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白首方悔读书迟

俗话说得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山外青山楼外楼。

再响的屁，也能遇到更响的炮；再响的炮，也有外放的抖音来制裁它。换句话说，牛逼永远是相对的，不管到了哪个高度，你也能找到比你更牛逼的存在。

现在的刘道兴可以说是深刻地感受到了这句话的正确性，自信崩塌的同时又有一股强烈的崇拜之情从心底里升腾而起。

如果有认识的人看到刘道兴现在这副手舞足蹈、语无伦次的样子，估计都会把下巴给惊掉。

要知道，刘道兴老爷子可是一名见过大场面的一级机械师，沉着冷静是他一贯的作风，平时也总是给人留下不苟言笑、喜怒不形于色的印象。而现在，这位老先生居然在一个年轻女孩的面前如此失态，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不过如果他们能够了解到这之前发生的事情的话，就会明白刘道兴的失态完全就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十分钟内就能在不借助精密工具的情况下将多层粒子加速仪修理完毕，还能徒手拆解高能电池，还有那一串彩色电火花的制造过程……姑娘啊，你这水平进国际工会总部都没问题啊！”刘道兴根本压制不住自己的亢奋，话匣子一开就合不起来了。

看到这个老头子兴奋地挥舞自己的手臂，就连白胡子都飞快抖动的样子，刘道兴面前的银发女孩脸上表情却变得尴尬起来，内心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相反，一阵阵的后悔感快要把女孩的脑袋都挤爆了。

泥蚂！要知道这个测试这么简单，我两年前就该来把它过了啊！

一级机械师的技术测试一向以高难度闻名，每年都有成百上千的资深机械师前来报考，但最后几乎所有人都只能领个纪念品灰溜溜地逃回老家。就算洛兰被分割出来，一级测试的难度也只是象征性地降低了一些，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依然是个遥不可及的梦。

如果那些为了通过测试每天都废寝忘食地折腾来折腾去的人们知道了女孩的想法，或许会当场吐血三升。

通过一级测试的机械师的年龄都在四五十岁左右，就连洛兰境内鼎鼎大名的天才机械师罗峰也是三十岁时才通过测试。看这个女孩略显稚嫩的脸庞，别说三十了，恐怕根本就没成年吧！

如果说成年是社会人生的起点，那么这个女孩简直就是在终点线起跑的家伙。

“姑娘啊，冒昧问一句，您今年多大？”刘道兴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开始问一些正经些的问题，用上了敬语都毫不知情。

女孩收回飘到外太空的思绪，笑着回答：“下半年就17。我现在的年龄反过来就是你的年龄。”

“你的机械技术是从哪里学的呢？”

“师父教了我七年左右，后来的都是我自学。”

“你师父是……”

“直到他不辞而别，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好吧，那你这样高超的技术，为什么不早个一两年来测试呢？”

闻言，女孩哑然失笑，摆摆手说道：“我也没料到一级测试居然这么简单。”

“呃……是啊是啊……”

刘道兴尴尬地笑着，低下头在女孩的测试报告中写起评价来。

作为特邀考官，刘道兴不论在面对什么样的人，都会公正客观地对其做出评价，但是毕竟今天已经见到太多菜鸟了，这时候突然蹦出来一个大佬，差点把刘道兴的老心脏都吓出病来，这回居然不知道如何下笔了。

总不能写个“牛逼”“大佬”就给了事吧？可想来想去，老刘同志却只能想到这几个通俗易懂的词，根本没法动笔啊。

也许是看出了刘道兴的苦恼，女孩轻声笑了起来，调侃道：“你现在就像个憋作文的小学生。”

刘道兴苦笑起来，抬起头问道：“是啊……那你觉得应该给你写什么样的评价？”

旁边的几个陪审员听了这话都懵了，还是头一次听说刘老先生写评价还要询问当事人意见的。

“既然我已经通过测试，那你就不用给我写什么没用的评价了，你给我的表现定个级就行了。”女孩不假思索地回答。

给我做评价，你还不够资格。

尽管听出了女孩的潜台词，但刘道兴还是如获大赦般地点点头，毫不犹豫地在测试报告里画了个蜿蜒大方的S，然后拿起来递给了女孩。

女孩看都不看一眼，接过来就对折起来收进自己放在一旁的背包里。

刘道兴突然想起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于是轻咳一声说道：“咳……最后一个问题，虽然应该是个多余的问题，但还是有必要问一下你，这关系到你能不能拿到一级机械师的正式凭证……”

