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意义性悖论

“喂——游洛诺”

“...唔嗯——”脑袋晕晕的，连分辨出声音的方向都异常困难。

“放学了就不要呆在教室里了，赶紧滚出去啊。”

那个声音朝着自己踢了过来，沉闷的撞击声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迸发出刺耳的回音，仿佛周遭的一切就像默剧一样进行着。

好疼....与地板撞击在一起的是自己的身体，似乎从椅子上跌倒了的样子。放学了吗？脑袋处理信息的速度似乎也逐渐变得缓慢了起来，不得不从冰冷的地面上站起来，把乱糟糟的校服整理好了。

“对...对不起...”洛诺低着脑袋。

“听到了的话就赶紧的，滚回去滚回去。”

“知道...知道了....对不起...”回应着他们的声音，是自己不停的道歉。匆忙逃离了教室，甚至连接下来的目的地都来不及想好。

.......踏踏踏

“喂喂，在和这家伙呆在一起咱们以后就不带你了啊。”蹲在自己身前的影子似乎被谁叫住了。

“知道了知道了——”那个影子抛下了在地上狼狈的自己，刚刚意外从楼梯上和他撞在了一起导致书包里的课本都散落了一地。“只是不小心撞到她了...帮她捡东西而已...”

影子小声抱怨着。

“知道她是谁么？游洛诺啊——她们班班级杂猫，我劝你最好不要和她扯上关系...”

“知道了知道了...啧——”

哗啦啦——影子扔下了手中的书本，乱糟糟的重新散落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我....”洛诺道歉的声音哽咽着，随着喉咙里堵塞的眼泪声逐渐缩小。

必须变得强大起来——如果要活下去的话....我——

——————

“呃——！”

猛地坐了起来，额头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刺眼的阳光从窗帘折起的一角浸没了榻榻米的地板，看着身旁被子里依然还因呼吸起伏着的少女的影子，恍惚才发觉自己仅仅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

头好疼....

洛将从身上滑到大腿上的杯子掀开了，虽然天气没有了炙热的感觉，但这厚重的杯子依旧让自己身上都是汗水。可能自己还没来得及适应阳光，所以视线也变得模模糊糊的——

赤脚踩着榻榻米，静悄悄的发不出任何声音，墙上挂着一件崭新的水手服，据说是这两个孩子从路上带给自己的。虽然她们俩依然还没醒来，洛诺也不忍心打扰她们。

从卧室穿梭到门廊，那里竖立着一个落地镜子，将乱糟糟的头发梳理整齐后，又将那件崭新的水手服拉到自己身前比试了一下。很合身的样子，大小和尺码简直就是给自己定做的一样....

将水手服拉扣解开，像穿外套般的套在了身上，扣起扣子，将胸口处的那红色的领带拉紧，裙子的长度和之前自己的校群一样，只覆盖过大腿而已。不同于nise校服的是，这件衣服整体上却是灰色和白色，只有衣领处是白，而裙子则是浅黑色。记得洛的衣柜里大多数都是这种单色的衣服，比起彩色，更多的则是像这样的灰白色。偶尔几件看上去还花哨的连衣裙，也仅仅只是在特殊场合才穿上的。

“呼——这样就好了——”洛诺打量了一番镜子里的自己后，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空气。

今天是要去玻璃墙那边看看来着，如果能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那就再好不过了....不管怎么样，也该去叫醒她们了吧。

.......

街上果然如之前一样安静的吓人，虽然没有了晚上那种令人恐惧的宁静，但在这街道之间穿梭的三个人依然不足以喧哗到打破这层宁静的程度。

“唔啊——”从刚才开始祭月就已经像睁不开眼睛了一样，一直打着哈欠。

“祭月没睡醒吗...？”凌悄悄的问了一句。

“啊...嗯，都怪前辈那么早叫我起床desu....”

