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闲聊

如果按照事情正常的方向发展，那位远道而来的公主殿下应该在入境的一个月之内带着仆役在塔云国内的各个设施里尽情娱乐，而与此同时的，黑鸦塔那边则会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从塔内成员里挑出数名值得信任的知情人士制成一张名单。

在公主殿下结束了吃喝玩乐的快乐旅行后，这张夫婿名单将送到她的面前，到时候她只需要在其中挑名字顺眼的几个人面谈一番，再选中一个面相看着比较顺眼的人选，本次两国间的联姻活动就能正式拉下帷幕了。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但当卡莲和百里长歌笑脸盈盈地为那位公主殿下介绍房屋的各种设施给怎么用之后，临走前却从对方口中听到了这么一句，

“我的夫婿现在已经有人选了么？有的话，今晚我想和他谈一谈。”

卡莲心说有个屁啊有，现在还没来得及决定呢，妹子你看着也不像是高龄愁嫁的人啊？那么心急火燎的干嘛？

“公主殿下，您的夫婿人选目前还未能决定下来。黑鸦塔方面会在近期尽快为您推选出满意的人选……”卡莲的神色毕恭毕敬。一方面是因为同情对方的命运，一方面是尊敬对方的涵养。

“看来入赘皇室不太符合你们塔云人的喜好么？”公主语气平淡，内容却有些揶揄的意思。

“不不不，这就是极大的误解了。”卡莲忙说，“只是您来的这个时间点和历年来所预期的不符，黑鸦塔那边的高层人物也是临时接到消息，没能及时为您拟出名单……”

黑鸦塔的入塔测试是被前者十分重视的考试之一，毕竟这次考试将意味着今年有多少的新鲜血液可以被注入塔内，正因如此，在入塔测试的前中后三个时期，黑鸦塔都会派出大量人手进行制题，监督和担任考官。

而此时此刻距离入塔测试结束还不到一个星期，这位公主殿下就来了，根据之前几次的经验来看，帝国派来进行联姻的人选怎么着也得冬末初春才对，这次前来联姻的这位公主硬是将时间提前了半年之久。

也正因如此，黑鸦塔方面在临时接到消息时才发布紧急命令，让刚刚结束任务的卡莲和一直窝在实验室里的百里长歌马不停蹄地前去迎接。

得亏这位公主殿下的传令里没有让塔云方准备好仪仗队为其接风洗尘，不然黑鸦塔那边还真不知道该从哪里拨出人手来呢。

“是这样吗？那你们便不必费心了。”公主说。

“您理解就好……等等……啊？”卡莲被这句话给整愣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是在指联姻的事吗？还是指别的什么？

当时卡莲是真的慌了，要是因为她的一句误答而让两国间的联姻泡了汤，就算她是阿修贝尔家族的掌上明珠，那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我的夫婿由我自己挑选便可。”公主的声音平稳如常，只是那语气已经不是商讨而是下令，带着不容拒绝的皇室的威严，“塔云国内的人才俊杰有多么优秀，帝国这般自然是有所了解的，我对婚姻一事并无意见，只是对于女人家而言，一位优秀可靠的伴侣是会影响她一生的，也正因是如此重要之事，我决定在塔云境内举办一次比赛，塔云人皆可参加，夺得冠军之人将会得到特别的恩赐，不知你们二人意下如何？”

闻言，百里长歌和卡莲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

这种事情已经超过了他们二人可以决定的权限，没有黑鸦塔高层那边的意思，他们两个实在是不好随便开口发表意见。

可公主那边却愈加咄咄逼人起来，看样子不得到个答复是不会随便转移话题的。

“我个人觉得您说得有道理……但这件事我和百里长歌的意思实际上没有什么作用的。”卡莲当时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这种参与成员几乎涉及到全国程度的活动，不和黑鸦塔那边商议一下，在国内甚至是没有合法性的。”

“那你们便和黑鸦塔决定一下具体的运转形式吧。”公主在这方面的脾气倒是充满了皇室风格的傲慢与蛮横，“一个星期的时间应该够了吧，一个星期后，我要这场比赛准时开办，而我将作为观众观赏比赛全程，希望能为各位留下一个美好的记忆。”

这番说词完全没有给卡莲和百里长歌回绝的余地，在那之后他们二人便被请出了公主暂居的宅邸，最终在街上没回过神来似的晃荡了一阵后，百里长歌的肚子突然很没有气氛的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二人在这之后才走进了这家餐馆中。

“比赛的事情你已经和黑鸦塔那边报告了么？”百里长歌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刚提交过去。”卡莲将手里的东西放下。那是由黑鸦塔配发的个人终端，外观犹如一面巴掌大小的镜子，但整体是黑色的，上面还有着大大小小的各种靛青色按键，这种个人终端仅在塔云境内能做到互相联络，因此生产的量并不多，仅有少数人得到分配。

