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虎头与蛇尾

一场恶战终于告一段落了。

以天启教会残党所藏身的店铺为中心，四周十数米范围内的地面被染上一层爆炸的焦黑。离店铺最近的一栋六层的民居的中段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裂口，好在里面的居民提前已经撤离了这里，否则现在他们要考虑的就不仅仅是赔偿民居损坏的问题了。

向军守来到邪教徒死守的那栋商店门口，一名正在处理善后事宜的士兵见状走了过来。士兵冲她行了一礼，面色有些微妙：“名叫乌伊姆的那名邪教徒首领朝南方逃走了——按照您的指令，我们没有阻拦他。”

向军守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见状，士兵忍不住开口道：“向队，那家伙虽然厉害，但也终究只有一个人。我们只要凭借人数优势——”

“目光放长远点。”向军守拍了拍那名士兵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你觉得天启教会这些日子来是怎么做到在这异国他乡立足躲藏起来的？”

这名士兵有些不明所以：“……啊？难道不是因为他们太狡猾了吗？”

向军守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挥挥手让这名士兵退下。随后，她一个人来到店铺内部，找了个还完好的椅子坐下，思考着放出去的“鱼饵”，思考着这之后的善后处理，同时思考着张思明所带来的某一条令人感到不安的消息。

她的手掌一翻，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透明封装玻璃试管，淡绿色的液体充盈在其中，随着她的手掌晃动而反射着迷人的点点光辉。她举起试管，冲着太阳挥了挥，试管内部的液体顿时发出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其中的光辉也紧跟着黯淡了许多。她叹了口气，将这管液体收回了口袋中。

这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她忍不住回忆起张思明在离开前对自己说的那句话：“虽然我们中队和你们中队的任务各不相同，但看来敌人却不会像我们这样各自为政啊。”

天启教会，还真是一群连死了都不教人安生的疯子。

撇撇嘴，她站起身，拿出通讯器，继续处理起在消灭天启教会、回收了那台银白色机器之后堆积如山的善后工作来。

而另一方面，夏时雨却是不知道那么多内幕隐情，她刚刚和那名投降了的少女拉兹聊了会天，虽然后者表现得非常冷淡，但是经常和向军守相处的夏时雨已经习惯了这种交流方式。在一番尬聊之后，她自认为和对方建立起了“初步的友谊”，现在正觉得功成圆满，有些无聊的想要找个机会溜回家去。

楚尹平自然也能看出来夏时雨的心不在焉，她半带无奈半带好笑的挥挥手，“行了，既然机器已经找到了，任务就算结束了。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可以先一步离队了。之后的训练我们会再通知你的。”

夏时雨心下大喜，身子一闪已经在五米开外的门外，片刻之后，她又探回半个头，脸上表现得有些扭捏：“我这样一个人先走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

楚尹平：“……快滚快滚！真不知道向队是怎么看上你的……”

得到许可之后，夏时雨把身上沉重的防弹衣脱了下来还给楚尹平，她不理会嘟嘟囔囔一脸不爽的楚尹平，高兴的哼着小曲就离开了。夏时雨离开后，这间地下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后，名为拉兹的女生带着一点疑惑的开了口：“我说……刚才那个女生也是你们的士兵？就她那样的？”

楚尹平开口想要解释一下以维护自己阵营在对方心目中的形象，但是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解释，于是只能咬着后槽牙点点头：“……算是吧。但是我和你说，她那个只是个例，她连最基本的训练都还没接受完……”

拉兹顿时用一种非常怜悯的眼光看着楚尹平：“没想到你们这里也这么缺士兵，连未经训练的普通人都要被赶上战场……”

楚尹平气的直跳脚：“你等等！你在想什么！我跟你说了她只是一个个例！个例你懂吗……”

……

这条狭窄的街巷已经有许久没有迎来陌生的客人了。自从一年前政府试图强拆这里失败之后，他们就在这条街巷的外侧建了一排高大的广告牌，这些广告牌完全将矮小老旧的平房街巷遮盖住，使这边的世界和广告牌那边的繁华景象所隔绝。拜这些广告牌所赐，原本开在街巷最外侧的几间小店铺也很快都失去了客源而倒闭，从那之后，这里就已经很久没有外人到来了。

不过这份宁静在今天被打破了。一名满身尘土和血迹的高大外国男性跌跌撞撞的冲进了这条街巷，他扶着一旁的土墙，狠狠地朝一旁吐了一口含血的唾沫，随后晃了晃脑袋以保持清醒。

“哼……也不知道拉兹她有没有遵守我的命令投降。”一想到那个固执的女孩，乌伊姆就有点头疼，“希望她不要白白浪费了自己的生命吧。”

他倚在街巷的土墙上稍作休息，随后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个带着显示屏的小机器。此刻，显示屏上正亮着一个绿色点阵组成的箭头，箭头的方向正指向街巷的某个方向。

乌伊姆撑起身子，一步一拐的顺着那个箭头的指示，朝着街巷深处走去。一路上，他能感觉到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传来带有警戒和敌意的目光，这些目光和气息在狭窄而复杂的这片平房街巷之中不断的游走着，宛如蜘蛛网一般将他来到这里的信息传递至某个位置。

纵然他已经身受重伤，身边也不再有那些精锐的士兵们跟着，乌伊姆仍然重重地哼了一声，数枚飞行型的炸弹从他的大褂中飞出，迅速地冲向几个离他最近也是敌意最重的气息——片刻后，伴随着小型的轰鸣声，乌伊姆能感觉到四周原本不加掩饰的家伙们顿时慌乱起来，一些鬣狗般的家伙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立刻便夹紧了尾巴离开了这里。

显示屏上的箭头抖动了一下，随后重新化作了一堆毫无意义的点阵。乌伊姆抬起头，看见眼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着一名身穿西装的男子。这名西装男子丝毫不介意周遭环境的恶劣，他靠在一堵已经半坍塌的墙壁上，看着浑身是伤的乌伊姆，嘴角忍不住一勾：“这不是我们的什么什么教会的大主教大人吗，怎么搞的这么狼狈啊？上次见您的时候那些满脸凶煞的士兵先生呢？”

乌伊姆冷哼一声，打断了他的嘲讽：“少说废话，我要和你做一笔交易——把我安全的送回我们那里。”

男人收敛了笑意，他活动了一下身子，眼神盯着乌伊姆，宛如一头贪婪的狼：“乌伊姆先生，您应该知道，我是一个严格恪守等价交易原则的男人，而且从不赊账——我不认为您现在这副模样，能提供给我什么足以让我和您交易的筹码。”

“你的那个药剂，”乌伊姆表情不变，只是平静的说道：“应该还没法确保在阳光下的稳定性吧？我能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哼。”男人沉吟了一下，随后垂下眼皮：“好吧，交易成立。跟我来吧，作为附赠品，我们【公司】可以免费给您提供治疗服务。”

很快，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这片街巷的黑暗之中，只留下在无数拐角和墙壁之间游走徘徊的一片嗡嗡嘈杂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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