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话 远东少女的谜样足迹

“你现在，更喜欢魔法还是武术呢？”

菲丝从小到大，一次都没有听别人问过这个问题。

她从有记忆的时候开始，似乎就一直生活在这所庞大的魔法研究院里。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懂得魔法的法师，他们每一个人都将魔法视为了生命中不可缺少而且非常必要的一部分。而菲丝自幼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魔法与武术中，选择自己更喜欢的东西。

菲丝喜欢武术。虽然没有人教她如何不用魔法去打架，但是菲丝一直对书籍中提到的“武器”抱有浓厚的兴趣。即便法师们早已习惯于用锐利的气流切割物体，菲丝却一直梦想着拥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刀剑。但刀剑对她这样的少女来说实在太危险了，所以菲丝至今为止，也只有一件称得上是“武器”的东西。

回到房间，菲丝从书桌一角的支架上取下了一支一尺长的短棒。短棒通体碧绿，上面雕琢着银色的雕纹。把它装在自己腰间的皮兜里，菲丝转身离开了房间。

那支短棒就是菲丝持有的专属武器。自从菲丝从魔法研究院中存放的那些由咒刃法师带回来的礼物中找到了这支短棒以来，她总是随身带着它，几乎把它当成自己的一部分。她如此地喜欢这支短棒，甚至在朝夕相处中越来越多地开发出了很多招式，尽管没有一个人觉得这是有用的努力。

“要回答我更喜欢武术吗？”

菲丝扶着楼梯的扶手慢慢地下着楼梯。她有点心不在焉，连遇到的熟人都没有打招呼。等她注意到她的位置时，她甚至已经走过了头，只好又重新上一楼，到她每日用餐的地方去。她自己也觉得，今天认真思考的她一点都不像她自己。

即便菲丝的确是很喜欢刀剑棍棒，喜欢用肉体和动作精彩地解决问题，菲丝也始终是一位法师。她从小接受着魔法的教育，而且展现了对念动力魔法的天分。对她而言，念动力魔法也早已成了她常识的一部分。要是回答自己更喜欢武术而选择割舍掉这些她擅长的魔法，似乎也不是她真正想要的结果。

“好纠结啊……算了……”

菲丝不喜欢认真思考。一旦她觉得思考问题让她的头脑感到了不快，她就会立即停止继续思考，无论那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情。如果她不得不纠结的话，那她宁可不再纠结。她甩了甩头，推开门进了餐厅。

“噢噢，你来了！”

菲丝被这个声音拉回了她还没完全收回来的注意力。她顺着声音看过去，靠近厨房的一张桌子边上坐着一个她十分熟悉的男人，一个和她的养父咒刃法师年龄相差无几的男人。菲丝看见他在招呼自己，于是便欣然靠近了过去。

他的名字和咒刃法师一样，被自己的名誉盖了过去。他被法师们尊敬地称为“蜂刺”法师，用来称赞他行动如风，下手锐利而准确。他同样也是咒刃法师的伙伴，时常随同咒刃法师一同前往魔法研究所以外的世界。有时候他回到研究所里，就会把他的一些见闻在许可范围内讲给他的朋友听。对于每个人的许可范围是不一样大的，而菲丝许可范围却是非常大的。菲丝就算听到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事情，她也不会影响研究所的重大决策，只会把它们当成一些有趣的故事。

“大叔，这次有什么故事要讲给我听吗？”

菲丝取了自己的食物，拉开椅子坐在了蜂刺法师的对面。蜂刺法师放下手里的酒杯，清了清嗓子，“有啊，当然有……虽然这次的故事，和我们这次的工作没有什么关系。”

菲丝在他说话的当口，嘴里已经塞满了食物。

“这次我们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搜集来的传闻中，有一条传闻吸引了我们的注意。菲丝，你知道教会吗？”

菲丝努力地咽下嘴里的东西，“知道呀，如果不是在前面加上教会名字的话，一般说的就是位于远东大陆上的那个全世界最大最强的大教会嘛。”

“没错。根据古代教会的教旨，全世界的教会应当友好相处，各自掌管一片区域的安宁，如无要事极少离开自己的领地。对吧？”

菲丝点了点头，嘴里又塞满了食物。

“但是我们发现的一个消息，和我们掌握的教会的情况明显不一致。具体是什么消息的话……你看看这个就知道了。”

