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愤怒与悲伤

“陆宜明，陆宜明……”

梦境之中又传来了母亲的声音，令我怀念而又陌生。

陌生……是啊，我从来没有见过母亲的模样，记忆里的亲人，只有我的爷爷。

我睁开了双眼，内心平静地从床上坐起，穿鞋，洗漱。按照安排，今天正是周日，得去邻居家的二婶的妹妹的丈夫的爸爸的孙子复习功课了，以此来补贴下家用。

不然只靠爷爷的退休金是不够的。

我也不会去用那个人的钱。

“哈啊……”我懒懒地伸了一个懒腰。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出门吧。

“阿明，带上这个。”

我接过爷爷给我的一个锦囊，不知里面装了什么，硬硬的，像个石头一样。

“这是啥？”

“给你的平安符。带上吧，总感觉最近的日子不太平。”

“那好吧。呜哇，我时间快不够了，我先走啦！”

我随便地把锦囊塞进兜里，就匆匆出门了。

说实话我内心是拒绝这份工作的。因为那小孩真的很难教，我说一他说二，喜欢唱反调。注意力又难以集中，还一问三不知……说实话，比起教小孩写作业，我宁可做一百张卷子！

我把自行车停在一处住宅下，锁好后，强压着心中的不耐烦，努力地挤出一个微笑。

……四个小时后。

“好了，今天的功课就到这里吧。”我淡淡道，心想着终于解脱了。不出所料这小孩现在已经打瞌睡了，正等着我这句话了。

“哇，终于完了！”

“嗯嗯，你坐久了也累了吧，可以休息了。”我把题目抄在一个本子上，“也别忘了复习哟？这几题，下次我再来考考你。”

“啊……”

我看着他失望的表情，心里稍微舒服了些。哼，感谢我吧，没送你作业大礼包就不错了。

“那就，下周见喽。”

我推着我的自行车，走在不算宽敞的大路上。附近可不再是那种老式建筑，而是新型的，看上去很商务，很高档的写字楼。里面的人忙里忙外，工作结束了的，只有我一个人。

“天色还早，去附近的公园里散个步吧。”

我熟练地把耳机**孔里，开始沉浸在我的音乐世界中。

“陆小卜？”我发现了那个坐在花圃前的女生。

“……”她没有理会我。我注意到她身边的那个笼子。

“好巧啊……”我努力地想打破尴尬，只好创造话题，“哎？这里为什么会有一个空的笼子？”

“……”她终于抬头看了我一眼，我感觉自己被嫌弃了。

“呃……”沟通失败。

“那个图书馆，已经被拆了。”她终于开口道。

“诶？”终于拆了。

“警察已经结案，它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也对，拆了好啊，毕竟里面藏着这么危险的东西。”

风轻轻的吹过我们之前，带来了一阵阵凉意。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呢？她的双手相握在一起，低着头，披散着的浓密长发软软地垂在她的身前。

还有，为什么她要带一个空的笼子放在旁边？这种笼子，我在宠物店里也有见过。

“嘁嘁嘁嘁嘁……”

空气在这一秒变得安静，我只能听到这一声音。

背后树上的鸟吵闹着，好像争先恐后的一般，逃离了原本安全的树冠。紧接着，是人群喊叫声，还有翅膀拍动声。

“发生了什么……哇！”

我惊看着被树木勉强挡住的庞然大物，看着它越来越大，逐渐形成不可名状之物。

“这是……陆小卜，快看！”

“看什么，哦。”她转过头来，小小地吃了一惊，之后又平静地说，“不就是一只怨链吗？”

“你……”我紧张地握紧我的背包，对啊，就算看见了，我又能做什么呢？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不用着急，总会有猎人来的。”陆小卜转身继续坐好，当作没看到一般。

我能说什么呢？我现在……也要逃走吧？

可是，那边的人在抱头逃窜，在那怨链的脚下的显得多么渺小，费力跑不了多远，很快就又被追上。

“唔！”恐惧从我的脚底漫延开来，我的寒毛全都耸立起来，我的双脚也许正在战栗，很快，我想起了那个夜晚。

现在明明是光天化日，在我的眼里，还是有黑暗笼罩着。

怨链伸出了它的触手，如同蜗牛的粘稠身体一般快速地滑动，留下一条长长的水渍。它追上了。

那个小女孩被她的母亲抛出，摔在地上，滚了一会。

她眼睁睁地看着怨链吞噬了她的母亲，嚎啕大哭起来。

猎人怎么还不来呢，陆小卜不是说他们很厉害吗？

“陆小卜……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们了。”

“不去。我先走了。”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

“为什么你能救我，不去救他们？”

“……”

“啧，你！”我抓住她的肩。

怎么办？现在要怎么办？

眼看着怨链将触手快要缠到正哭泣的小女孩，我急切地吼道，“你！我……你去吧！”

那声求你了我无论如何也喊不出来。

“陆宜明，你为什么要去救亳不相干的人呢。”

“我！”我正欲要争辩，可是就要来不及了。

你，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陆小卜。

我抛开我的背包，不顾一切地朝那个小女孩跑去。

陆小卜在身后又说了些什么，我也听不清了。

没有人能轻易接受一个人死在自己眼前，还眼睁睁地，束手无措。就如战争的人民一样。

这是与死神的战争。

如果，我真的有某种超能力的话，就觉醒吧。

可是我的身体为什么还是一点力量也没有啊！

我抱起趴在地上的小女孩，逃离那一名为怨链的怪物。“快，动起来啊！”我催促着我的双腿。

新的浪潮正朝我涌来，软软的光滑的黑舌卷到我的头顶，它要盖下来了？我能躲得过吗？

有什么东西从我看不到的地方缠住了我的腰，差点把我的肠胃挤压出口。一股强大的拉力把我从浪下拉扯来，我的手上轻了一些。

“唔……！不行——”

我绝望地看着我空无一物的双手。那个小女孩最终还是消失在了那柔软浪潮之中。

怨链在瞬间卷化成一个球，消失在我的眼前。周围所有遭到破坏的地方，都恢复回原来的样子。

她和她的妈妈，存在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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