“那是因为你昨天晚上睡太晚了啦...！”洛诺拒绝了祭月扔给自己的锅。“你自己可是泡温泉泡到了一点钟的哦~”

“嘛嘛——那是因为温泉太舒服了desu”

“那再怎么说也是祭月自己的错吧！”

三人说笑着一直朝着街道的尽头前进着，就目前来看，当前貌似是处于日本的神奈川，三人之前猜测的是，这个玻璃墙是以一个圆形的方式将这个城市以结界的样子笼罩在了里面。所以如果一直往前走的话一定能看到玻璃墙，也就是这个结界的边缘。

既然在秋叶原的玻璃墙上能看到一扇门的话，那么其它的地方还会存在一样的门吗？

“话说前辈，你有尝试打开过那扇门吗？”祭月在伸完一个懒腰后才把注意力转向自己。

“没...没有。”

“诶——虽然我也没有desu....但，总感觉这个门后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啊”

“可是....透过玻璃不是可以看清对面吗？”

“虽...虽然是这么说desu....”

“压力...”凌加入了两人的话题“虽然没打开那扇门，但仅仅只是站在那扇门前就能感受到一股压迫感...大概。”

“压...压迫感...？”凌的描述就好像这扇门后有一只恶魔盘踞着一样，不管怎么说这扇门存在总有理由的吧？“唔——”

“关于这个世界你们有什么想法吗？”接着，凌又冷不丁的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这个世界？

“虽然之前有说过...那个...”游洛诺尝试着将脑中的语言组织完整。“因为我是在...那个...自杀之后从这里醒来的...所以...”

“洛诺姐认为是死后世界么——”

“啊不...也不是啦——”

“啊啊！会不会其实是dark heaven的考验desu！！”

“先不说这种中二回答，但你这突如其来的英文是什么鬼啊！”

唔——凌并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虽然她一直都在说，想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前提要知道这个世界存在的目的，虽然这么说是没错，但如今周遭发生的一切自己都毫无头绪....总感觉八月也曾说过一样的话“不要忘记自己在这里的目标。”什么的....

不不！为什么要相信那个家伙的话，明明只是一个恶魔而已。

道路延伸直到狭窄的小巷为止，两边楼房的缝隙也逐渐变得狭窄起来，那几栋只有两层的公寓楼前还停着几辆汽车，看样子这给小巷里就只有住户的样子，像商店这种东西几乎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走着走着，果然不一会就能看见那堵巨大的玻璃墙了，直接将小巷截成了两半，硬生生的竖立在了道路中间。高度已经超过了这里的楼房，在往上看去能看到明显的弧度，果然是以一个圆形的方式笼罩了这里，这也说明三人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

“果然...这里也有啊——”洛诺止步于玻璃墙前。

墙壁中央似乎依旧飘落着什么鲜红的东西，果不其然，在这墙上也依旧有一扇孤零零的木门。

“咕——”在看到这扇木门的时候凌的肩膀似乎猛颤了一下。

“看玻璃墙很脆弱desu...”祭月踏过站在原地的两人，擅自跑到了墙的面前。

咚咚咚...她朝着墙壁猛锤了几下，虽然看不出她用了多大的力气，但玻璃墙看样子纹丝不动。

“我说....既然都有门了，那干脆打开看看吧？”洛诺率先站在了门前。

“都...都说了前辈...不是不能打开这扇门....只是...”

“嗯？只是什么——？”仅仅只是一扇门而已有什么好害怕的？虽然洛是这么安慰着自己，但站在这扇门前之后确实能感受到一股异样的压迫。

真奇怪....

“....我有好心提醒前辈desu....”

“唔——”但如果不去尝试一下永远都不会知道这扇门后是什么啊，如果真的和之前那个女孩说的一样....打开这扇门就是出口呢？

身后的凌显得有些不安，她本能的朝着后面退了一步，但随后又只好站在原地。

为什么都在害怕....？

“嘛嘛——如果前辈一定要打开的话....那我肯定是支持前辈desu！”祭月连忙跳出来缓和着气氛。

虽然是这么说....

“那——”洛诺咬紧了牙关，朝着门的把手伸出了手——

噗通——在仅仅只是伸出手臂的那一刹那，自己的耳畔旁就已经传来了沉闷的心跳声，那是自己的心跳....随着手臂逐渐接近门把手，心跳声也逐渐剧烈起来。

噗通...噗通....

“前....前辈...要不还是...”看着游洛诺的手逐渐开始颤抖起来，祭月不由的感到了一阵担心。

“没...没事的，只是一扇门而已有什么好害怕的？”而且你不是自称“魔界之瞳”的人么。

打开这扇门就是出口——打开这扇门就是出口——

只要打开了这扇门.....

