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你会一直在这里吧

经历了一直待在学校的周末一轮洗礼，司伊月算是知道创建社团的辛苦了，他特此致敬那些曾经创办社团过来的前辈们。

感觉上凭白浪费了一个周末的时间，但这个周末却比以往都要来得充实很多。

反正司伊月周末在家无非只有睡觉跟看小说，最多还有看会番剧，就没其他事情可干了。

学校社团建立初期的各种报备实在是过于繁琐，各种经费的填写与社团规格的审核，居然还要填写对学校社团的调查了解？敢情建个社团还要知己知彼咯。

还好司伊月忍住了他一如既往的坏毛病，半途而废。这次他在前期总算坚持了下来，接下来就得看看中期的进展如何了。

好在九原滕作为学生会的内部成员帮他处理了一部分事务，而他现在只用去再做最后的调研填察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来到校学生会的部室，一走进门就可以感受到那股铺面而来的空阔感。虽然只摆放了一张宽长的课桌与其他椅子，未免显得有些浪费空间，但这也仅仅是招待室而已，专门为了迎接前来提出与商议问题的同学而准备的地方。

他们的部室跟这里比起来就有点小巫见大巫了。

听说是里边还有一个会议室，相较于这间更加宽敞许多。因为整个学生会成员加起来总共有三四十来人，也总得准备一个大一些的部室才能容纳下这么多人吧。

就连学生会的部室都设计得如此敞亮，不愧是神高的手笔。

有钱就是任性。

在等待学生会传递表格的同时，司伊月思绪随处飘飞，一时又不禁想起林依雨昨天发生的事情。

他的神情变得有些不自在，忽然一道熟悉而又轻弱的声音传入了耳中。

“伊月同学，伊月同学？”

“啊？怎么了？”

“这个表也要填写一下。”

“哦哦，好的。”

通过后来的了解才知道，本来通知的是由副会长对司伊月进行填表调研的，因为临时有事，只能换作身为学生会长的神野惠亲自前来。

“伊月同学。”

司伊月缓缓抬头看了神野惠一眼，淡淡的回应道：

“......嗯。”

“你......没事吧？”

以往而来他是很不愿意回答这类的问题，通常惯用一句敷衍的“我没事”就搪塞过去。

正常人问起这句话时都是明明知道对方肯定有事，却又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关心方式，问出这一句“你没事吧”，用来代表“其实我很关心你”，但也可以是出于那种毫无意义的问候。

他不需要这种虚假毫无意义的关心，这根本不足以解决事情，只能给予对方精神或是心理上的舒缓。

但在这之后，问题依旧。

然而，面对神野惠，这样的一个超天才少女来说，似乎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对她进行判定。

当司伊月抬头看向神野惠时，她那湛蓝的双眸也直直看着他，隐约透露出一丝忧虑。

那个眼神似乎是在哪里见过，是陈朝宇，还是刘焕涛，或者又是谁......

是出于朋友的关心吗？本以为是班长对于同学，学生会长对于部下这样的层次，看来是他想错了......

在神野惠以往面无波动的俏脸上，倏然出现了一丝纠结的神色。

司伊月不清醒她的内心经历着怎样的变化，但他能够明白的是，或许这就是她关心别人的表达方式，是她属于超天才少女独有的交流技巧。

假若问出了事情的来由，又会纠结于无法给对方带来帮助，却又不忍心看着朋友这样继续难过下去。

司伊月大概猜想了一下，随后斟酌着说道：

“嗯，没什么大事，只不过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麻烦，应该很快就能解决了。”

如果神野惠真的把他当成了朋友，真的想回复担忧朋友的心情，显然这个回答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答复。

神野惠闭了会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又回复了以往的那个呆然的，但眼眸却是极为认真的盯着他：

“以后有麻烦的话可以找我和小滕的。”

看着她认真的眼神，司伊月没有拒绝，挤出一丝微笑说道：

“嗯，同学之间本来就是互帮互助嘛，如果神野同学跟九原同学遇到困难也可以随时找我......”

神野惠轻轻点了点头。

“诶，那个......”

“还有什么事吗？”

“我想如果......”

“会长，原来你在这里啊，那边都准备好了就等你......”

