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二：东赴

天命极东支部 T-01号模拟训练室

上了年纪的设备，忽明忽暗的灯光，墙壁也因为年久失修破败不堪，一列列金属的训练舱室犹如历经过风霜的老兵，坚守在原来的岗位上。地面上的各种设备和传导线几乎是胡乱的拼接在一起，就像千年老树的地下根系一样，密密麻麻，光是看到就使人心烦意乱。如此陈旧的训练室在几年前就没有人愿意光顾了，现在的它更像是一个临时仓库。资金不足无法修缮，报告上永远是诸如此类的托词，实际上这个训练室正在渐渐淡出大部分人的记忆。

但这样的处境，正好成全了一些习惯独处的人。

在该训练室的某个角落中，一台还算完整的半球形训练舱还在向外投射微弱的荧光。光芒消逝，冰冷的机械音再次传出。

任务结束，正在进行意识回收……

回收完成，系统将在使用者离舱后自动重启。

沉闷的机械运作声响起，训练舱室的舱门缓缓开启……

咔——原本正常运作的舱门在开启一半的时候，仿佛被抽取了灵魂，戛然而止。预想中正常的齿轮咬合声，没有出现，舱室的使用者似乎就这样被困在了里面。

良久的沉默后，半开启的舱室内传来了一阵无奈的叹息，随后哐当的一声闷响，舱门被一脚揣上了半空，然后狠狠地撞上了地面。从刚才的举动激起的扬尘中，勉强能够认清舱内坐起的人正是曲文枭。

文枭从舱室中爬出，捡起地上的舱门，从物理层面将舱门安装了回去，“就这样吧。”说着就径直走向训练室的管制枢纽，确认刚才模拟训练的结果。

文枭调出了方才作战的记录，一排排数据匆匆在他的眼前闪过。

“啧，慢了。”这就是文枭对于方才自己在训练中表现的评价。日复一日的训练，反思，再训练，已经成为了他的必修课。

但正当文枭盯着不断烁灭的虚拟屏幕时，一个人影从背后悄悄的靠近着他……

“哇！”人影一个加速冲刺扑向了文枭的背后，根据国际惯例，一般这个时候也要大声恫吓，才算得上是一次完整的偷袭。

“刚才舱室突然断电也是你搞的鬼吧，姬子教官。”文枭丝毫不意外，头也不回就揭穿了来者的身份。在刚出舱室时他已经发现除自己以外的人行动的痕迹，稍微搜索一下自己的交际圈，在工作时间还能这么闲的人只有一个。

“欸，又被你发现了吗，真没意思。”姬子佯装可惜，但她从背后搂住文枭的手似乎没有放开的意思，甚至还将脸慢慢的向文枭的脸凑去。这就是所谓来自极东支部的临时高资历军士教官——无量塔姬子。

文枭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因为面部空气中的酒气越来越浓了，而且背后来自姬子胸前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在这种有些香艳的情节下——他依旧无表情的把姬子的脸推开了……

“哎，我们的文枭同学还是一如既往地难以接近呢。”姬子摆了摆手只得作罢，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调戏文枭失败了。但是她没有发现，自己的戏弄行为还是让文枭的脸上产生了一些红晕的，只不过每次他都隐藏的很好。

“所以呢，这次找我又有什么事，姬子教官。”稍作平复后，文枭转身对姬子道。

姬子现在处于微醺的状态，显然方才是喝了酒的。她以她特有的眼神打量着文枭， 依旧是一副轻浮的口吻。“战术指挥科的高材生，每天泡在接近报废的训练室里进行不为人知的活动，呵呵，神秘的男人总是会让我很感兴趣呢。”

“这就是您在工作时间溜到这里饮酒的理由？”教官，部长大人说过，工作时间禁止饮酒。”说着文枭的眼睛瞟向了角落的空酒瓶……

“什——说什么呢，哈哈哈。”姬子慌忙挡住了文枭的视线，顿时产生一股挫败感。“真是败给你了，好吧，这次找到你还真有些事。”

姬子从怀中掏出了一叠文件，递给文枭，并解释道：“这是最后一轮战术指挥科的专业资格测试结果，恭喜你，你通过了。再来就是明天的军士分拨大会，参加过后你就可以自由选择接下来想要前往的分部部门了。”

文枭接下了这一档文件，注视了一会便收了起来，继续去整合训练资料。意料之中的事情无法让他打起精神。

倒是姬子开始感慨了起来，随便找了一处墙角坐下，道：“怎么说呢，因为神州的人员实在过于充足，即使神州分部的选拔要求一高再高，合格的人员也还是多到需要定期外派的地步了吗，其他的分部真是羡慕不来呢。”这时，姬子忽然想到了什么，诡异的一笑，对文枭询问道：“倒是文枭同学有什么打算呢，继续留在神州，还是到其他的分部去呢，就你的成绩而言，这些都不是难事吧。”

“无所谓。”文枭还是抛出了出那句惯用台词。在资料下载完毕后，文枭取下了自己的信息卡，回头对姬子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姬子等的就是文枭这种随便的答复，立即用令文枭也吃惊不已的速度逼了上来。

“那就和我一起回极东怎么样，我的邀请依然有效哦。”

不知是不是错觉，文枭仿佛能看到姬子眼中蹦出的星星。

“额，我会考虑的。”文枭这次是真的没有料到姬子的行动，难得的愣了一秒。不过他马上回忆起一些不太好的东西。

一周前，姬子突然在晚上闯进文枭的宿舍，（强行）拉着正在备考最终测试的文枭出去喝酒，说什么考前释放一下，最后自顾自的喝了个烂醉，摊在文枭身上让他背了回去，当时好像是在嚷嚷着什么要带文枭去极东之类的话……等等，这女人，原来当时没醉吗！

