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冰封之梦魇

“该说是偶遇吗？大晚上竟然在这种地方和贫民幽会…丽斯米娜，真难想象你过去乃是公爵家拥有皇室血统的千金呢。”

黑狗的耳边传来了熟悉的男性声音，他记得那个声音，这个人便是自己曾在马赛上遇到过，与丽斯米娜对立的贵族男性——劳伦斯。

“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吗？这些灰狼是我放出来的，本以为是个传言，但没想到真是除掉你的最好机会。”

传言？…——

黑狗以浑浊的声音问道，但或许是听到了叫自己不快的声音，劳伦斯的手掌在黑狗的腹腔中不断缓缓地扭动了起来，黑狗也跟着这股肉体难以承受的剧痛撕心裂肺地大叫了起来。

“不过是个下贱的东西，竟然还张了一张敢问的嘴…哼，不过看了你的身手，你确实比你的同伴有两把刷子也更有利用价值，既然是临死前的问题我就告诉你好了…”

劳伦斯将手掌一把从少年的腹腔中带着零碎的内脏扯了出来，喷涌高溅的血水在空中划出轨迹染脏了丽斯米娜的制服，劳伦斯随之一脚将少年踢向了丽斯米娜的怀中。

“小黑！坚持住！！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丽斯米娜翻过黑狗的身体叫他平卧在自己的膝上，不断叫喊着少年的名字阻止他的睡意。

身体逐渐陷入冰冷与僵硬的状态之中，眼前的景象像是戴上了老人的凹凸镜般模糊，黑狗隐约看得到丽斯米娜悲伤的模样，以及一滴滴垂落在自己脸颊的晶莹泪滴，同时也模糊听得见劳伦斯大声的奸笑与疯狂的话语。

“你可不要怨我，要怨就怨你家的小姐吧？是她在学院的成绩太过优异乃至遮掩了本少爷原本的风采！是她叫我不得不在马赛上做些手脚！当然也是她四处宣扬着自己与你交往的事件，才会叫你为她而丧命！”

说着劳伦斯收起了疯狂的大笑，拉开了领口的纽扣，五官端正的脸也跟着荡起了以往的冷漠神色。

“不过从这方面，我倒是蛮佩服的。我可不会用一个北方的乡巴佬做自己的侍从，虽然那只‘蠕虫’有兴致勃勃地遵守与我的承诺，完成我交代给他的工作，但那也改变不了他生来就遭人厌恶的本质。”

这一刻，黑狗才得知拉米的死全然只是劳伦斯一手策划的，但此时他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化作一具僵硬的尸体。黑狗勉强着在丽斯米娜的怀中侧过头投去充满憎恶的视线，可劳伦斯的身影在模糊的视线中逐渐变得膨胀。

合身的制服在这名男子的身上瞬间化作了细碎的布条，丰盈的肌肉跳动着青筋，粗糙的灰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生长，最终遍及了他的全身与脸颊，口腔中龇出的利齿挑起整张脸皮，狰狞的面孔上，五官也变得如恶鬼般扭曲。

“我的魔法成绩不好，但各项分数基准高过于我的你注定是我的绊脚石…！如果我不能阻止你，你将成为帝国的魔法骑士来为帝国效命…！你是萨卡利亚的残党，这样足以叫你渗透到内部的机会，你也一定会心动吧？…所以，我会如以往帝国的那场战争一样，在这里断绝灾祸的种子…”

劳伦斯的声音随着身体上的变化而转为沙哑，他呼出如野兽般狂躁的喘息一步步走向丽斯米娜的身边，尖锐的利爪也跟着发出剑刃交锋摩擦的脆响，但是面对眼前化作怪物的劳伦斯，丽斯米娜却停止了哭泣，她抬起头眼中闪动着诚恳与坚定的光辉。

“这就是你怨恨我的理由吗？！劳伦斯！”

“没错…但这称不上是怨恨，丽斯米娜…我不会将个人的恩怨激化到必须杀死彼此的地步，你的能力不容忽视，我也相信自己的直觉…未来的你一定会为帝国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呃啊！—

劳伦斯弯下身粗鲁地拨开挡在少女身前的黑狗，一把抓住了丽斯米娜的脖子将她贴着树干高高举起，丽斯米娜单手拉扯着那只她无力摆脱的大手，突如其来的窒息感叫她憋红了脸颊。

“我…并没有那么想过…”

“那就算是没有好了，但一切都迟了…帝国并非选择了铲除，而是选择了共存…战争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无法根绝人民的怨恨…我似乎已经看得到在你带领下的农民拿起草叉和镰刀的样子…”

丽斯米娜吃力地将手掌搭上了劳伦斯粗壮的手臂，坚强终究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变得脆弱不堪，她回想着与父亲回归王城时那一幕幕血淋淋的惨剧，忍不住在回味恐惧的同时流下了委屈的泪水。

“我…真的只是想要…”

这成为了少女断气前可悲的遗言。

森林间的风静了下来，漆黑的夜空之中仿佛繁星在顷刻之间被一层黑雾所掩盖，高挂的皎月在这片漫无边界的漆黑之中格外瞩目，却让人感觉就像是用画笔画上去的符号般虚假。

万物陷入了沉睡，丛林仿佛也跟着失去了生命。

丽斯米娜带着泪痕在劳伦斯的手中垂下了头，但那只手掌上的黑羊绒手套却在顷刻之间燃起了一股金色的火光，这也吓得劳伦斯一把便松开了死在自己手中的少女。

“什么？！…是谁？！…谁在那！？”

劳伦斯四下张望着四周，却大感震惊地发现原本应该倒卧在血泊中的黑发年轻人早已不知所去。

——狼鸣？！…不？！是犬吠…？！

野兽的叫声在林子的深处传来，化身为狼人的劳伦斯应该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狼的叫声，但是这声悠长的犬吠却比狼鸣来得更加叫人胆寒。

“别躲躲藏藏的！！”

劳伦斯的心情开始烦躁了起来，但林中的温度却宛如寒冬降临，不知何时一片片白色的雪花自头顶的漆黑中静静地飘入了林间。

“…可别忘了…你的主人在我手里！”

劳伦斯准备再一次抓起丽斯米娜作为人质要挟，然而他的手还没伸到一半便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

呃啊！！！！——

劳伦斯痛苦的大叫道。

他看向自己的手臂，却不敢相信只能看到一只冻满了寒霜的狼爪。

然而真正的梦魇还没有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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