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高中所属区域的指挥长,现在正面临上任以来最恐怖的灾难。
「第几组了?」
他尽量不动声色地问道。
「第七组……这回派出的墨者有十五个之多,其中包括十二名C级和两名B级,甚至还有一名个人排名在B级前三十的准A级。十五人……全员殉职」
咚!
尽管指挥长尽力地劝自己冷静,但失去十五名有力部下的打击使他的拳头不受控制地狠狠砸在面前的指挥台上。
「十五名?!还包括一名准A级?混账!」
他吹胡子瞪眼地失控大骂,上下飞舞的手直指指挥室最前方的大荧幕。
「不是说只是C级异使吗?到现在七组墨者加起来已经超过了三十人,这个“C级”怎么还依旧生龙活虎的站在那?!」
「关于这个……我们刚刚修改了关于该异使的等级评定,并用广播扩散消息到各个避难场所,而且已经通知了有空的A级墨者……」
「我没有在问你这个啊!我问的是你们为什么一开始只把它定为C级啊!」
「可……兽型异使,没有特殊异能,攻击力确实仅仅达到以小区域为单位,按照国际颁布的评级标准来看确实就是C级异使啊。」
指挥长用要把手掌钻破的力量向内将拳头紧紧握住,死死咬住的唇角彰显了他的不甘。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到现在它都没被剿灭?」
「它的动作……」
「蛤?」
「他的动作和行为方式,不像是这个等级的异使能够做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他拥有神智?」
「对……不,也不大确切」
汇报情报的人双目死死盯着荧幕上像一样的甲虫怪物,像是被无法理解的东西吸引,自己又深陷解密的漩涡,最终被勾去了魂魄——那种空洞迷茫的眼神。
「他很像一个人。战术、举止、动作,已经远远超出了本级异使的巅峰,人形异使也不见得会有如此的聪明。甚至应该说,如果告诉我说那是某个身经百战的A级巅峰墨者穿着皮套站在那里我都不会怀疑」
「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有什么人……某个拥有极高智慧的人类」
他重重地吞下了一口唾沫,顿了顿语气
「在操作他一样」
-2-
青年名叫楚枫,是隶属于十三安墨者本部的一名功能型墨者,个人排名为A级1147名。方才在东郊执行完巡逻任务后突然接到了北部第一高中区域发出的紧急召令。
现在他在没有借助任何设备的状况下正以亚音速在十三安5000m的天空上飞行着。六只纯白的翅膀在他背后轻轻浮动,高速气流从脸上刮过,吹乱了他额前黑色的碎发,高空的冷空气从他宽松的紫色T恤中灌入。如此寒冷的境遇不会有普通人类成受得了,但他却依旧飞的稳稳当当,甚至还有一股热流从他的服装内冒出,这股热并不直接来源于他的肌肤,而是他背后生出的六只翅膀。
根据情报来看,这只B级的异使并没有任何的特殊能力,形态也是最低级的半兽型。但在二十余名C级异使和两名B级的联合围剿下未曾落过下风,甚至现在要动用自己这种级别的墨者前去治理。
「异常,太异常了」
不祥的预兆笼盖在楚枫的心头,身旁被直直劈开的云一下子被炸开,层层音爆在身后如花朵一样绽开,纯白的翅膀晕染上一抹淡淡的金光。
正如一柄锋利的长枪笔直地刺去了。
-3-
墨者和异使之间有明确的分级。
按理来讲,C级墨者如若放任不管,破坏力仅仅限制在破坏某条街道及其两边的门面而已。三名左右的C级墨者就能轻松将其制服,B级墨者对介入只会让战斗变为碾压式的秒杀。
而单个B级异使的破坏力就比C级异使超出十倍不止。一般情况下B级异使拥有破坏一整个划分区域的破坏力,并且会有某种特殊异能。七名左右的B级或是两名A级墨者可以完成肃清任务。
而这一回,这所学校所属的划分区域包含占地面积近约十公顷的校园区和周边为学生和教职人员提供生活所需的住宿、饮食、娱乐、医疗的场所。总占地面积超过了二百公顷的大区域——这只半兽型异使没有任何能力来摧毁它。但是它却杀死了二十余名C级墨者,两名B级墨者,其中还包含一名准A级。恐怖如斯的对人战斗力,使得指挥层不得不对其加以重视。
