当你沉浸在大天使长的光环下时,你只是暂时忘记了它。”
“强大到阻止任何邪恶?甚至自己?”她说,嫣红的嘴唇微微颤抖。
“我不能确定。”我说。我似乎有感受到了那天的海风,在夜雨船头轻柔吹动的海风。我凝视着米迦勒的眼睛,她的眼睛如此清澈,像是凝结的海水,像是那颗神奇的宝石。于是,我用她对我说过的话回答了她。
“我只是希望。”
我慢慢吻上了米迦勒的嘴唇,如同带露花瓣,含着醉意的嘴唇。起初,她只是在忍耐,也许还在生气。慢慢的,她软化下来,开始回馈,索求。
“这还是我第一次允许人类这样接近我。”良久,我们分开,她瞥了我一眼,随即把目光移开。“我以前甚至从未正眼看过他们……这种感觉……”
又一枚烟花在空中绽放,光彩染在她的身上,洒在她的金发上,映在她的面庞上。她抬起手,理了理略微散落的头发,这个动作让她的衣袖甚至都抖落下光彩。眼前一刹那的辉煌让米迦勒有了一种令人眩目,心悸的艳丽。烟火很快黯淡下来,米迦勒也回复了平静,目光明锐。
“也许我们的目的一样,只是看见了不同的方法。”她说。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
“对了,还有一个人托付带东西给你。你猜是谁?”
“克莉丝。”我说,喉咙有点发紧,我能看见透明的小盒子里挤满了白胖的饺子。
“她说,白雪告诉她,除夕的时候要吃这个东西。”她突然笑起来。“她特别要求,交到狗狗手里。我第一次知道司令官小姐还有这个名字。”
“她和白雪学的很好。”我接过盒子,盒子还是温热的。克莉丝包的饺子有了很大的进步,丰润又晶莹剔透的外皮,像白色的小船,像天上的月牙,只是有一个特别胖大,几乎撑成了圆形。
“诶。”我摇着头笑着。克莉丝从白雪那里也学到了铜钱饺子的传说,我几乎能想象出克莉丝包饺子时候的样子,依旧是严肃却带着稚气的脸,既担心我吃不到铜钱,又怕咯到我的牙齿,于是想出了这样的一个主意。克莉丝小小的心思啊,天真到可爱,可爱到让人心疼。
“你也尝尝?”我把那个最大的饺子送到克莉丝面前。
“这个饺子,看起来和其他的不一样。”
“当然,吃的时候小心一点,慢一点。”
“的确很特别。”米迦勒笑着,把硬币吐到手心里,细细端详着。
“吃到有硬币的饺子代表着一年都会交好运。”我说。
“你知道硬币在这个饺子里。”她微笑。“你相信这样的说法吗?”
“我不信。”我说。“只是。。。”
没等我说完,米迦勒已经凑近并轻吻我的脸,在我耳边用最温存的声音吐出萦绕在我们之间的那个词。那个奇妙的,代表无限的可能,在神话中停驻潘多拉盒底的,甚至胜过爱字的那个词。
“希望。”
米迦勒离开了,城镇里也没人再点燃焰火爆竹。四周被清冽的寂静笼罩。我轻轻推开门,尽量不让自己吵醒米涅。可是她已经醒了,正坐在窗台边,嘴里哼着一首儿歌。
“我的渣滓爱人,和复活的米迦勒,在白色的树下,玩亲亲。”
“嘿,米涅,你还没睡?”我有点尴尬。
“没睡。”她转过头看着我。
“你喝醉啦,还不快去睡觉。”
“是喝醉了。”她说,声音里带着撒娇的倔强。她把我拉过来,用的力气非常大,我俩一起跌坐在地板上,她的呼吸里带着酒味,如同熟透的水果。
“你和这么多姑娘都玩了亲亲。”她把一只白嫩的手伸到我面前,摊开,依次屈起纤长的手指。“克莉丝,娜娜,小影,米迦勒,还有。。。”她突然不说了,只是把滚热的脸颊凑向我。
“你是不是认为我会永远待在你身边,也永远不会生气呢?有时候想,我是不是该去找一个男人,跟他也玩亲亲,亲的好了我就跟他走,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到那个时候啊,我就会想,你该有多么懊悔和生气。”她边说边格格地笑了起来。
“没错。”我说。“我会很后悔。”
“生气?”她说,亮晶晶的眸子看着我。
“会气死。”
她满意的又笑了一会。
“喂,你明天不是打算和我去约会的么?”
“你看我的行程表了?”
“不让看?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没。”
絮絮叨叨如同普通的妻子对晚归丈夫那般,小小的抱怨在静谧的甜蜜间淡然无存,不觉间,月亮升高了,映照着积雪的光芒反射进窗,我们就在这无边无际,宁静祥和的银色光海中,相拥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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