“是你的错！”

诶——？

“露....”这个声音...这个声音！虽然无比陌生，但曾经的自己绝对认得出这个声音！

“都是你的错！”

“露...露露娅？！你...是你吗！？”在这扇门后！那个声音绝对是在这扇门后啊！

“我的死，都是你害的啊！”

“等...等等——你在说什么啊？！”洛诺的吐息逐渐变得强烈起来，本能驱使着自己的手掌，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捏在了门把手上，现在只要轻轻的转动，就可以打开这扇门了！

“如果没有游洛诺你在的话，我也就不会死掉了！所以都是你害的！你的死亡也是罪有应得啊！”

“什....”

碰咚！那扇门被反向打开了，正好站在门前的自己与门板撞击在了一起，疼痛导致自己不得不失衡朝后摔去，可自己却处在一片黑暗之中。

街道，甚至是凌和祭月两个人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唔——疼...”捂着额头将视线对焦回那扇木门上，才发现那熟悉的影子已经从门里踏了出来....那是...那是露露娅的影子！她的脖子上正套着那条紫色的绳子，而她的眼神也早已嗅不到任何活人的气息....

她...她....

“不要想着逃出去了游洛诺！你这家伙是逃不掉的！”

“等...等等——露...露露娅...真的是你吗？我...我....”不怎么地，看着这如同僵尸一般朝着自己靠近的影子，洛诺却一步步的朝着身后倒退了。

“都是你的错啊！游洛诺！”又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不可能....不可能的啊....”从露露娅身后的木门踏出来的，是白耀莎的身体——她的腹部已经被血染红了，时不时低落的血液在地面上形成了一道轨迹。

“不....不是这样的.....”

“是你的做错了选择所以才让我们死掉的啊！”

“不...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

“是你杀死了我们，是因为你的软弱杀死的我们啊！”

“不是的啊....不是这样的啊！我没有...”

你想承认你不软弱么？

“谁！？是谁？！”在这吞噬着一切的黑暗中又响起了那个声音....

你明明就只一味的逃避着责任，自己所作的一切都在不停的逃避，所以是你害死了你身边的人才对啊！像你这样的

【杂猫】

就不配继续活着啊！

“闭....闭嘴啊！！不是这样的啊！！不是我害死的你们啊啊啊！”

“来吧游洛诺....偿还你的罪孽，和我们永远呆在一起吧！”格拉格拉——那两个影子的嘴角，撕裂出了诡异的笑容，从他们早已腐烂的指尖划出了美工刀的刀片...

“不...不要...”

“乖。乖。去。死。吧。”

“对不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噗呲！！！碰——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前...！前辈！？”洛诺捂着脑袋朝后退去，一旁的祭月差点没从洛的惨叫声中反应过来。

“洛诺姐...？！没事吧？”

“唔呃——这...这里是...？！”喉咙中依旧残存着恐惧，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从门前退了好几米，而那扇门也丝毫没有打开过的样子。

“所以我说...这扇门绝对有问题desu！”刚刚还站在门前的祭月也赶忙朝着洛诺跑了过来。

“唔——”刚刚...刚刚那些都是...假的吗？洛回想起来，刚刚那种真实的感觉好像他们俩真的站在了自己面前一样....但是我杀死了她们吗...真的是我...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洛诺姐....要不休息一下吧，这扇门还是别——”

“我...我没事——”稍稍能从恐惧之中爬出来，仅仅只要知道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就好了。

双腿使不上力气，洛诺只能半蹲在地面上。看凌和祭月的表情似乎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所以果然仅仅只是我幻想出来的吗？

“发...发生了什么？”凌蹲在了洛的旁边。

“唔——看到了....死掉的朋友们...”

