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异常情况

“您过谦了，夏老，虽然按照年龄来讲我是比你大，但是目前来看，我可不想带着这样的外表被人称作老前辈。”

白梦潇微笑说道，其他的人也会心一笑。

恐怕前任也经常玩自己的年龄梗吧。

“说的也是，那，老夫就斗胆叫您一声白小姐了。”夏御候倒也不多在这上面纠缠。

“白小姐是我们妖类的几位先祖之一，基于其它的先祖基本都已经与我们妖类分道扬镳，因此，老夫对白小姐深表崇敬。”

夏老的客套话说得还挺有条有理，搞得白梦潇自己都快信了。

“我只是对所谓的‘神仙过的日子’不习惯罢了，没有什么值得大家夸赞的，对我而言，自己能够舒服就足够了。”

话说完，白梦潇拿起叉子，把最后一块蛋糕吃下去——嗯，别的不说，他们这里的蛋糕是真的好吃。

夏御候仔细看了看她，发现白梦潇并没有多少表情，于是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了下去：

“对于我们而言，白小姐现在就是我们妖族最后的希望，在经历了几次妖盟的盟主换位之后，我们在现今的影响力越来越弱了，如果他们能够像白小姐那样带领我们妖族的话，想必我们如今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

这话说着，仿佛是在抱怨，顺便夸一下当初白梦潇治理有方。

可是在绝大多数在场的人耳中，这句话无异于是在跟白梦潇说“现在咱们日子不好过，你快点站出来我们一起反他娘的”……

可惜的是，白梦潇并不打算带着这帮人搞事——理由很简单，哪怕她真的赞同夏家的主张，也不可能与他们站在一条战线——因为自己的站队，会直接导致平衡的打破，到时候天庭那帮专门修仙的大佬“下凡”了，妖族就算最终勉强取得胜利，也绝对会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

然后呢？如果输了，妖族彻底无法翻身不说，她白梦潇自己的下场只会更惨——估计到时候，就算是想死都是个奢望了。

她还想多活几年呢。

想到这里，她端起了面前的红茶，轻轻地啜饮一口，看着接下来的几位其它势力的妖类在那里如同当年的德三一般慷慨陈词……

那家伙，人类低劣论都出来了——你觉得人类低劣你还修为人形干啥呦，四只爪子扒拉地不好么？

“现在的人类体质孱弱，这是我曾经亲眼见到的，那些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绝大多数连最基本的肌肉力量都没有，更不具备修仙的潜力。现在正是好时机，凡间应该由我们来接手，而不是那些曾经一见到我们就躲起来的猴子！”

最后说话的是一只熊精，这位老哥气得熊胆都要炸了。

想来也是，当年妖族多牛啊，横冲直撞，尤其是最开始的“神话时期”，那时候的人类都混杂着妖和神的血脉，而如今呢？

——这段心理描写纯属装比，神话时期这些事都是夏璃临时给她补课补出来的……

白梦潇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直视着夏御候的双眼，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抱歉，夏老，我清楚你们对于妖族的忠心——但是，恕我直言，我记得很久之前，我就说过自己要退出这些无休无止的勾心斗角了吧？”

夏御候沉默了片刻，然后低声回答：“是。”

“那么，我说这话，有些年头了，对吧？”

“对，已经……”夏御候大致猜出来了白梦潇的意思，声音已经略有一些颤抖，“已经三百年了。”

哦，原来自己宣布退隐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事了么？

白梦潇默默地记下了这个细节，此次前来，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要去看看夏家这个不稳定因素，另一部分原因，就是想要借着他们，一步步套出自己前任的情报。

当然，她自然是不能暴露第二个目的的，只是坐在那里，双眼微眯：“是啊，三百年了，无论这三百年发生了什么，我都从来没有干涉如今各族的发展——那么请问，我又为什么要为一场胜负不确定的，甚至极有可能造成灭绝性伤亡的战争来卖命呢？”

“当然，上述都只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我打累了，不想打了。”白梦潇扶着自己的头，总感觉一股股莫名的发晕，脸也变得滚烫，眼前的世界变得有点晃，说话已经稍微有一点控制不住了。