刚走进部室的男生看到神野惠与司伊月二人，场面顿时尴尬起来，他也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话至半途，神野惠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却也不知是否要现在一股气把话说完。

司伊月看出了她的难处，随即笑着说道：

“没关系，神野同学你先去忙吧，下次还有机会说的。”

“嗯。”

神野惠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答应。

男生像是松了口气的表情，随后俯身做出一个手势向，神野惠恭敬的示意。同时又看着司伊月颇有意味的点了下头，既有歉意又有感谢的味道。

司伊月同样微笑着点头致意。

回神过来后才望向了神野惠离开的方向，似乎已经可以跟她正常对话了，难道是由神野惠先开口的缘故？

或者是说，只要放下了对于她“超天才少女”的标签，单纯的以面对朋友的方式去与她交谈，就会轻松许多吧。

一时想起昨晚林依雨问到关于“喜欢”的问题，司伊月忽然沉思起来。

喜欢么，倒还谈不上。

如果真有那细微的感觉，应该仅限于“友情之上，喜欢未及”的程度吧。

其实更令他感到在意的，那个被她称为“伊月哥哥”的少年。

就连跟她一直保持亲密的九原滕都不得而知，也许是一个很不一般的人吧......

司伊月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先不要问出口，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回到家里，很快就解决掉了晚饭。

司伊月洗完碗筷看到林依雨坐在沙发上，眼神一动不动盯着地面，身体也是呆坐着没有任何动作，仿佛就像个失神的木偶一样。

“林依雨，林依雨？”

司伊月走了过来，将手放在她眼前来回晃了晃，试图想把她的思绪从别处拉回来。

“嗯？什么事？”

“总觉得你有些心不在焉的，发生了什么？”

林依雨看着他哦了一声，如实的回答道：

“可能近期我妈会过来接我回去，具体时间不是很清楚......”

听到这话司伊月怔了一瞬，看向双手撑着下巴的林依雨，现在的她还是扎着那个俏皮可爱的双马尾，脸上却是一副无神的表情。

他的内心似乎下了某个决断，没有敢去看她，眼神撇过一边自顾着说道：

“那还是跟妈妈回去好一些吧......”

“可是我不想回去！”

司伊月转过脸对她对视，看着她那即将泛出泪水的眼眸，依旧忍下心来说着：

“依雨，乖，要好好听话。”

“可是我想一直待在这里！”

“嗯，这里你想来就来，反正我也不会搬走的。”

“可是我想让司伊月做我的哥哥！”

司伊月突然愣住了。

看着林依雨那一副认真的表情，他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脑袋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不......不行吗？”

林依雨眼角含着泪珠，用颤抖的声音问道，轻咬嘴唇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把她抱入怀中。

但司伊月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抬起手轻轻摸着她的头。

“等你长大一些了，我再告诉你答案。”

也只能这么回应她了，希望眼前的小女孩能明白他所要表达的意思。

林依雨的神色忽然暗淡下来，似乎因没有得到她所期望的答案而感到有些失落。

“不过你要是想叫我司哥哥的话，我也不是那么介意，反正你之前也不是没有叫过......”

他的心终于还是软了下来，眼神瞥向一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

毕竟让人家女孩子叫自己哥哥什么的，感觉有那么点羞耻。

少女的眼神再度恢复了神采，抬起充满天真的小脸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真的吗？”

司伊月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忽然意识到什么，接着说道：

“喂，我只是答应你可以这么叫，可没说过其他的。”

林依雨吐了吐她那可爱的小舌头，跑进了房间里半开着门。

“略略略，才不管，反正你就是答应了。”

说完把门关上。

司伊月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小女生是真的难哄。算了，自己也就勉强吃点亏吧，也不会少块肉啥的。

洗完澡过后，林依雨吹好头发跑到跟前，小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他，带着软糯的语气问道：

“司哥哥，依雨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

“你，会一直在这里吧？”

司伊月顿时一愣，想起了白天在学校时九原滕告诉他的那句话。

“不要让那个人消失不就好了......”

可能这时候的他明白了，又可能还没有明白。

明白了九原滕话里想告诉他的意思，只要去挽留就好了。

不明白的是，林依雨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是来问他的，是让他挽留自己，还是她不想再回到一个人的时候了......

虽然两个意思都差不多，但面对的方向却是不同的。

所以最稳妥的回答，就是两个都要。

司伊月很能理解一个人久待的感觉，而像林依雨这般性格欢脱的女生，总不至于跟他一样什么普通朋友都没有交到吧。

“肯定一直在的啊，傻丫头，我不在还能去哪。”

“噢，也是。”

看着眼前这个天真的女孩，司伊月轻轻的笑了一下，或许他们两人所说的“这里”应该是同一个意思......

