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西北偏北，羊马很黑。

厮杀声响彻两千多年前那卷沾满了岁月尘埃的竹简。殷殷的鲜血染红一抹残阳，罩起在西北之上，浓重而又稠稠。

这已经是第五次北方草原的骑兵南下搜刮，撕裂的吼声传遍四野，烈烈战火炙烤着善良的人，五里长街，十里长亭，踩碎了几多的叮咛和眷恋。

一声高呼，男儿向前，砍杀声起，血光迸溅。年轻的生命层层枯萎，叠跺起家园的屏障和如墙的远山。

年轻的士兵面无表情的抽出早已沾满鲜血的刀，神情似麻木似冷漠，敌人的血液迸溅在脸上，另一只手缓缓的抬起，想擦拭额头和汗水混在一起的血液。

“噗”

背后一阵剧痛，士兵低头望着从后穿背进肚的刀刃，眼神渐渐模糊，随着刀刃的抽出，士兵双脚跪地似是做着最后的强撑，当刀刃划过喉咙的刹那，眸子最后望了一眼身后，安乐永驻。

.......................

清晨的西都，来往商客络绎不绝，熙熙攘攘，街边小贩叫卖声，马车走动声交串入耳，一副热闹情景。

西都作为西北最重要的城塞，是大周王朝西北方的屏障。极重要的地理位置，人口的大量涌入，造就了如今一片繁华之景。

在西都的东街上，有一面馆，里面人声鼎沸，不少商客都走到这停留一小会吃个面，饱食一番。

“老板娘，两碗清汤面！”

这时，从外面走来两人，一男一女。男子看着年轻，也有了二十多的年纪，而跟在身后的女子仍一脸青涩之样，想来不过二八年华。

两人走到了一桌空位，便安然坐下。感觉到面馆大多数商客的眼神有意无意的瞟向自己，女子轻轻的皱了皱秀眉。

但这也不怪来往商客，年轻女子有着不像西北模样的黝黑皮肤，反而有着如中都或者江南之地女子的肤白貌美，一双柳眉皱起更添几丝娇弱，青涩的面容已然俱带着未来美貌倾城可见的影子。

“哥！”女子用脚轻轻的踢了踢坐在对面年轻男子的小腿，一双明眸带着一丝不满盯着哥哥。

年轻男子看着眼前略带幽怨的眸子，哑然失笑，然后转过头对着老板娘高声喊道“再来点猪头肉！徐娘！”

“好嘞！”

听到厨房的回声，女子展颜一笑，顾盼生辉，满意带着几丝撒娇的模样对着哥哥，不禁让身旁的几位客官看呆了。

顾墨伸出右手轻轻的弹了下对面女子的额头，“你呀，再吃再吃，就真的成小肥羊了，以后谁敢娶你。”

女子两手扶着额头，故作凶恶的看着自己的哥哥“我就赖你一辈子！别人不管我，你是我哥得管我一辈子！”

二人讲话之际，厨房的徐娘端着两碗清汤面走了过来放到两人面前，刚好听到这番对话。

徐娘是地道的西北女人，经常被烈日所晒，黝黑的皮肤交错着生活的不易。有着和江南中都女子柔弱截然相反的身子架。粗犷的西北味，站在面前就扑面而来。

“小月儿说的对！你哥哥就得负责你一辈子！”

徐娘一巴掌拍了一下顾墨的后脑勺，“你说是吧。”顾墨苦笑的摸了摸后脑勺，伴着顾月的轻笑声，点了点头。

清汤面是西北最普通也是百姓最经常的吃的面试，顾月从徐娘手中讨了点醋倒了进去，配上新鲜切好的猪头肉，不失为一道民间美味。

“诶！我听前线逃回来的商贩，昨夜草原又来抢了！”

身旁商户模样的中年人一听，手上的筷子放在桌面，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这已经是第四次了吧。”

“第五次了！”隔壁的另一桌客人伸过头来，插了一嘴。“嘿！我管他几次。”中年人挑了挑眉，“大爷的，这草原这般做，我这生意还怎么做，货好不容易拉过来，前面的城镇还没到呢！”

西都再往外走，便是更远的边塞寒关，有着不少城镇乡村。来往商客更多的都是到那，把货物和当地居民交易，能赚不少的钱。

不知为何，最近一段时间，草原南下掠夺的动作越来越频繁，虽然只是小规模的作乱，伤亡依旧造成了不少，边塞寒关城镇的不稳定，直接让这些来往商户吃了苦果。

“谁不是呢！哎。”这话匣子一打开，周围不少客官都是皱了皱眉头，唉声四起。

顾墨听到身旁这些声音，挑了挑眉，轻轻的摇了摇头继续吃起碗里的面食。

“你叫的猪头肉，还不吃完。”顾墨看到桌子中间的还剩大半的猪头肉，瞟了一眼顾月。

“哥，你都没吃几口。”顾月有些不满的俏脸盯着顾墨，一点也不理会顾墨伸出的手摸自己头。

“你又不是不知道哥哥平时就吃这碗面食。”

看到哥哥的脸，顾月转念一想确实这般，然后脸上立刻挂起了笑容，停下的筷子随即夹起一大块肉塞进嘴巴。

“慢点吃，没人抢。”

顾墨端起碗，喝了几口汤水。几下子的功夫面前的半碗猪头肉便被顾月消灭干净，看着嘴巴嘟嘟，明显还没咽进喉咙的顾月，顾墨嫌弃的望了一眼自己的妹妹，然后站起身。

明显无视了顾墨眼神的顾月，也站起身子走到顾墨的身旁，自然而然的挽起哥哥的右手，向外走去。

“徐娘，走了诶！”

“好嘞！”

出了店门，顾墨便带着顾月往西街的方向走去，那里有一个裁缝铺，上次自己划破的青衫还放在对方那，算算时间也是到了约定取衫的日子。

刚开始顾月还想帮忙自家哥哥修补，但谁知从隔壁老妇借了针线盒之后，愣是把自己手刺破了几次，小脾气一上来，直接把针线盒甩在地上，差点让顾墨买了一个新的赔给人家。

“哥，你看那个！”顾月眼睛一亮，发现街道另一侧有个小贩，地摊上有几个好看的小挂饰，隔得不远，便急忙拉着顾墨往前走。

“小心！”

蓦地，顾墨反手一拉，把顾月拉到自己怀里。顾月整个人趴在自己哥哥的胸口上，不满的抬起头刚想对顾墨说话，便感受到背后挂起一阵风，飘柔的黑发随风飘舞。

回过头来，顾月便看到一队队兵马往城门奔去，沿路踢翻了不少街贩的地铺，但也没人敢说什么，只能自认倒霉。

“知道么，听说这次前线死了不少人呢！”

“啊！千万别乱到西都。”

周围的窃窃私语传到顾墨的耳边，眉毛不禁皱了皱，转过头看向大队兵马奔走的背影，深邃的眸子带着几丝耐人寻味的味道。

“怎么样，没事吧。”低下头，看着自己怀里的顾月问道。轻轻的挣脱了哥哥怀抱的顾月脸上不知为何带着几丝红晕，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走吧。”

看到之前心仪街贩的地铺已经收了，顾月略显遗憾的摇了摇头，便和哥哥往裁缝铺走去。

昨夜的冷风似乎少了点温柔，街上随处可见的落叶，被来往的人群踩碎。碎叶混合着泥土，深埋在西北的土地，阳光下黯淡无光，像极了昨晚边塞的黝黑泥土，与之相比，好像只差了那么点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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