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深壑深不见底,在掉落到一半的时候横亘着一片特别浓厚的迷雾,看不清迷雾后面是什么。刘惊鸿和陈子甜在接触到迷雾的一瞬间就失去了意识,等到他们两人下一次睁眼时已经躺在了一片布满石子的平地上。
两侧是光滑的万丈绝壁,望不到尽头。看来是到了深壑底下的峡谷之中,虽然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但估计那片迷雾应该有点门道。
值得庆幸的是两人并没摔死,而且看这样子应该能得到一次奇遇。
刘惊鸿先是四处看看,发现没有什么引路的标志。只能往这峡谷的两头走,也不知道会通向哪里。两人便先随便挑了一个方向,向前走去。
走了六七里路并没什么收获,又走了十来里路后两人忽然发现这绝壁上多出了一个洞窟,入口高度比刘惊鸿稍高一些,有些窄。
洞窟没有散发出奇异的气息,看上去挺普通的,但估计就是这里面藏着奇遇。两人便先钻入这洞窟里,刘惊鸿走在前头。
进去之后他们先四处张望一下,确定花初春没有跟在后面。因为两人也不确定他会不会跟着跳下深壑,但感觉他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就算这次没跟下了,等两人出去之后还要面对他的追杀,那可怕的兽潮想想就令人头疼。除非有办法斩杀那头巨犀,不然是停不下来的。
洞窟入口较窄,但渐渐走下去后就变得宽了些,倒有些像传说中的桃花源。不算太长,一里路不到便能看到光亮。不算太亮,倒是有点幽暗的感觉,像是城主府底下的地窖一般。
过了这通道之后,两人眼前所见又是一番新的天地了。三丈高的洞顶,长宽都有个二十来丈。俨然就是一个小山洞,不过里面倒没什么障碍物,显得很平坦。
在山洞的正中间有个特别显眼的石椅,像是王位一样。在这椅子之上倚靠着一具只剩骨头的尸体,垂在扶手上的右手中还握着一柄剑。
剑尖下垂,抵着地面。看这尸体的样子似乎是有点年头了,而这把剑仍是完好无损,剑身透着令人心悸的寒光。而且剑身上还刻着两个字,大概是这尸体生前所用的佩剑。
“本姑娘还以为有什么奇遇,没想到只是给了我们一柄剑而已。”刘惊鸿撇了撇嘴巴,她不屑于去使用这柄剑,因为她已经有傲龙吟了。
再说刀与剑并不是完全相同,用了剑她发挥不出自身全部的实力。一手刀一手剑也不可能,因为她已经废了一只右手。能用这剑的也就只有陈子甜了,可是他就不像有战力的人的样子。
刘惊鸿问道:“子甜,你有学过怎么用剑吗?”
陈子甜得意地昂起脑袋:“学过呀,不是我吹,我的剑法可厉害了呢!”
“这话是教你的那个糟老头说的?”
“嘿嘿,勉强算是吧。”
陈子甜尴尬地笑了一声,觉得有些对不住自己的大师兄。好好一个英俊潇洒的年轻男子就被说做是糟老头了,未免有点可怜。不过这是自己撒的谎,得圆下去。
“那这把剑你拿去用好了,总比木弓靠谱。本姑娘就不用了,有傲龙吟在不需要其他的兵器。”
“我就不客气地收下啦!”
陈子甜答应得很干脆,然后就朝着那个位置走去。他虽说会点剑法,可是并没有一把属于自己的佩剑,连备用的剑也不准备一把。因为他动手时就不常用剑,而且更希望得到自己的佩剑之后再去用剑。
当然在这小天地中就没这顾念了,反正也不是能带出去的剑,也用用便行了。
走了几步快接近尸体的时候,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俯下身鞠了个躬,嘴里默念着。对于已死之人还是应该尊敬一下的,毕竟自己现在还要拿他佩剑来用,已经是打扰了他的安宁。
“老前辈,希望您今日能大开慈悲,把这佩剑借我一用。祝您在黄泉之下玩得开心——呸,是有个好的来世。”
他这话刚说完,那具尸体的右手忽然动了一动,剑竟自己飞出落到了陈子甜的手中。陈子甜还有点茫然,尸体就兀自风化了,石椅上什么都没留下。
可能这便是前辈的遗愿吧,就盼望着有一人过来取走自己的佩剑。这事放在外界也是偶尔发生的,人固然是死了,可这剑的寿命还长着。有的修士,尤其是些剑修爱剑如命,不希望这剑在自己死后就此蒙尘。
于是他们会留下一道意志,等着后人来取走剑。或者说是在临终前就将剑托付给了自己的好友或是徒弟,希望后辈能让这剑继续散发自己的光彩。
刘家的傲龙吟便是这个性质,作为祖传的宝刀已经传了许多代了,它能作为玄兵榜第四的兵器不仅是因为本身的卓越品质,也是因为这一代一代所积累下的声誉。
