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敷衍

夏时雨从来没有细想过，异能的出现究竟意味着什么。而当她真正意识到了之后，才恍然理解了为什么这种对人身体会有如此大伤害的药剂仍然能够在黑市上畅销：黑心卖家的欺骗宣传或许固然是一方面的因素，但更多的或许是人们对于这种可以改变命运的力量的渴望吧。

“或许这场买卖确实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仍然不能掩盖售卖这种药剂是一种犯罪的事实。”夏时雨沉思了一下，说道：“制造这个药剂的不是那个什么神至药业吗？既然已经掌握了来源，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动手？”

“原因有二，”向军守将手上的药剂收进了办公桌的一个小盒子里，然后解释道：“首先是这家药业作为市里乃至省里数一数二的大企业，自然是和上面的某些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我们要动手，首先就要受到来自他们的阻挠。”

接着，她摊了摊手：“另外，一直到今天以前，虽然我们通过某些渠道确定了神至药业就是这些流通的药剂的制造者，但我们并没有掌握到实质上的证据，自然是无法申请到许可来做进一步的行动。”

夏时雨注意到了她的措辞：“你说，到今天以前？证据是那个叫陆玮的家伙？”

“还不能确定，但我希望能够从她嘴里问出点什么。”向军守看起来非常有信心：“不说这个了，既然你主动地参与进了这个事情里，我认为就有必要和你说一些你应该知道的注意事项了。”

夏时雨立刻竖起耳朵，做出垂耳恭听的模样来。

……

“……综上所述，可以确定干部陆玮已经被那个协会所抓住，但并不确定她是否已经说出了什么。”

坐在乌伊姆曾经坐过的那张沙发上，神至药业的最高掌控者阮颖梅把玩着手中的一管X药剂，面无表情地听着面前手下的报告。

在对方汇报完了之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作出指示，而是垂下眼皮，稍稍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道：“陆玮是一个谨慎的人，但很可惜，受限于药剂带来的副作用，她并不是一个有着坚定意志的人。而更糟糕的是，她掌握着许多现阶段还不能暴露的秘密。”

面对他而站立的男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么她所管辖的那片区域？”

“能抓住陆玮这只老鼠，想必那个新兴的政府组织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干部里很难再找出比陆玮更加谨慎的人了。”阮颖梅幽幽地说着，像是鬣狗般眯起眼睛：“让‘将军’去，他也安逸了有一段时间了，是时候该回来干点事情了。”

“是！……对了，关于‘将军’，他仍然不肯服用我们的药剂。”

阮颖梅挥挥手，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的变化：“不用管他，等到我们的伟大进化显露出其开创时代的威力后，他自然会回心转意的。”

“是！”

那名手下离开了房间，随着房门再度合拢，房间内重归于寂静之中。而就在这样的寂静中，阮颖梅终于不再隐藏他的表情。他脸上的肌肉因憎恶而扭曲起来，握着试管的手也因其情绪而无意识地暗暗使劲。片刻后，他的咒骂声响了起来：

“不知好歹的东西！枉我如此信任于你！你怎敢……”

咔嚓一声，他手中的试管被捏碎开来，其中的液体从中倾出，混杂着从阮颖梅被碎片划伤的手中流出的赤红色血液一道在地摊上洒出一片痕迹来。伤痛仿佛猛然将他惊醒，他将剩下的半句咒骂咽了回去，烦躁地挥了挥手，几滴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而当他的手收回的时候，原本被碎裂的玻璃碎片划出的那些伤口却是完全的消失不见，只有数道正在缓缓消失的浅红色印迹证明着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阮颖梅站起身，面色阴沉地冷哼了一声：“也罢，既然他对计划一无所知，正好就可以让他去对付难缠的政府走狗。如果能两败俱伤……”

碎碎念着，他也朝着门外走去，并用力地将门摔上，似乎是完全忘记了那洒在地板上的一地药剂和血迹。

而这个时候已经日落有一段时间了。月光从弧形落地窗的外侧照入，在地板上投射出一片朦胧地光影。在光影之中，混杂在药剂当中的点点猩红仿佛活物般蠕动起来，并不时地发出阵阵如婴孩哭泣般的骚动声。

照入的月光将向军守的惊醒，她也意识到时间不早，于是便匆匆结了尾：“……总之就是这样，我们中队现在正在协助张中队那边调查神至药业。同时，我们还肩负着与东部那边天启教会本部的交涉工作，争取从他们那里获得一点有用的线索。至于你，你现在还是要以自己的学业为主，但平常也可以多去留意一下身边有关于X药剂的消息，同时我许可你对于这些事情自行展开调查——但是需要和我报备，没问题吧？”

夏时雨点点头，随后无奈地道：“其实我今天就是想来看看那个叫章御的家伙的情况，想从她嘴里问出点什么，没想到直接就帮你们钓了条大鱼上来——她是我现在唯一知道的线索，不过看起来对她的审问应该不需要我这种半吊子参与了？”

她原本都做好奉旨摸鱼的准备了，却没想到向军守思考了一下，居然摇了摇头：“不，你把那家伙带回去，审问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夏时雨顿时一愣：“啊？为啥？”

难得的，向军守居然开了个玩笑：“你想听比较正式一点的理由，还是不正式一点的理由？”

夏时雨：“……？？那先说说正式一点的理由？”

“我们人手不够，”向军守肃穆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大部分人都有着自己的任务，我们很难找到一个人有空来审问一名学生了。”

“那不正式一点的理由是什么？”

“那家伙十有八九就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喽啰，这种小喽啰我们一天能抓到十来个。她恐怕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的上线是谁——而她的上线已经被我们抓到了。与其在她身上浪费时间，我们还不如想办法从陆玮身上花点力气呢。”

夏时雨有点发懵：“可万一她真的知道点什么呢？”

于是向军守拍了拍她的肩膀：“所以她就交给你了。”

夏时雨：“……”

她终于懂了，其实向军守根本不在意哪个随手抓到的初中生，她只是想随便给自己找个任务打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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