算下来也相处了不长的时间，从认识林依雨起也快有一年了，似乎在他眼中这个女孩就一直是刁蛮任性的代表，偶尔闹腾之后还会对他动手踢脚，却依然摆着一副与世无争的小魔女模样。

而他对这个小魔女也有着另一面的认识。

在同龄女生中，林依雨以他的感觉来说是比较特别的存在。在这个年龄段她不会像别的小女生收到一封情书，或是在情人节收到巧克力就会心花怒放，而是先会去思考对方的意思，从而决定自己的心意。

说不上是心思缜密，不过她已经学会自己思考着去解决问题，了解着自己的内心想法。

司伊月又擅自的贴上了标签，似乎在他眼里林依雨就是那样的一个女孩。

直到后来得知她的那些经历，司伊月曾经有过感慨，担心她会不会因此早熟，对今后产生不好的影响。

但现在看来之前的顾虑显得有些多余，林依雨依然是他眼中那个任性的小女生，一副永远都长不大的样子，甚至还想着认作他的妹妹。

想到这里，司伊月不禁笑了起来。

像我这样的人，可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啊......

进入深夜，又是地铺与他相伴，因为林依雨又跑到客厅来了。

“司哥哥......”

“怎么了？”

“我还想跟你说......”

“嗯。”

“谢谢你这么长的时间里对我的照顾，已经很久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了......”

司伊月怔了一会，很是奇怪的看向她道：

“怎么搞得跟告别仪式一样，我都快以为你明天就要走了。”

“不是，这就是我一直想对你说的......”

林依雨带起微弱的声音，话语间却饱含着她的谢意。

他曾经帮助过林依雨，在她最为彷徨无助的时候，伸出了一只手将她从深不见底的绝望中拉了出来。

帮助他人的善意，司伊月一直都认为，那不过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给予的帮助。既然是力所能及的事情，就不会去想让对方做出什么相应回报。

他并不渴求回报，所以面对别人的行为也无法判定究竟是不是回报。

觉得自己不过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仅此而已。

就算往后林依雨要离开，也仅仅是她自己的决定。

要是从这个角度来说，一旦她真正想好了离开这里，司伊月心里是不会要去挽留的。

她只要能过着幸福的生活，那这些也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此刻他的想法恰好验证了陈朝宇曾经说过的话。

“如果只有自己得到救赎的话，自己得到幸福而别人无所谓什么的，也太自私了吧......”

有时候真不太想承认这个损友说的一些东西，但这话说得确实不无道理。

回归自身，司伊月面对现在的林依雨不会再去揣测什么，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小女孩，一个待在他身边的小女孩。

一个人生活肯定比起两个人要来得无趣许多，司伊月现在不想再去考虑其他的因素，等真正到了需要思考的时候也还来得及。

虽然小女孩也会有长大的那一刻，但路途尚远，如今仍需努力。

躺正身子的司伊月望着照得半亮的天花板，心底暗自的想要放空一切，却又不由的想到另一件事情

如果真要到了离开的时候，不留遗憾或许才是最好的吧......

翻转过身看向沙发上的少女，司伊月突然出声问道：

“对了，依雨，这次周末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玩的地方？”

上周的周末时间全用来忙活学校的社团相关工作，也只能把时间定在这周了。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好像都没能带你出去玩过，带你去一次也没什么吧......”

“诶？你中彩票了？”

“不去拉倒，我还想好好待在家里睡觉呢。”

“那就游乐园吧。”

“好像有点太远......”

“哦，那没有了。”

“行吧，我也没说不去。”

司伊月妥协下来，知道林依雨故意赌气激他，但每次到最后都会顺从她的意思，毕竟也向来不是什么很过分的要求。

“真的？！”

“要是假的我说出来干嘛，到时带你去吧。”

“嘻嘻，好的。”

林依雨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转过身把脑袋蒙进了被子里。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司伊月迷糊的爬起身上厕所，经过过道时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卧槽谁啊，这么晚还打电话？！”

略是恼怒的暗骂一句，又看了眼没有被吵醒的林依雨，司伊月拍了拍脸颊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随后拿起了话筒。

“喂，您好，哪位？”

“喂，是伊月吧，有些抱歉打扰你休息了。最近依雨应该在你那吧，有没有给你添麻烦什么的？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哎，是林阿姨啊。依雨妹妹她很听话的，没给我添麻烦。”

“那就好。都这个时候了，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明天我打算亲自过去接她回家，不过那个时间你要去上学......到时我自己来接她回去好了。”

“以后我还是得让她好好一直待在家里，老是跑去你那打扰也挺不好意思的......”

司伊月一时神情呆滞在原地，脑中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或许有些事情，在人们所难以预料的时候，就是来得这么的突然。

“喂，伊月，你有在听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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