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懵了,也自闭了。
明明取得了足够的优势,虽然身体还在因为寒冷而微微发抖,却绝对没有影响刚刚自己的身手,自己的那一爪绝对是致命一击,即使这样……他的肉身能挡住自己的一爪?
杜越一步步向瘫在雪地里的女孩靠近,虽然体格壮硕,但是他的脚踩在雪地上时,竟然仅仅是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个不到两厘米深的脚印。
站在女孩面前,杜越看了看缩在军大衣中微微颤抖的女孩,沉默了片刻。
此刻的他,脸上带着一丝野兽特有的狰狞,然而语气却异常沉稳:
“为什么?”
他顺手把手里的信纸扔到女孩面前,那张信纸上面写的,是再简单不过的几句话。
前四句话看上去是在和杜越汇报妖族的近况,然而最后的一句,写的话却是令人感到可怕:“夏家向您致敬,曾经的狂战士,永别了。”
女孩挣扎着站起身,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杜越宽大的手掌径直落下。
于是,女孩还未站直的身体瞬间又扑倒在雪地上,emmmmm……猫啃屎?
“既然现在已经被发现并且抓到了,那就没必要在隐瞒自己的信息,反正你这种猫妖一般情况下都是夏家的吧?”
猫妖一直以来都是善于施术的种族,只有夏家的猫妖是搏斗和施术并存的,因此分辨起来相当容易。
“夏璃,族内身份不能告诉你,目标是杀掉曾经的妖盟副盟主杜越,且不引起其它妖族的注意。”
女孩说完这些,闭上眼睛,等着对方的发落。
“既然知道我曾经是妖盟副盟主,那么你至少应该知道我的名声吧,”杜越看着面前一脸平静的夏璃,询问道,“以你的修为,确实足以对我造成伤害,不过也仅此而已,这一点,你的背后那些大人物,还有你自己不清楚吗?”
夏璃凝视着对方的双眼,摇了摇头:“清楚,但是,这是对我的命令,命令就要完成。”
“即使是让你去送死?”
“命令是让我在需要牺牲的时候争取也要杀掉你,因此送死也包括在计划范围内。”
杜越心中闪过一丝寒意。
现在他才注意到,面前的女孩,虽然有着远超绝大多数女孩的精致的容貌和气质,然而她的目光,以及语气却空洞得可怕,没有多少波动,那双眼睛中除了在执行刚刚的刺杀之中有杀意闪烁之外,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
就仿佛是能够自己行动的木偶一般。
杜越心中稍微产生了一丝怜悯。
即使是家族明摆着让自己去送死,也仍然不选择抵抗,而是一板一眼地完成那些根本就是把她当牺牲品的任务。
“老杜,你看到的夏家的忠诚,只是相对的,他们是一帮看重妖族尊严的家伙,在他们眼中,妖族的尊严和地位是最优先考虑的事项,也正因为如此,当他们陷入极端之后,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到那个时候,不论发现了什么,都要遵从理性的判断。”
曾经盟主的忠告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杜越凝视着面前的女孩。
想要彻底改变一个人的本性很困难,就算是真的让一个人经历了不断的希望与绝望的交替,摧毁她的精神,那也无法做到这种程度——她的精神很明显从没有受过多大的创伤,她的空洞与那些因为麻木和逆来顺受的空洞不同,这个女孩似乎是觉得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
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女孩从一开始刚刚有了神志的时候,就在不断地作为一把武器而被培养着,只有从最开始就在不断地去灌输那些思想,才能让她具备这种近乎于工具一样的思想。
就算自己是弃子,也不会有丝毫抱怨和迟疑,高效、忠诚,同时也没有作为“人”该有的情感。
她身上带着一个玉牌,玉牌上刻着她的名字——这位连自我的认知都不完全的女孩,居然还是夏家的长老之一!
