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佐藤先生抽着烟注视着隔壁宫野小姐家的灯光，宫野小姐和凛的身影若隐若现，佐藤先生的房间正好对应着凛的房间，他们都是二层的小楼，都带着一个不大的小院，虽然外形差不了多少，可是里面的装置就有很大的不同，宫野家里面佐藤先生是去过几次的，用旧的家具，一台小小的电视，唯一比佐藤先生好的恐怕就是厨房的用具了吧，家具填不满房子的空间，显得到处都是空落落的。这座房子是宫野小姐的父母留给她的，在佐藤先生搬来之前，宫野小姐正怀着凛的时候，即将为人母亲的幸福感充斥着她的全身，她肚子里的小生命将陪伴着她，她会教她说话，教她认字，教她躲避世界上所有的灾难。那个男人走就走了吧，她想，那种人谁会需要那种人呢，她唯一纪念他的就是肚子里的孩子的一半是属于他的，这是她怎样都无法改变的，但是她的名字却可以由她来决定，她叫凛，姓宫野，而不姓其他什么的。可是生活哪里会有绝对的好事，宫野小姐的生活已经够糟糕了，为一个混蛋而浪费了自己大半的青春，凛的出现让她找到了活下来的理由，但是一场车祸让她失去了父母，承受不住打击的宫野小姐晕了过去，邻居把她送进医院的时候，凛也降生了下来，恢复意识的宫野小姐怎么也想不到和凛的见面竟是在这样的时刻，她抱着用布包裹着的凛，似乎没有重量，闭着眼，脸上残留着泪痕，凛像她，宫野小姐苦笑着，然后变成轻轻啜泣，进而大哭，她的哭声引来了不少护士，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他们没有理由不笑，一个健康漂亮的孩子，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高兴的事情了，没有人去呵护一颗濒临破碎的灵魂，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了。所以宫野小姐只剩下凛了，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她而去，她不想再失去什么了，于是宫野小姐开始变得胆小懦弱，对一切都小心翼翼，而面对生活上的重压，自己和凛的生活开支，以及凛上学的费用，她在拼命努力着，她依旧教会了凛说话，认字，凛在快乐地成长着，宫野小姐的痛苦是不会告诉凛的，所有的一切都埋在了他的心中，宫野小姐奢望着，如果有一天凛长大了，直到可以理解她，甚至安慰着她，她该有多么高兴啊。

佐藤先生吐出最后一口烟圈，缓缓上升逐渐消失，凛房间的灯也熄灭了，佐藤先生把烟的尾部伸进烟灰缸里，用力扭了几下，随后躺进自己铺好的床上，咕咚的床就在他的旁边，佐藤先生找了一只不用的木篮子，里面垫一些棉花，再向上盖几层棉布，比佐藤先生自己的床还要舒服，咕咚打了个哈切，爬了进去，把身体盘成一团，脑袋搭在自己的前爪上，两只在夜里闪着黄光的眼睛渐渐闭上，佐藤先生不知道它有没有睡着，但他自己是没有睡的，不是因为失眠，因为每次早上起来上班的时候精神都十分好，只是单纯的不喜欢睡觉，或者说不喜欢做梦，因为多半都是噩梦。佐藤先生躺在铺在榻榻米上的床铺上，身旁放着他摘下来的助听器，闭上眼睛静静迎接着那不知道什么时候要来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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