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所谓“天命”

通向Z1的是一台老旧的电梯。区别于之前见过的所有电梯，这台电梯是由钢丝网构建起来的，透过网格的空隙，能看到外面的墙壁。电梯顶上吊着一盏昏黄的灯，在操作板上只有上和下两个按钮。

这种仿佛只有旧城或是建筑工地才有的电梯着实给不了叶歌什么安全感，甚至他刚走进电梯里面时，还能清晰地感觉到电梯在摇晃着。地板也好，周围的防护网也好，在灯泡下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斑驳的锈迹。

叶歌默默地打量了这台电梯许久，反复安慰自己这应该不是陷阱之后，才踏进电梯里面。按了下键以后，电梯才合拢了钢丝门，缓缓往下落去。耳边能清晰地听到，那齿轮与链条运转时咔咔咔的声响。

无非，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就算下面真的是陷阱什么的，叶歌也觉得自己能跑掉。而且，他应该也没到需要组织特意用陷阱来除掉他的程度。

也就是说……有特意让他过来这种地方的意义吗？

叶歌还在想着这样的事情，电梯已经停稳，大概是到目的地了，数层钢丝网叠成的门慢慢打开来。门外是一条漆黑的走廊，两边没有灯，只能看到走廊尽头的出口。叶歌走出电梯，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寒风，里面夹杂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是冷藏室么？

叶歌没有多想，只是往前走去。离开走廊时，视野便一下变得开阔起来，眼前是比A6更大的巨大空室，一眼望过去几乎看不到尽头，即便是天花也在几乎触摸不到的地方。

走廊的出口是在半空中，外面是一条环形的长廊，盘绕在这个空间的半空。从半空中往外望去只能看到大片大片的雪白，几个巨大的冰块占据了大半个空间。刚才感觉到的寒气便是来源于这些冰块，肉眼可见一股白气缓缓从冰块上滑落下来。

“是叶歌吗？”出声的是一个中年男性，他靠在围栏边上，回头看着叶歌。

他看上去约莫三四十岁，下巴留着短短的胡茬，身上穿着普普通通的休闲服，没有一丝庄重的样子，看上去仿佛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中年大叔。听声音便知道，他是刚才让叶歌来Z1的人，也就是乌鸦与幻口中的“大人”。

和叶歌想象中的……稍稍有些差距。

平心而论，对方长得并不差，甚至可以说是有着相当的风采，不难想象对方年轻时的模样。只不过这种形象出现在这样的人物身上，确实让叶歌有些始料未及。本来在他的脑海中，这应该是更加严肃的对话才是。

“别一脸严肃的表情，放轻松一点就行了。”男人有些随意地笑了笑，朝叶歌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你就是面试官吗？”叶歌只能叹了口气，走到对方旁边，学着他的样子，望着下方的巨大冰块。他只能看到，冰块里有一个巨大的模糊黑影，但具体是什么东西就看不清了，应该是冰块本身做了什么特别的处理。

“算是吧，不过我不会像那些人一样问你那么多问题。你也不需要我来面试，毕竟白娅选择了你，就算我拒绝，她也会自作主张把你留下来。”男人一脸无奈地道。

“那为什么还要我过来？”叶歌很平静地问。

男人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指着下面的巨大冰块，问道：“你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吗？”

“不知道。”叶歌摇摇头。他甚至看不清冰块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冰块里仿佛蒙了一层幕布一样，视线完全无法穿透到里面去。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只是一些残骸而已。那些，无法制作成因子的，高危种的残骸，就会用这样的方式冷藏在这里。”男人看着那些冰块，用很平静的语气道：“我花了三年把天命组织建立起来，又花了二十多年才扩大到现在的规模。我相信，总有一天，这里会堆满那些不可一世的怪物们的残骸。我们所付出的，全都会加倍奉还回去。”

“就像是战利品一样？”叶歌不可置否地道。

“是啊，我们每一次杀死一只高危类，都是踩在它们的尸骸上面，往最终的目的一点点靠近。总有一天，即便是强大如‘神’类，也并非无法战胜的存在。我们会逐步夺回曾经属于我们的领土，在废墟上重新建立领地。”男人继续道。

明明他的声音并不激昂，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人不由自主地去想象那种未来。

“这就是……组织的目的吗？”叶歌逐渐理解了。

“是，这就是‘天命’的意义。人类曾是这片大陆的主宰，以后，也一定会是。自古以来，人类便从不是因为自身的强大而站立在食物链的顶端。我们一直在进化着，因子对人类来说就是新的契机。只要完成这个进化，我们便能重新回到那个位置上。”男人朝虚空伸出手，仿佛想抓住什么。

叶歌没有说话，仅仅是听着。他无法去评价这种观点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也很难产生什么代入感。在他看来，怪物仅仅是怪物，人类也仅仅是人类。他很难代入到哪一边去，然后拥有某种使命感。

拯救人类什么的……离他太远了啊。就好像，他听到死神说，他总有一天会变成新的死神时，他也是类似的心情。他对这样的事并不感兴趣。

“说这个好像有些太远了。”男人似乎看出来叶歌并不感兴趣，无所谓地笑了笑，换了个话题，“我是凌空，天命组织的领导者。欢迎你加入天命组织。”

“这就算通过了吗？”叶歌问。

“本来就通过了，只是想见一下你而已。我看了刚才你和乌鸦的战斗，是这样的，叶歌，我希望你可以加入‘后勤部队’。”凌空说道。

“可我不是白娅的助手么？”叶歌有些疑惑地问。

“这两点不冲突。白娅的话，在这边留一会儿应该就会离开了。到时候，你可以优先去完成白娅需要你做的事，组织给你的工作可以放到后面去。”凌空摇摇头，“要考虑一下吗？”

“后勤部队具体要做什么？”叶歌想了想，没有马上拒绝。

“处理一些执行部不好处理的事情。”凌空道，“具体的任务，我会通过平板指派给你。在没有任务的时候可以自由行动。就相当于秘密部队一样的存在吧，组织的档案里不会留下你们的具体信息，你们只需要执行我给出的任务就可以了。”

叶歌微微歪头，问：“有什么好处吗？”

他大概知道为什么后勤部队需要这么高的战斗力了。如果没有过硬的实力，恐怕根本就不可能完成凌空给出的任务。

“好处吗？”凌空有些哭笑不得，好久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谈条件了，“你想要什么好处，工资吗？还是别的什么？”

“不知道。”叶歌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因为有白娅在，所以叶歌对那些东西并不是很感兴趣，也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他给凌空卖命的。

“这样吗。”凌空一点都不意外，只是道：“我知道了，我不会勉强你的。你先回去白娅那边吧，如果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告诉我。我会在你的平板里面留下联系方式。”

“……我会好好考虑的。”叶歌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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