蜂刺法师掏出一张照片，倒转过来放在桌面上，慢慢滑到菲丝面前。菲丝低头看了一眼，一时间没明白怎么回事。

“你看出什么了吗？”

菲丝摇了摇头，慢慢咽掉了嘴里的东西。照片拍的很清楚，是一个可能只有15岁左右的少女，看上去比菲丝还要小一点。虽然并没有拍到正脸，但仍然可以看到她面部精致的五官。她身上穿着的衣服比她的身材要宽大一些，也只是非常普通的粗布衣服。

蜂刺法师叹了口气，“也是，你不一定知道……”

“等等，我也许知道……”菲丝抬起头，“大叔，这张照片的重点应该是……她的身份，对吧？”

“没错，”蜂刺法师满意地点了点头，“只看她的外表是不会看出什么的，她的确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少女，但是重点是她的身份。根据我们的资料，她是教会的人员，而且其地位不出意外的话，应当是位列‘神侍长‘一职。”

“！？”

神侍长！

菲丝没有想到这一点。教会的神侍长，那绝对不是一般人可能企及的高度。菲丝在书中了解过，教会的神侍每一个都具有远超常人的力量和能力，而在他们之中，神侍长的威能几乎是远远超过一般神侍，压倒性的强大。菲丝想象中的神侍长，至少也是像魔法研究院的各位大法师一样，经过了几十年的苦修才获得的强大力量。但这个照片上的少女……？

蜂刺法师继续讲述着。“这消息也是一两年前传到我们的耳朵里的。教会中史无前例地出现了一个非常年轻的神侍长，她在少女时期就用压倒性的力量和纯净的神性，获得了几乎所有人的认可，甚至有人推测她可能将会成为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神侍……她的名字叫做梅琳。”

餐桌上沉默了片刻，菲丝开口道：“梅琳……那么姓氏呢？”

“她没有姓氏。”

蜂刺法师点了点桌子，追加道，“我们也注意过这一点，但以我们的立场，调查结果只能是这样的。她不是隐藏着姓氏，而是根本没有姓氏。至于为什么会没有姓氏，这不是我们魔法研究院的人能够了解到的内情。”

“这样吗……”菲丝一边听着，餐盘里的食物已经几乎要打扫干净了。蜂刺法师突然笑了出来，“先不提这些有的没的了。你父亲给你的问题，你想好了吗？”

菲丝摇了摇头，端起饮料杯子喝了一大口。

“那家伙啊，其实从小好像就是那样。他总是突然问我们一些很难懂的问题，逼着我们认真回答。不过，他有他的想法，认真回答了一定是对你有好处的，菲丝。无论你回答了什么，他一定都是同样地想要守护你的。”

“即便我说我喜欢武术也一样吗？”

蜂刺法师点着头。“当然。你也听他讲过了，你和我们不同，你不是自愿来到研究院，也不是在法师的家庭里出生的。如果你选择了一条并非魔法的道路，也没有任何人会阻止你。反而，每个人都会作为你的朋友和亲人，在你陷入危机的时候站出来守护你。”

“好的……我知道了。”

菲丝端着餐盘站起了身子。蜂刺法师满意地靠在椅背上，端起酒杯轻摇着，“那家伙我想应该会一直在会议室里开会。你要是不愿意等他那个慢吞吞的开会风格的话，回房间里等他回来应该也是不错的。”

菲丝回过头，“我要去会议室等他。多亏了大叔，我现在稍微有点看清自己的路了。”

望着菲丝消失在转角的身影，蜂刺法师愉快地喝下了最后一口酒。

教会的神侍长出现在不属于远东的土地上，这是什么征兆呢。蜂刺法师也说不好，这种怪事，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发生过了。如果说这意味着什么的话，也许……

“也许这几十年来形成的某种平衡，正在悄悄地被打破吧。”

眼下该做好的准备，没有人能够想明白。只不过，蜂刺法师有一点非常清楚。无论发生什么，他一定要守护好咒刃法师这唯一的养女。

无论是为了他身为法师的荣誉，为了他挚友的亲情，还是……为了整个魔法研究院最大的使命。

而另一侧，菲丝在会议室门口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她把玩着那支短棒，上面发出的光芒让她倍感安心。

“父亲大人……我已经准备好回答你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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