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初 孳茂

“秋日祭？是祭拜什么神的？”

应该已经过了秋分日，“数据库”——青青浏文世一边啜饮着味增一边陷入沉思。

“稻荷大神吧，秋日收获，所以一般都是为了丰穰。”

“不对不对。十月份，按理来说，不应该会有任何祭典活动的。”

“为何？！”这个匪夷所思的结论仿佛深水炸弹，登时震出了无数气泡。

“大家想想旧历日本的十二个月里，十月叫什么？”

“神无月！”异口同声。

“没错！因为所有神都跑去一个叫‘出云’的地方开会了，所以除了‘出云’这个地方叫‘神有月’之外，其他全都叫‘神无月’。一个没有神在的月份，搞祭典是为了什么？！”

“难道…我们这里旧称出云？”某地理白痴默默问道。

“你个戆大！”随即挨了“数据库”一餐巾纸团。

“出云市在西南方600公里处，就算是传说这也扯得太远了吧？”

“或许是祭鬼？”

“盂兰盆节七月就过了好伐！”

“万圣节？！”

“你觉得我们这种破地方会为了西洋鬼节大开水陆道场吗？”

“重阳？！”

“这倒是有可能。只不过重阳是九月初九，今天才九月初四。”

“你确定吗？九月初四？”

“如果万年历没错的话，那就是了。”

鲜美的味增在他口中登时味如嚼蜡，虽然口感确实也比较豆渣。

“今天的祭典上，有鱼吃吗？”

“飞騨牛、广岛什锦烧、北海道薯泥、关东煮……最后一个勉勉强强算是有鱼吧。”

“那就好。”心下稍定，可惜就在此时，旁边伙伴好死不死地补充了一句：

“不过，昨晚中川先生不慎连车带货开进了糸守湖，还莫名其妙地引发了大漩涡龙吸水以及诡雨。在被井下户君用抛竿钓上来之后，根据他的说法，那一车全是章鱼烧、秋刀鱼脍、墨鱼丸……之类的东西，大概今天鱼类做的小吃都要断货了。”

九四，包无鱼，起凶。

思及此，“数据库”不禁寒毛乍起。

“你有中川先生的电话吗？现在就要！快！”

因为东边山脉遮挡的关系，第一缕曙光当仁不让地罩在西山之上，此刻的朝阳还未抛头露面，投射过来的不过是大气折射后些微的漫散光，非但没有半分暖意，反倒惨白如月华。森森白气中，坂上区中川精肉店，一大早便灯火通明。

“出汁，也称鲣鱼昆布高汤，根据制法和用途可以分为一次高汤和二次高汤。一次高汤比较鲜甜，适合清淡的料理，如茶碗蒸；二次高汤十分浓郁，适合做汤和煮物，如味噌汤、关东煮等。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第二种。已经耽搁一个晚上了，事不宜迟。”

“可是，爹。你凌晨三点才睡着，胳膊上还有……”

他面前站着个俏生生的美少女，晶亮大眼中满是殷忧。

“懂不懂什么叫一生悬命？”

这又是老调重弹了，可惜并非昭和生人的中川小町对此实在敬谢不敏。懂不懂什么叫作社畜？赶不上终末电车只能睡公司，被割完韭菜剩下的钱还不够群租房大通铺。还有大财阀鼓吹的996福报…若是在东京大阪之类メトロポリス（metropolis大都会）倒也罢了，问题是岐阜飞驒，群山环抱间的穷乡僻壤也要把自己搞得拼死拼活作甚？说难听点就是想被剥削都没人剥削你。思及此也只能撇撇嘴，岔开话题道：“然后呢？”

“昆布鲣鱼高汤，需要的材料有昆布和鲣节。用布擦拭掉昆布上的尘土；切忌不可水洗，也不可擦掉白霜，这是鲜味来源。汤锅注满。放入昆布浸泡30分钟以上。将汤锅中火加热。当锅里开始出现密集的气泡时，将昆布快速捞出；捞出昆布后，继续加热至微微沸腾时关火，撒入鲣鱼片，静置约30秒钟。轻轻捞出上面白色的浮末，不要搅拌鲣鱼片；当鲣鱼片全部沉入锅底后，用滤网过滤出汁，切忌不要搅动鲣鱼片，让汤汁自然流出…”

一边说，一边做着示范——

“一次高汤用后的昆布和鲣鱼片不可丢弃。汤锅注满，将一次高汤用的昆布和鲣鱼片加入汤锅里。中火加热至沸腾后改为小火煮10分钟；关火，撒入一斤鲣鱼片静置；当鲣鱼片全部沉入锅底后，用滤网过滤出高汤；这就是二次高汤，比起一次来要浓郁的多。保存方法是先放凉，然后丢进冰箱。不过必须在三天之内用完……”

无奈地看着家父唾沫星子横飞，冷不防口袋里响起电话铃声，急忙接通。

“莫西莫西？这里是糸守町坂上中川精肉店。我们的营业时间是上午八点到下午六点，非常不幸现在即使有预订也没法送货上门，我们对此深表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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