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消息

公爵的晚餐很是简朴。

面包，黄油，奶酪，配上一些牛肉。厨师为他们送上了烤好的猪肉，红酒甚至都是由公爵亲自为几人倒好。

卡德尔等人和公爵大人围坐在长桌前。桌子有些陈旧了，经年使用让桌面变得溜光。烛台上的银漆也有些斑驳，底座露出了发黑的颜色。餐具则是铜质的，和军队普通士兵所用的制式一样。好在煤油灯和蜡烛很多，维持了室内的明亮。

卡德尔很是佩服这位公爵大人。虽然身份尊贵，生活方式却充满军旅之风。

“实在抱歉，让各位久等了。今天也没有准备更多的菜肴。”公爵客气地说。

“公爵大人肯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与我们一道进餐，我们深感荣幸。”

“是哦，公爵大人，这顿晚餐很美味。”米莉尔用餐巾轻掩着嘴巴说。

她穿着卡德尔曾经在清溪镇见过的那身短衣短裙，白色的长筒袜衬得大腿修长。这一次她的吃相相当优雅漂亮，完全不愧于千金大小姐的身份，和平时判若两人。只是，不知不觉中，那只烤猪也被她一个人吃掉了接近一半……

“啊哈哈哈，卡斯德尼小姐满意就好。”头发斑白的公爵哈哈大笑，显得心情很好。

“公爵大人，父亲他经常提到您呢。知道您这么精神，他一定会高兴的。”艾琳娜微笑着说。

“是吗，劳尔他现在怎么样？”

“父亲大人身体很好。每天都会出去骑马打猎。有时候还会和大哥一起赛马。”

“呵呵呵，劳尔那家伙一把年纪了，玩心还是和当年一样重。”

艾琳娜也笑了：“母亲她也经常这么说呢——父亲就是个顽劣的大孩子。”

这样的对话不像是社交场合的聚会，反而更有家庭的味道。

虽然对方身份尊贵，但几个人都因为艾琳娜的话变得轻松起来。

“你长得很像你母亲年轻时候，小姑娘。而且，比她更漂亮！”

“诶……”

艾琳娜脸上一红，不知所措。

“有男朋友了吗？”公爵的目光直愣愣地看着他，“艾琳娜这么漂亮优秀，不可能没有吧？”

这倒是长辈经常与孩子们的对话。然而艾琳娜似乎还没能熟练应对这样的提问。就卡德尔和大小姐也觉得尴尬。

“呃……还，还没……”

金发少女红着脸，支支吾吾，却偷看了一眼卡德尔的脸色。

“哼，你父亲把那柄剑传给你，也是对你寄予厚望呢。只不过，身为骑士的责任很重大，但艾琳娜这样的年纪，谈谈恋爱也已经没问题了。”

这样的话语让几个人都有些不自在，可他却不以为意，反而开心地大笑起来。

“说起来，你还没有介绍过自己呢，卡德尔。这一次的战斗，你的表现让我刮目相看了。

“承蒙公爵大人夸奖。我只是做了一个队长应该做的。我的队友们都非常强，一直支持着我。”

对卡德尔谦逊的说法，公爵只是笑笑。

“你的家族领地在卡塔罗尼亚的北边吧，我知道你的家族，我几年前和家人一道途径过那里，莱塔尼斯湖边的风光很是不错。”

“是的，那片湖泊的确很漂亮……只是，公爵大人，我的家族领地是在行省的南边，克列兹特堡附近。北边是波拉克家的领地和帝国直辖领土。”卡德尔有些尴尬地说。

对于艾斯塔尼亚公爵这样的帝国大贵族来说，一个偏远行省的不知名伯爵，家中又没油出过什么像样的骑士，的确是难以记住。

“哦哦，抱歉，我有些老糊涂了！原来是在克列兹特堡那边啊。啊哈哈哈……”公爵也觉得尴尬，用笑声带过了这个话题，“不过没关系，年轻人，你的家族未来一定会以你为傲的。”

不，事实恰恰相反，卡德尔心说。

“谢谢您的看重。”

公爵端起酒杯，环顾着几位年轻的骑士：“如今的这个时代，虽然不像我年轻的时候战乱频发，在威斯克条约签订之后，皇帝陛下的治下这些年更加太平了。这几年帝国和周边国家的战事也很少——有人说现在的骑士已经失去了舞台。可他们错了！”

几位学生骑士正襟危坐，看向公爵。

他颔首继续说：

“帝国的敌人远没有消失，反而更多。以前被我们所击败的敌人，萨尔凡王国、公国的骑士团，甚至还有教廷，他们并没有承认自己的失败，而是积蓄着力量，寻找机会，等待帝国虚弱的时候……而这些年的帝国内部也的确，唔。”

似乎觉得不该在这个问题上多言，肆意评论皇帝陛下所治理的帝国，公爵沉吟了一下。

“但无论如何，帝国需要强大、勇敢、忠诚的骑士，比过去更加需要！可是我们这一代人已经老了，我们做完了我们能做到的事情，击败了教廷的联军，攻占了海拉杰王国的都城，歼灭了和敌人勾结的帝国蛀虫们！我们的任务，虽然谈不上完成得很完美，但是，也只是如此了。”

公爵的声音带着刀剑的铿锵，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众人折服而神往。

这才是真正的骑士。

正对着他们演说的这个人，的确有资格这样说。

他当年和史顿公爵突袭三位反叛公爵和萨尔凡王国的联军，如果不是敌方的冰河骑士团强行军赶来支援，他和史顿公爵甚至差点在帝国主力军未抵达的情况下就击溃了敌人。

后来威斯克条约，也正是因为他和史顿公爵两人为大贵族们争取来的奖赏——哪怕是铁腕的皇帝，也需要盟友的忠诚。没有他和史顿公爵两人的鼎力支持，皇帝是不可能击败强敌，赢得战争的。

正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的存在，才有了他们所生活的当代帝国——卡德尔认为这样说法并不夸张。

“可是，各位年轻人，你们才是帝国的未来。所幸，我在你们身上看到了我所期待的东西。”

他鼓励地看向几人。

而卡德尔等人感受到了公爵话里的意味，惊喜不安地回望他。

“勇气、果敢、忠诚，”公爵看着几人，特别是卡德尔，“肯为了同伴的安危不惜牺牲自己。”

“我，很满意。”这位率领千斤万马，亲自冲入敌阵砍杀的老骑士严肃地点点头。

这是来自于当年战争英雄的肯定，意义非同凡响，让他的后辈们热血澎湃了。

“关于你们这一次在艾斯塔尼亚平原击败灰精灵盗匪，拯救商队的事，我今天上午已经向帝都军方本部申请嘉奖。回复还没有来，这件事牵扯到和精灵的外交关系，如何决断，要看外务大臣和其他要员的意见。不过……”

“你们行路匆忙，可能还没有收到第三骑士学院转发的消息吧？”

卡德尔等人不解地看向公爵。

公爵笑着拿出了一纸公文，递了过来。

那纸上标题写着：

关于授予卡德尔·卡塔罗尼亚·李所率骑士小队全员皇家花剑勋章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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