“诶？死掉的...？”

“可能只是我的幻觉吧。”

“前辈！是这个门造成的吧！”祭月像是自己也被挑动了神经一般，挡在了洛的面前。“这算什么desu？！不让我们离开？用这种方式太过分了吧！”

她背对着自己，头上那一圈圈骨碌骨碌的双马尾挡住了祭月的表情。只是听语气的话也没办法一时半会分别出这孩子到底是真的生气了还是仅仅只是开玩笑而已。

“明明就是一个破门而已！”说着，祭月气鼓鼓的一脚踹在了玻璃墙上。

碰——！！

随之传来一声巨响，与祭月鞋底碰撞而发出的响声。但这看似脆弱的玻璃墙却丝毫没有变化，甚至连一点裂痕都没有。

“只会拿过去的痛苦指责别人一点意思都没有啊！！”

碰！！祭月像是突然失去了控制一样，再一次的抬起腿狠狠的踢在了墙上，剧烈的鸣响却任然得不到任何改变，没有丝毫破碎的痕迹，甚至连一丝脏污都不存在一样。这墙壁像是耻笑着自己弱小的力量，即使在努力也得不到回报似的。

“说什么这个世界的规则啊.....难道不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活不下去了吗....为...”

“好...好了啦！”凌一把拉开了墙壁前的祭月，这孩子好像还没从刚刚的愤怒中恢复过来，只能不停的喘着气。“到....到底这么了啊，祭月...”

“啊...凌酱...我...没...”祭月结结巴巴的抹了抹眼角“只是感觉很过分啊...明明出口就在眼前desu...”

“偏偏被那些根本就不存在的妄想挡住...太过分了吧...”

“而且——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这个是不是出口呢。”洛诺也连忙安慰起来“如果我们一起在努力一下...一定能找到方式打开这个门的。”

游洛诺眼前的这个粉发少女好像已经把自己想发泄的都发泄完毕了似的，虽然看见那些“假象”的是自己，但祭月却为了刚刚那段本该不存在的妄想打抱不平。被自己的妄想挡住前进的去路真的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吗？根本不好意思问出来吧....

说起来——刚刚触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刹那，不知为何手掌心一瞬间传来了触电般的感觉，那个绝对不是幻觉吧....凭记忆想起了的话，那触电的感觉好像确确实实发生了一样。如果是这个门造成的...难道说——

『那...那个...』

诶——？

陌生的声音，像是终于被洛诺等到了一样。

“啊——？”

“哈——？”

看到眼前这两个女孩子疑惑的回过头，就可以知道这绝对不是这两个孩子发出来的声音....那...

『对...对不起——我...』

顺着声音的方向，朝着身后看去，那是三人踏入的小巷入口，那个陌生的影子从身旁仅有两层楼的公寓楼里窜出——

——是...是个女孩子？！

她抓着墙壁，只从墙后方探出了半个身子看着三人，或许是过于害羞，她穿着一件橙色的外套，连衣帽扣在她看似软绵绵的头发上，仔细看过去，这帽子还有两个兔耳朵一样，这装扮简直看着和小孩子一样。

外套拉链没拉上，所以露出她纯白色的T恤，随后就是下身短短的迷你裙，看着孩子估计也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虽然看上去很小，但....

这孩子....这孩子和游洛诺似乎有半点相似——或者说，这就是洛诺本人，只不过穿着打扮让人看上去向另外一个人一样。

“啊！啊！啊！啊！啊！”祭月率先反应过来了，但像是说不清楚话了一样机械的指向了眼前这个孩子“前...前...前...前辈...？！萝....萝莉版前辈desu？！”

喂喂喂！别用这个眼神看着我啊！我也想问这是怎么回事呢？！这个陌生的女孩子不就是自己么！？

等等....

话说——！！

不会吧！！难道这孩子也是....！！

『对...对不起....请问...是...是游洛诺...姐姐吗？』

“姐...姐姐！？！？”洛差点没被这个称呼吓到喷出来，虽然她的声音小到不能再小，但自己依然把那两个称呼听的一清二楚。

虽然不用脑袋想就能知道个大概，毕竟出现和自己一样又不太一样的女孩子的时候也就在昨天，所以这孩子难道也是我的....另一个人格？！

还没等洛诺反应过来，戴着兔耳朵兜帽的萝莉就已经从墙后钻了出来，虽然看上去不情愿的样子，但是她还是勉强将视线对上了自己，只是一直把手背在身后——啊...别误会，即使是害羞的样子，也很可爱啊！

这么说着，那个女孩子又开口了——

『那个...我...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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