在看到百里长歌喝水的样子后，卡莲没好气地说道，“你喝个什么水，和那公主对话的时候杵在那边跟个木头似的，半天蹦不出一个字来，结果话全让我接了，我才是该喝水润润嗓子的人行吗！”

“好吧好吧，那么黑鸦塔那边的回复呢？”百里长歌对对方的埋怨打了个哈哈，比起这种事他更关心塔的动静，“不会真的有打算把这个全民选婿的活动搞起来吧？”

通常来讲，在与帝国的联姻中，塔云方为帝国所选出的联姻对象都是要经过层层审核的，而在那数不清的条件之中，“对黑鸦塔的忠诚度”则是尤为重要的一项，而这一项指标则直接决定了塔云过给予他的任务可不可以被完美完成。

“将塔云国内部准许传授的技术与知识传授给幻宝琉璃帝国。”

任务就是这么的简单。

在第一次与帝国的联姻里，被帝国王子娶走的那位女子在爱情陷阱中被冲昏了头脑，最终将保密等级相当高的冶铁和火药的知识说漏了出去，而在这禁忌的知识被帝国完全掌握之后，幻宝九玄帝国第二年便对周遭的几个小国同时发动了战争。

在战场上，帝国士兵的刀剑削铁如泥，盔甲亦坚不可摧，而在战争中亮相的新型武器——火铳则发挥了难以想象的强大力量。最终，战场的天平以摧枯拉朽的趋势朝着帝国方塌下，直到将国土扩张至原先的五倍大后，战争才以帝国找不到靠近的对手结束。

而在这次堪称灾难的技术流出事故过后，黑鸦塔内部对其进行了深刻的反省，他们本来有责任将那些研究成果锁在囚笼里，让其远离无法控制自己欲望的人，但未曾想到正是因为他们对于研究的渴望，对于帝国所给予的那些矿石的觊觎，最终间接地打开了囚笼中的一扇门。

在那之后，与帝国进行联姻的人选便被黑鸦塔层层筛选，令其传播给帝国的技术和知识也被精挑细选——尽可能的是那种帝国内智商正常的人过几年就可以发现并创造出来的技术。

可，这位公主殿下的要求就是在破坏黑鸦塔周全的决策。

一旦这个全民选婿的比赛被举行，那么黑鸦塔就不得不对那位很有可能不是塔内成员的冠军临时灌输一些有关于“忠诚”和“大义”以及“守护世界平衡”的大道理，而众所周知的，临时灌入脑子里的大道理，记容易，忘更容易。

“你急个什么劲啊？好像真按原来那流程走，你能有机会当人家老公似的。”卡莲不屑地哼了一声，给自己倒了杯的她打算喝几口润润唇。

“……”

“不是吧？”察觉到对方的沉默后，卡莲也意识到了什么，“真的假的啊？你……不是吧？”

“对，就是那个‘不是吧’。”百里长歌面露苦笑。

“你居然是被预定在那个名单上的人！？”卡莲连水都忘了喝，声调不经意间调高了八度。

“准确来说，是‘之一’。”百里长歌纠正了一个语误。

“这是我的确没想到。”卡莲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话说你们家族的那个老头舍得把你嫁出去么？！”

事实上那位公主殿下至少有一句话没说错，这桩婚姻在黑鸦塔的塔内成员眼里的确算不上是一件好差事，毕竟黑鸦塔内的绝大部分人都是为了进一步地学习知识和进行研究而进塔的，但到了条件落后的帝国，什么事也就干不了，下半辈子的任务就是教一些在他们看来相当于“一加一等于几”的知识……这对于塔内成员而言毫无疑问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活。

“我又不是独生子，有大哥和二哥在，况且……那毕竟是我的父亲啊。”百里长歌有些感慨地说。

百里家族的族长——也就是百里长歌的父亲虽然也是黑鸦塔成员，而且是已经抵达副塔主地位的高层，但其在科研上的热情却并没有那么高，相关的论文演说也高不成低不就的，相反，其却在权势和地位上表现出了超乎常人的贪恋，这一点对于塔内与其有接触的人而言都是常识了。

而在联想到那位百里族长的模样后，卡莲也想通了，大概那位父亲是想通过百里长歌和公主的联姻从帝国那边捞到更多的好处，并以此巩固自己在黑鸦塔内的地位吧——毕竟儿子可是帝国的女婿。

现在想来，百里长歌不久前骑着落后于时代的破三轮来也有暗示了，这家伙就是要给公主一个反差啊，破三轮和武神赤鸢的反差，由此来衬托出他一个“知识学得不咋滴”的废柴形象，为的就是到时候真入赘过去了，传授一些比较低端浅显的知识也显得不会太违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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