以女孩这样出色的表现，拿到一级凭证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事实上，刘道兴要问的关于学历的问题基本上都是走走形式而已。

机械师又不是什么高门槛职业，哪怕是那些目不识丁的叫花子，经过培训也能成为优秀的机械师。就算是一级机械师这种对技术要求极度严苛的高等级机械师，其所需要的学历也不过是高中文化而已。

即便是在已经脱离北方联盟多年的洛兰，要拿到高中毕业证也是手到擒来的事，更别说能进击一级测试的高级机械师，大多都是专业技术学校毕业，这个学历门槛低得微不足道。

只要再填上必要的个人资料，想必这个女孩就可以轻松拿到一级凭证，成为史上最年轻的一级机械师……

考核场外艳阳高照，高高升起的太阳将和煦的阳光慷慨地抛洒至大地的每一个角落，温暖的阳光沐浴着整座城市，为城市平添了几分活力。

夏季的洛兰永远都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哪怕铀矿泄漏也没有丝毫改变。但是，再温暖的阳光，在局部地区的零下低温面前，也会被无情地吞没掉，消散得无影无踪。

一个中年女人双手环胸倚靠在考核场门口的树上，百无聊赖地仰望着天空，旁边停着一辆看着就霸气侧漏的大摩托，上头还挂了些奇奇怪怪的装置。

大概是感受到了缓缓走出考核场的女孩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低温，中年女人抬起头，看见来者面色阴沉，疑惑地问道：“没通过吗？”

“通过了。”女孩沉声说道。

“评级低了？”中年女人愈加疑惑，追问道。

“S级。”

“这不很厉害吗，那凭证呢？”

女孩嘴角抽动了一下，银牙紧咬，直视着面前的中年女人，缓缓吐出一口气，才艰难地回答：“拿到了个临时的……”

中年女人顿时一脸懵逼。

“蛤？”

中年女人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紧盯着女孩认真地说：“小昕你别跟姐开玩笑了，我可没听说过还有临时的一级凭证。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孩脸上的表情又扭曲了几分。

哪壶不开提哪壶也就算了，提不起来还要硬提是什么操作？

深吸一口气，女孩收起脸上即将暴走的表情，郑重地说：“杨姐，我说出来你别笑话。”

被称为杨姐的中年女人自信满满地点了点头：“放心，我也见过这么多大场面了，无论多好笑，我都不会笑。”

内心好一番挣扎后，女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测试过了，学历没过……”

“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杨姐说好不笑的！”

杨姐爽朗的笑声顿时吸引了周围过路人们的目光，但杨姐依然毫不在意，旁若无人地大笑着，而旁边的女孩，只得陪着杨姐干笑几下，无奈地摇摇头，脸上的苦涩难以掩藏。

“好了先走吧，回去路上再说。”杨姐好半天才忍住了笑，随后轻巧地跃上摩托车，伸出手拍了拍后座示意女孩上车。

杨姐熟练地将摩托车发动，充满力量感的轰鸣声顿时响了起来，没等女孩坐稳就如扑食的猎豹般飞驰而去，留给过路人满脸的灰尘。女孩对此早已司空见惯，很容易地就稳住了身形，无聊地看着街边飞速流逝的风景。

“高中学历还真是为难你了啊，要是接着你入坑前的小学学历去按部就班地读到高中的话，那可要命呐。”

即使摩托车处在如此高速，路上还时不时地会出现几辆慢悠悠的汽车的情况下，杨姐依然能在左右摇拐中腾出一部分注意力继续说话，可见其驾驶技术的娴熟。

“所以我才烦啊，这张临时凭证有效期就两年啊，两年内不能达到学历就又成咸鱼了。”女孩叹了口气，有些沮丧地说。

杨姐听了不禁翻了个白眼：二级机械师都已经算是很少见的高级机械师了，在这死白毛眼里就算条咸鱼？这家伙是不是拐弯抹角骂我呢？

不过，杨姐也不希望这个潜力深不可测的女孩被坑爹的学历给卡住向上发展的道路，脑袋里马上活跃起来，立马想出了一个办法。

杨姐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咱们工会经常会帮助一些学校进行设备维护，所以跟他们有点关系……”