一想到那帮极端分子对女孩灌输的这些东西,杜越就觉得怒火在灼烧着他的心,但是还好,现在并不算晚。
“夏家长老席第五位,夏璃对吧?”杜越逐渐收回自己的妖化,然后蹲下来,看着面前的女孩:“我不会杀了你,因为你的战斗力确实让我觉得杀掉了有些可惜,但是,放虎归山的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将不能回到你的家族。”
夏璃没有回答他,因为在她的认知中,自己只有两条路:完成任务,回到夏家以及因任务而死,生命就此终结而已。
对方不杀自己,反而让她觉得有些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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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清汐市(连汐市原名)夏家,收到了一封来自于北方那个国家的信件。
信件是前妖盟副盟主杜越寄过来的,其信件内容非常简单直白,大意就是说,夏家的刺杀行动并没有成功,但是他也并不想跨国对夏家实施报复,刺客(夏璃)已经被他所扣押,这一次对于夏家的行为,他将不予追究,但是一旦夏家还要找他的麻烦的话,自己就将动用自己在妖盟曾经的力量彻底地击垮夏家。
夏家对他的不予计较表示感谢,夏璃的失败并非不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夏家只是希望能够让夏璃探测出这位曾经妖盟的二把手是否实力如前,为此,如果成功了,自然再好不过,夏家将清除这位具备很大威胁的原妖盟的大人物与——反之,如果夏璃不成功,那么就证明对方实力扔在,夏家的“计划”还要有所变动。
而夏璃就被杜越暂时收留在自己这边了。
足足五年的时间,杜越都始终在为那空洞的灵魂上添加色彩。
女孩几乎没有自己的思想,就连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什么是喜欢的什么是不喜欢的,她都不知道,不论是牛肉还是甜菜,不论是硬得啃不动的法棍还是经典的罗宋面包,她都一概接受,除了为了融入人类社会必要的一些常识,在她的眼睛中,就只有“可以做”,和“禁止”两种选项。
这基本等于是在把一个刚开始接触世界的小孩一点点培养成人。
从最开始的强迫她说出什么食物对她来说是“好吃”,什么样的图画和形状是“好看”,到后来,逐渐变得让她能够按照自己的认知,得出“对错”“好坏”之类的判断。
这是一个周期极长的“治疗”,杜越几乎想到了自己能够去使用的一切方法,来促使夏璃有自己的思想和认知,最终能够让她脱离他人的指令和观点行动。
这难度基本等同于在教导一个刚刚学会说话的婴儿。
直到她向他告别,微笑地说自己“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做个了结”的时候,杜越才意识到,五年前机械呆板的女孩相比,现在的她虽然仍然缺少表情,却已经真正地成为一个“人”了。
在她不舍地离去的那一刻,杜越心中突然有一丝失落,就好像丢失了什么重要的宝物。而夏璃,在告别了杜越之后,回到了夏家。
那之后,她一直试图改变夏家的极端思想,然而遗憾的是,夏家如今的极端情绪甚至比五年前还要强烈。终于,自知无法改变夏家的她,选择彻底离开这个已经越来越偏执的家族。
而在那之后,她听说了杜越被人暗算杀害的消息。她并没有多么悲痛欲绝,曾经的妖盟副盟主,仅仅凭借这个头衔,杜越能够活到现在就已经是个奇迹,更不用说他甚至还过了二百多年的安静不受打扰的生活。
这之后,就是她来到郦阳楼的故事了——她想告别过去的自己,彻彻底底地为了自己活一把,说来也可笑,自己满打满算也活了五百多年了,其中四百多年,居然都是浑浑噩噩地如同机械一般枯燥无味地活着,而自己还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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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四十年不见了。熊瞎子还是熊瞎子,这个体格还是一如既往地跟一座大山一样,夏璃曾经无数次幻想着现在的自己和杜越正面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对战——即使自己很有可能仍然不是对方的对手。
“喂,劳资还年轻呢,这才五千岁不到,别叫我老熊瞎子。”杜越咧嘴笑着,拿起手中的咖啡喝了一口——那小巧精致的咖啡杯在他的大手之中就好像是古代文人喝酒时用的小酒盅似的,看上去就跟缩水了一圈似的。
不过,夏璃能够感觉到,老熊瞎子这些年真的有一些老了,可能是心态变了,虽然肌肉未曾松懈,目光的锐利未曾被磨灭,但是浑身上下再不复曾经的机警与压迫力。
“我以为你已经死了。”夏璃坐在他的面前,犹豫着说出了这句话。
“呵呵呵,极端派放出来的消息你还敢信,”接近四十年没见并没有磨灭两人的亲近感,老熊瞎子说话还是那么直白粗暴,“确实,他们派了一群所谓的精锐来围杀我,不过说句实话,包括你们……哦对现在你不是夏家的人了,应该是‘他们’夏家的武器,包括‘射月’在内,都对我构不成什么威胁,除非劳资失忆了,连妖力都不会用了。”
不知为何,最后这句话,夏璃觉得有点不对劲。
听上去就好像是在影射某只狐狸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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