“你能答应真是太好了，我也该走了，那就明天一起去极东了哦。”说罢姬子马上溜出了训练室，消失在了走廊中，只留下文枭愣在原地。

不对，我刚刚没有答应她啊……

宿舍内

夜幕降临，窗外的月光照进了文枭的卧室，文曲星光滑的笔身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文枭此刻正在查阅各个分部的资料，关于军士分拨的事，说他完全没有考虑过，那是不可能的。他虽然没有明确的目标，但他有选择的趋向，他想赴往真正的战场，与崩坏抗击的前线为了不输给——那个人。

一心想成为作战人员的他，却几乎不可能得到进人战场的许可，不仅仅是因为他是男性，没有办法通过改造获得圣痕的力量。更因为他在崩坏能适应性测试中，被诊断出了奇怪的结症——崩坏能接触式昏睡症。也就是他与崩坏能的相性极差，暴露在哪怕浓度极低的崩坏能中他也会产生强烈的疲惫与睡意，在战场上因为这种轻浮的原因丧失作战能力的战士，会是整个小队的梦魇。索幸文枭的战术指挥才能完全不逊于他的战斗天赋，在找到克服嗜睡症的方法前，他仍能够在战场二线贡献力量。

可毕竟律者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当幸存的人类重新建造了家园，掩盖了各种战争的痕迹后，又回到了散漫，享乐的田园时代。即使是在一线战场，所进行的任务也只有清缴，侦查与防守而已。和平，又开始蚕食着大部分人类的警戒心与战斗力。文枭想要做的，就是尽其所能改变这个现状，不过这对不擅长交际的他确实有难度。

清算了几个以战斗力闻名的分部的资料后，文枭在自己的分拨志愿上简单备注，长舒一口气，就此休息。

入睡他回味着与姬子的对话，为什么姬子就这么确定自己会被分配到极东支部呢。算了，没有头绪的事情想也不会明白，不管在哪个分部，自己要做的事情都不会变。

翌日 神州分部指挥中心

在东方风格的大堂下，年轻军士的队伍整齐划一，其中的文枭被摆在了最为显眼的位置。统一的战术指挥科纯白色军装中，只有文枭的军装上多了一个金色的徽章。

文枭不喜欢受人瞩目，更别说身后同行的队伍中，几束阴冷的目光具有明显的敌意。

终于，本次分拨活动开始了，神州分部部长在人群的簇拥中步入大堂。他只是出现，就使有些嘈杂的会场安静了下来。部长是一名中年男性，身形魁梧，军装整理的十分干净利落，胸口上的勋章在深色军服上铺开，宛如夜空中的星辰，向世人昭示他的战功。刀削的面庞上是一双深邃的黑瞳，仿佛早已洞悉了在场的所有人。

在众人的注视下，神州部长从容的登上了讲台，正姿站定，如同一棵老松，挺拔，坚韧。对于这个男人，文枭却不像在场的其他人一样，给予他太多关注。

随行的各个分部副手马上开始公式般的铺垫。“有请我分部部长曲皓大人做仪式陈词。”

曲皓，没错，神州分部部长，曲文枭之父。

父亲势大，文枭却从未因为这一点为父亲骄傲，倘若那一年母亲没有牺牲，他们父子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曲皓应声向前，抬起右手，欢呼中的人群再次沉寂。

“神州分部的各位，你们好。”曲皓开口了，他那沉稳有力的声音宛如一口洪钟，低沉而有力，撞击着在场所有人的心脏。“还有通过了层层选拔的各位，从今天起，你们正式成为了天命的一份子。”曲皓的视线在面前的方阵中扫过，期间在文枭的身上停留了一会。“你们有权为自己感到自豪，同时你们也因牢记自己的使命，牢记自己将要和什么样的敌人作战。我们共同为了人类的生死存亡而战，只为有朝一日，能终结这持续了千百年，曾让我们失去一切的噩梦。”

“为世上所有美好而战！”虽说是提前安排好的喊口号环节，但此刻台下的每个人恐怕都是发自真心的呼喊出全人类的共同祈愿，愿这世上再无崩坏，愿人类不会再因为这无理由的天灾失去任何东西。

……

呼——长舒一口气，看来漫长的分拨程序总算结束了，文枭混入了人群中，那枚标识身份的金徽章早就被他摘了下来，平常基本不在人前出现，真正认识他的人屈指可数。

“喂，刚才的分拨仪式，看到没有，那就是所谓大名鼎鼎的曲文枭哦。”在离人群中的文枭不远的地方，军士甲如此对同伴说道。

“是啊，就是那个不参与任何课程，最后却突然出现取走了战术指挥考试第一的部长儿子。看他那趾高气昂的样子，有个当部长的爹多了不起似的。”军士乙也如此附和道。

“XX的，别说了，老子要是有他那投胎技术，都不用去搞什么金徽章，直接等着接手我老爸的位子不就成了，你说这部长儿子是不是傻。”军士丙丝毫不掩饰对文枭的不屑。

“估计是他也和他老爸一样，有个收集勋章的癖好，估计下一届部长身上的‘荣誉’不会比这一届少啊，哈哈哈。”

这大概就是文枭在神州分部的生存现状，神秘的行踪，难以接近的性格，还有他那象征不祥的——阴阳眼。不过流言蜚语什么的完全已经无法影响文枭了，就当是蚊子在耳边嗡嗡作响就行了。

终于回到了宿舍，简单收拾后，文枭查出自己被分配的分部，是极东。

还真的被姬子说中了，不，文枭稍作回忆，看来不是巧合。那就再去会会这个教官吧，毕竟人家都这么费劲了不是。

走是可以走了……不过我的全部行李，有这么重吗，还想轻装来着。

运输港

姬子已经恭候多时了，但她身边那是——曲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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