这柄剑长短适中,恰好三尺。剑身轻薄,提在手中也没感到多少分量。陈子甜随手一挥,剑身轻而易举地没入脚下的石头地面之中,留下了一道细窄的裂缝。
抽出剑来再看剑身,没有半点磨损,看来这锋利度和耐久都蛮不错的。只是不知道坚不坚固,这剑身毕竟是偏薄的。
总体来说是柄好剑——这个奇遇算是不错。
收完奇遇,两人也该寻找离开这峡谷的方法了,一直待在深壑底下也不是办法。但两人刚扭过头,来时的通道内传来了阵阵回声,似乎是人的脚步声。
这峡谷里会来什么人,两人脑子一转便知道了——花初春果真是跟下来了。而且在这洞窟里真是没有办法逃脱,算是彻底困死的牢笼,两人只能背水一战。
躲躲躲,躲到最后还是避免不了这场斗争的。但在这也好,没有了兽潮的打扰两人也能放手一搏。总比在外面憋屈的被妖兽践踏死好。
没过多久,穿着紫衫的修长身影便来到了他们的面前。手持这象牙折扇,脸上微笑如同春风一般和煦。可是看他的眼神,却是藏着深切的仇恨。
“陈姑娘、刘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又又又又又见面了!”刘惊鸿拔刀出鞘,往前踏了半步把陈子甜护在身后。
“本身还是想跟你们多聊一会儿的——但是也聊够了。到这个时候,本公子只想说一句话,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刘惊鸿面色一寒,回道:“没兴趣,滚。”
“那我还是要说的:请你们去死吧。”
话音刚落,狂风大起,擦过脸庞的风如同利刃一般锐利,令人脸庞生疼。刘惊鸿单手挥刀格挡在面前,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响,她便挡便向后撤步。
到了筑基境比锻身境还好在一个地方,真气的恢复要比肉体恢复要快,就这半天不到的时间花初春实力已经恢复了大半,可能也有丹药辅助的原因。
刘惊鸿单手挡这风刃有些吃力,手臂不住地颤动着。退了几步到了陈子甜的身边,他忽然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惊鸿姐,你可以先示敌以弱,找机会接近他发动突袭。我把匕首和蟾蜍给的毒珠都别你腰间,这是我们取胜的机会。到时候我会用这最后一个箭给你打掩护的,加油!”
刘惊鸿瞥了他一眼,看着他那张信心满满的小圆脸觉得自己也有信心了。既然陈子甜都认为有取胜的机会,那她就更不能放弃。
于是她就边挡边退,陈子甜则是拔腿逃到了另一边,花初春并没重点照顾他所以没有多大威胁。越退她就越逼近洞窟的尽头,那只有一片石壁,要是被逼到那里可就算是走到了绝路。
刘惊鸿眼神坚毅,内心中毫无犹豫与害怕,她似乎已经认定了一个目标。退就退,她果断地向后挪动。手上刀挥动的也不慢,竭尽全力去抵挡花初春的狂轰乱炸。
他的道法越用越顺畅,行云流水一般在手上展现出来,威力也在一点点地向上提升。起初刘惊鸿还能无伤挡下,但渐渐就开始挂伤了,或轻或重都对她造成了些影响。
退到最后的一丈多远,刘惊鸿就快要靠到冰凉的石壁上去了。就在这时,她眼中精光一闪,暴起发难!主动往后退完了这一丈,用力反蹬石壁竟以此作为自己发力的踏板,毫无保留地展现出了自己的全速。
如猎豹如疾风如惊雷,再远的距离也能在一瞬之间跨过,朝着她袭来的道法也被尽数粉碎。她甚至是将傲龙吟都当作标枪飞掷而出,但是眼中看不出疯狂的样子,反倒是很理性,寒如一潭池水。
花初春轻笑一声,脚尖点地向后掠去,这样直来直往的掷刀肯定是伤不着他的。刘惊鸿就算是临死一搏他也不会害怕,纵她再怎么博也掀不起大风浪。境界摆在那里,他可是入了气合期的人,怎是一个小小炼骨期可比的!
然而当他后撤时,他忽然觉得毛骨悚然,这是身体对他发起的危机警告!双眼捕捉不到除了刘惊鸿以外的攻击,然而通过真气感知他发现在视野的盲区有一支箭矢急速飞来,封锁死了他退让的空间。
这是已经料到他会后退才发起的进攻,让他退无可退。他真是没想到这两人会有这样的信赖与默契,如果有一人落后一拍就会导致这次进攻被轻松瓦解。
不过他花初春可不会被这样一招给轻易击败的。他也不打算无视这支箭矢,他知道陈子甜的实力至少是到了筑基境的,如果箭矢上带了真气是真的能伤害他的。
“雕虫小技。狂风召来,为吾解围!”
他双掌一合,以自身为中心吹起的飓风瞬间便把来袭的弓箭撕了个粉碎,飞掷的傲龙吟也是无力地落回地面。只有刘惊鸿仍是顶着狂风前行,眼神坚定。
花初春一眼便看见了她的左手上捏着两样东西,原来是打着这样的算盘。不过这对他是没有用的,只有他阴别人的份,可没别人阴他的份!