我滴妈耶，这帮孙贼不会在里面放了什么电脑配件吧？

思考到这个严重的问题，白梦潇心里不由得一惊，赶紧端详了一眼自己的茶杯。

但是，她清晰地记得，自己的茶是从一个茶壶里倒出来的，其他人应该和自己喝得是一个东西。

再考虑到自己这个症状，恐怕问题不是出在茶上……

这是喝了九两白酒，后返劲了？！

这身体对酒精的反射弧这么长的吗？白酒都下肚多久了，才开始上头！？

控制住，一定要控制住，现在自己是在一帮“后辈”面前说话，现在要是醉了，身为老祖级人物的尊严全都得毁于一旦，保不齐面前这帮人再变态一点，就可以出本子了！

她的这番话，让其他妖族陷入了沉默。这话说得已经很明白了，白梦潇退隐已久，现在不想搞那些打打杀杀的东西，什么振兴妖族，什么统治凡界，都别找她——大致就这个意思。

夏御候的表情已经明显发生了变化，即使这位老者已经经历了几百年的岁月，心性被磨炼得十分淡定了，但现在，妖族最大的希望却明确表示不愿意加入自己这一方，这无疑是极大的不利。

“白小姐……您也清楚，目前妖族的情况……”

“你们的情况有什么不好的么？搞产业，做生意，还有着超乎人类的寿命和力量，有专人负责不让你们的真实身份暴露，这还有什么不好的？”

白梦潇丝毫没有打算让步，因为她清楚，如果自己的态度不坚决，那么今后这些家伙一定会纠缠不休。

与其不明不白地反复纠缠，还不如一开始就直接摊开讲更好。

该死，眼皮子开始打架了，脑子也逐渐转不过来了，必须速战速决!

“但是，您作为妖盟曾经的带领人，即使是现在，也有义务站在妖的这一边！难道您自己不是妖吗？”夏御候仍然不打算放弃，劝说道。

“夏老所言极是，如果最终妖族彻底失去了对凡间的掌控能力，那么您就算再强，也不能说安然无恙吧？”

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其他的家族和势力也纷纷加入了劝说她的阵营。

“抱歉，没有那个想法，当然，在座的各位如果想提高修为，或者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我一定尽力去帮——唯独这个，是我最后的底线了。”

开玩笑，和你们“振兴妖族”？

你们是想知道蘑菇云是有多壮观么？

说完，她站起身，非常勉强地做了一个笑脸：“今天很抱歉，我来的不是时候，扰了各位的雅兴，就先行告退了，有时间再前来拜访。”

“且慢。”

夏御候声音洪亮地喊了一声，让她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白小姐应该清楚，老头子我的行事风格吧？”

在她转过身的时候，夏御候本来热情慈祥的语气，慢慢变得充满着寒意，其中更是有些威胁的意味。

“啊，这我知道，我得承认，你对妖盟，是绝对的忠诚的。但是呢，也正是因为这个，你为了妖盟什么都做的出来，对吧?”她转过头看着这位已经须发苍白的老人。

妖一旦修炼成功，就会永远保持他们修炼成功那一刻的外表年龄，然而夏御候在修为大成时，并不是如今的样子。

曾经他是一位一头黑发的、神采奕奕的年轻人。

然而，在为妖盟不断地厮杀之中，他屡次使用自己的看家底牌，这种行为透支了自己的生命，大概再使用几次，他就会逐渐走向消亡吧。

这几百年来的无休止地战斗，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益处，然而，他又是为了什么坚持至今呢？

“很抱歉，夏御候，至少你的愿望，我已经不能帮你实现了。”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白梦潇的语气中带着一点遗憾，就好像她已经亲眼见证过面前的老者千年来的执着一样。

那位曾经自己最为信任的手下，如今也被长期以来的执念变得偏激了啊。

等等！？

面前这个老人的人生（或者叫妖生），他的愿望，他的执念，这些自己可都不了解，准确地说，作为现任的“白梦潇”，她与这位老人的见面才只是第一次！

而与夏御候所说的这几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仿佛是理所当然的一样，就好像自己真的和对方熟识许久一般……

有什么不对。

不只是白梦潇自己发现了这一异常，在场的所有人都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甚至，发现得比她自己更早！

因为面前的狐耳少女，从夏御候的那句带着点威胁的话说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已经发生了改变！

硬要说的话，刚刚吃甜点时的少女最多算是干练利索的类型，但是气势绝对算不上多大。

而自从被“威胁”的那一刻开始，那双眼睛就开始逐渐开始平静下来。

平静得可怕。

在这之前，这位狐妖似乎一直都带着一层伪装，而现在，伪装撕下来了，她就站在那里，却让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在他们的心里，一直在泛起一个“根本不可能赢”的难以挥散的想法。

此刻的她，就好像真正的她刚刚魂飞天外，现在才游荡回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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