女孩一听就兴奋起来：“能给我直接整个毕业证？”

杨姐顿时满头黑线。

“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想问问你，想不想体验下校园生活？”

“不想。”

“呃……那就算……不能算了！你不想也得去！不然拿不到正式凭证的！”

“好吧……为了转正……”

看着一下子就急眼了的杨姐，女孩只好无奈地答应下来。

杨姐松了口气，又接着补充起来：“虽然不能直接让你毕业，不过我们可以动用关系，帮你直接跳过入学考核，直接根据你现在的年龄安排你进相应的年级。”

女孩再次问道：“那等我到了毕业的那个年纪前再把我弄进去不行吗？”

“不行，这个触及到硬性规定，动用关系也没用。”

“好吧……”

“然后在学校的选择上，我已经帮你挑好了，就去松菱一中好了。”

“随便吧……”

话音未落，女孩突然感觉不太对劲，因为她敏锐地捕捉到，杨姐的声音里突然有了一丝绅士的气息。

悄悄地打开手机，在搜索引擎中输入相关词条，开始检查起松菱一中和各个学校的信息。

问杨姐到底在想啥？她会说就有个鬼了。

“草，原来如此。”

“嗯？”

听见女孩突然冒出的一句粗口，杨姐回过头来神情无辜地看着她。

“别装了你，就因为一中校服合你口味就二话不说把我送进去，也是够了。”女孩懒得跟杨姐弯弯绕，直接吐槽道。

杨姐腾出一只握在车把上的手捎了捎头，索性装起傻来：“诶嘿嘿，又被小昕发现了呢～”

女孩气得一拳狠狠地捶在杨姐背上：“好好骑车啦！我说你啊，也是个有老公的女人了，别老对着我一个小女生犯花痴行不行？”

“我家的胖子都没在意的，不怕。”

“可我在意啊！”

在两人的吵闹中，摩托车已经开到了郊区，周围的景色也逐渐由高楼大厦变成了一些低矮的小楼房，嘈杂声就像沉到了水底一样消匿而去，路边的杂草树木也明显地比市区更茂盛了。

尽管生活不如市区里那么方便快捷，但是郊区的环境却要比市区好很多，倒也挺适合居住在这里。而且从郊区的边缘处就可以进入洛兰大森林，不管是采摘草药、伐木或是打猎，都是个好去处。

砰！

一声枪响打破了郊区的宁静，让停止了斗嘴准备享受片刻安宁的女孩皱起了眉头。

但是路边的一些行人却并没有吃惊或是害怕的情绪，似乎早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了，居住在这附近的杨姐也不例外。

“看来，那个老猎人的孙子又回来看他了。每次一回来这爷孙俩就得放一个下午的枪。”杨姐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嗯。”女孩应了一声作为回复，之后没再言语。

“待会在我家里吃个饭就把你扔回工会去了，估计你走了他们也就放完枪了。”杨姐最后交代了一句也不再说话，两人也随之陷入沉默。

砰！

又是一声枪响。

一个头发花白但却身板挺直，高大壮硕的老爷子满意地放下猎枪，望着远处被打爆四碎的破瓦罐，哈哈大笑着往后一躺，倒在椅子上惬意地翘起了二郎腿，将手中的枪丢给了站在一旁的男孩，说：“小烨，该你了，让我看看你这一阵子在市区里有没有偷懒。”

男孩稳稳地接过丢来的猎枪，随意地在手中掂了掂，微微一笑说道：“市区里我可不敢明目张胆地放枪，所以退步不少了。”

虽然远处已经没有用来当靶子的瓦罐了，但男孩非常明白老爷子的意思。于是他举起枪，瞄准了更远处的大森林里，那里正有一群鸽子组成有序的阵型朝着阳光照来的方向飞去。

砰！

“咕～”

枪响了，伴随着一声嘶哑的哀鸣，一只肥鸽在空中打了个旋，应声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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