他瞬间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掏出一物,是个金色的缺口小破碗。在刘惊鸿丢出毒珠和匕首的同时,他也将破碗丢了出来。这碗迎风就长,比一个人都要大,将花初春严实地护在后头。
毒珠撞上碗的刹那没了唾液的保护膜,便爆炸开来扩散出其中的毒雾来。可这毒雾遇到破碗像是遇上了克星,或者说是撞上了一堵墙壁,没法扩散过去,被无情地阻隔在外。
不过这匕首却是如刀切豆腐一般洞穿而过,速度不减,朝着花初春激射而去。花初春见此面色一变,不过这匕首刺到他的身上时刚划破锦袍便传出来铛的一声。
随后匕首掉落在地,一看,匕首的头部无翼而飞,只剩半截!从被划破的锦袍后面露出了一块黝黑的东西,上面有着一道白色的凹痕,是匕首刚才刺出的,但是没有刺破。
花初春微微一笑,笑容令人绝望:“这匕首倒是件奇物,不过还是差了些,没能破了本公子得到的这件护身甲。”
果然这家伙身上得到的宝物比两人要多上许多,他本身实力就要更强,现在更是武装到了牙齿。两人对上他根本就没多少胜算,不如说是在送死了。
袭击他的计划失败了,败得很彻底。他们从各个方面都被花初春给碾压了,也就只有人数比他多一个罢了。
刘惊鸿发愣的时候花初春可不会留情,甩手就是一阵劲风撞在她的身体上,传出了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之声。她被抛飞出去,滚了几丈远重重地摔在地上。
“噗!”
地上霎时多了一滩刺目的血迹。刘惊鸿趴在地上,咬着牙齿想要用左手支撑起自己。挣扎了一下后又瘫倒下去,全身上下如潮水般的痛感都快摧毁她的神经了。
何必再做坚持,反正也是必输的局面。不如早点放弃,捏碎令牌出去来得痛快。他们现在的排名想必也不会差了,已经尽力了。
敌不过花初春是必然的事情。
可是……可是刘惊鸿就是有种莫名的不甘。这种不甘贯穿过了她的整个童年生活,一直鞭策着她前行。
绝对不要认输!
不知从哪来的力量驱使起了刘惊鸿撑起自己的身体,虽然只能做到跪倒在地上。可她尽力地昂起了头,额头上流下的血液划过她的双眼,染着血的黄金瞳仍是璀璨无比。
“再……再来!”
“惊鸿姐!行了,我们别试了,赢不了的!”陈子甜都放弃了挣扎的念头。
“能赢——我说能赢就是能赢!”刘惊鸿抬起了自己的左腿,用力地踩在地面上,双手撑着膝盖支起身体。
一道疾风再次吹过,刘惊鸿被吹得身子向后倒去,随着噗通一声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她再次试着挣扎一下,结果却是动不起自己的身子。花初春止不住地低声笑着,眼里尽是嘲讽。
很过分的嘲笑,但这也是正常的。胜者本就有这样的资格,输的人只能夹着尾巴逃跑。
陈子甜低头看着手里的那柄剑,感受着体内澎湃涌动的金丹期真气。现在剑也到手了,只要他肯出手,在这小天地内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就算花初春身上有再多的宝物,就算是那兽潮跟着他下来了,也不可能阻挡住他。
陈子甜是谁?白帝剑派的徒弟,被诸多师兄师姐称作是旷世奇才的小师弟。
“子甜,剑不是为了杀人而生。”
“那剑是用来干什么的呢?”
“为了保护。”
这应该是大师兄教他剑法的第一天所发生的对话,当时的大师兄单手持着佩剑,双眼望向白帝山外那片广阔的天地。他当时不明白大师兄眼底里的情感是什么,很复杂。
现在可能也不明白——这没有关系。九师兄也教过他一切要率性而为,听从自己的内心,绝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想做什么就去做,别等过了再去后悔,那是用尽一生都弥补不来的。
他不需要知道太多,开心就是最大的福气。
陈子甜向前走了两步,剑尖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惹来了花初春的注视。他的身上有股莫名的气势,让花初春觉得似乎是天地要在面前崩裂。
面对李鹤鸣时都没这种感觉,最多只是快要窒息的压力。
外界观战的木子凡突然变了脸色,他跟小师弟的关系算是最亲近的,瞧到他这样的举动也能料到之后的事情了。他对徒弟花初春的表现很满意了,一步一步谋划到现在,最后的胜利唾手可得。
不过这届跃龙门最大的变数就是陈子甜了,他要是跟最开始一样隐藏实力还好,一旦他想要动手,那胜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陈子甜抬起头来,笑容天真可爱:“坏家伙,你知道天下剑法第一人是谁吗?”
天下修士千千万,其中用剑者就占半数之上。而这剑修之中以一人为峰,其余人都不能望其项背。人们敢说这天下剑道都为这一人所有,他的剑法才是真正的剑法,其余都是旁门左道。
造化万千,皆入他一剑之中。天道再玄,他自提剑去问。
白帝剑派,大师兄,墨子玄。当之无愧的剑道第一人。
陈子甜轻描淡写地将长剑向前一探,剑尖直指花初春的鼻尖。他莞尔一笑,朗声道。
“来接我一剑,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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