没有任何的异能,也没有高出本级的平均战力,每次将前来围剿自己的墨者尽数屠尽后会站在原地,丝毫没有扩大建筑损害或是猎杀平民的意思,完全像是冲着削减墨者战斗力而去的。这样的计划性和战略长远性绝对不会是一只区区半兽型异使会拥有的,这背后必定有什么埋藏在深处的原因在驱使它这样做。
某些事、某些更高级的异使
某些人。
-4-
夜幕近了,窗外的喧闹声终于停止,第七组挑战者也全部覆灭。呈站立状的绿色甲虫怪物杵在原地,垂着头,将身体向内收缩,像是被夺取了意识一样仅仅站着。
白发少年稍有些无聊地打折哈欠,缓缓抬起右臂,纤细而白皙的指头拨开发丝,轻轻骚过顶上秀发。
门外楼道上传来人的脚步声,轻快又频繁。
有什么人在迅速接近这边的教室。
三秒后,教室门被猛地拉开了。身着校服的银发少女似在与谁争抢一样急急踏入教室,棕色的小皮鞋踩在地上发出有些刺耳的声音。
白发少年见她来了,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右手举过头顶左右挥舞着。
「哟,你来啦」
银发少女看到他坐在那里,面上有些许惊愕和恼怒,快步走上前去来到少年身边,死死揪住他的耳朵一脚将后仰的凳子踩实在地板上。
「你这家伙果然在这里,大家都去避难了你还呆在这里干嘛?」
「痛痛痛痛痛快放手啊凛子,有你这样对待兄长的吗!」
少年从凛子的手中挣脱出来,揉了揉自己被揪的发红的耳朵,全身瘫软在椅子上。
「你不考虑把这家伙处理掉吗?」
懒得纠正少年坐姿的凛子指着窗外的甲虫,试探性地问道。
「好不容易才从执行任务的地方跑回来,却要为了这种小事就将自己暴露了吗。真是小孩子气啊凛子」
「什,小事?如果这家伙再不被肃清的话可能有更多我们的同伴乃至普通人死去啊!这种事怎么能叫做小事啊!」
少年将椅子后仰重新调整到那个令自己舒服的姿势,偏过头看着窗外的甲虫怪物,它的甲壳在刚刚露出头的月光下反射出令人发憷又恶心的颜色。
「真是道貌岸然啊。」
「……」
「明明凛子自己都可以解决,为什么非要来求得我的帮助。这仅仅是为了增大一次性解决的可能性吗?」
少年在对话中瞬间窃取了上峰,占据了有利位置。说到底,凛子对面前的少年有这一种天然的敬畏和胆怯,刚刚揪耳朵什么的是她在一时冲动下做出的在她眼中近乎过分的玩闹罢了。有什么在她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将面前少年至于崇高而不可反驳地位的事。
「不是哦,不是哦」
「依我看,凛子只是认为由我解决被发现的几率更小,而由你自己解决被发现的几率非常高罢了——这二者一单被发现都会造成逃出和偷懒失败的下场,于是你就想着啊反正由他来解决成功率又高我又不容易被发现,我就不用出手只用去拜托他就好了吧。抱着这样想发的你就乐此不疲地寻找着失踪的我,在见到我后甚至还对我开了那种玩笑,足以证明见到我时你心里得到的自我安慰和安心。
此外这样的做法会给你一种无形的心理暗示——你拯救了许多人。这样的心理暗示会盖过你所有的顾虑,我被发现也好,你自己的退缩也好,你甚至会觉得你这样做是理所应当的,“他人有更高几率能做好的事为什么要我来去费劲”,你个人并不会有所察觉到深层变化发生了,因此你抛弃了更效率解决事件的机会,转而将其交到他人手上。你放弃了机会,也……」
少年突然住嘴了,在刚刚长篇大论剖析自己妹妹的心里变化过程时,这位妹妹的表情就由一开始的正常直线走向悲伤和沮丧。最终,晶莹的泪水从她精致美丽的眼眶中滑出,以两腿向两边分开外翻内侧着地的方式坐在地上,泪水从她的面颊滑落打湿了衣襟和裙子,双手不住地抹着眼泪。
「我……我没有……」
一种罪恶感涌上心头。
忘了这家伙是个单纯又脆弱的纯洁到吓人的傻子,怕是在找到我之后突发奇想到的让我解决这件事吧。
他这样想着长叹了一口气,将椅子摆正坐稳伸出右手顺着少女柔顺飘飘的长发。
「好……好,是我错了,别哭了。」
-5-
楚枫的脚尖触碰到地面,然后稳稳地落在地上。面前沉寂的甲虫身上发出诡异的光,与自己身后六只翅膀发出的使人不由得感叹为圣光的光芒相反,那诡异的光令人心神不宁又恶心。
他抬起头,不出所料地看见头顶盘旋着的黑色金属小球。
「A级墨者楚枫,开始执行肃清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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