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2：二十摄氏度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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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相信神明依旧么?”

“…………”

“你还有信念残存么?”

“…………”

“闭嘴！”

“…………”

“那么你又为何悲怆至此呢？”

“…………”

“给我闭嘴！”

伴随着一股恶寒被惊醒，在耳边萦绕的窸窣的唏嘘声才渐渐淡去。

克莱尔愤怒地环顾着漆黑空寂的四周，脑袋硬生生地撞到了墙板上，铁架床因为受力过度的扭曲而吱呀作响，自己凄然的吼叫还在房间内回荡。

“噩梦啊……”

他翻下床，自嘲地叹息，

“事到如今我还需要噩梦么……”

他在漆黑中跌跌撞撞地摸索到房间的边墙，有些颤抖地使劲扳动开关多次之后才想起这个区域现在夜晚时区已经不再供电，只好又扶着冰冷的金属墙面走到书桌的位置，从抽屉里翻出半截蜡烛。

等待烛光亮起、蜡油渐渐湿润，房间里熏起难闻的气味。些许的光亮射向着银灰的墙面翻折出模糊的光晕，他把这半截烛光放到了书桌上的一本不知何时起便一直散在哪里的、书页散落装帧破败纸张泛旧的「苦南经」上面。蜡油低落，很快在本已不堪的封面上堆砌出一种绝望。

随后他离开了那个窄小的房间，在漆黑的街道上还能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他住所里的那点昏黄的烛火。

此刻的卫星中只能见到压抑的穹顶下没有星光的黑色，他只能走在暗淡犹如末日之时的街道，所有的黑暗都会化作深不见底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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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尔-幕翰默特。

他生于一个不被祝福的日子，没有接受重真教义的洗礼，被忠实虔诚的父母赶到了宇宙。

——今日之前也许他一直在反抗，但是所有的一切也都在「那个时候」迎来休止……

……他现在只是一个充满着悲伤，绝望，孤独以及憎恶的游魂。

“…………”

“神明死于阳光照耀的节日。”

“…………”

“生存的信念也已化为泡影。”

“…………”

“因为仇恨……”

他这样默默地回答自己。

“所以我弥留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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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邦边境军区：“纽贝▪特尔”；

时区：E.C1049.10.2；0700

“都回来了么？”

中将军衔的男人摘下军绿色的帽子，擦了擦帽檐上的雪粒，眯着眼睛看着列队归来的“魔方”接连消失在军库大门的阴影中。

“对重真教国南边境线的歼灭任务十分成功，我军区派遣的MK5/G6特遣队没有任何伤亡。”

他身边的副官神情复杂地看着平板上总部发来的记录表。

“简直就是屠杀……”

她小声地感叹道。

“这就是战争，中尉;也许某一天我们同样要面对这些。”

将军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向指挥室走去，军靴在被压实的雪地上踩出厚重的声响。

“哦，对了。”

还没走几步，他突然停下来转过身说道，

“都灵少尉的扫墓假期也应该结束了，叫人把她接回来吧。”

“明……白了，将军”

“怎么了？”

男人转过头，

“有什么疑问么，中尉？”

“将军好像十分在意她……我不明白。“

林茨中尉有些不安地回答。

“毕竟也算是都灵财团的大小姐……如果没有那颗灾星的话……”

将军望着远方有些出神，

“这个孩子不是一直想要个特别的机会么，那么下次行动就交给她一个人吧。”

“是‘那个’任务么？将军。”

“是的。”男人的眼角浮现出一丝诡异的光，

“…人固有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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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长？”

“博士？”

“…卡洛琳博士？”

“……”

“…唔。”

下午三点，卡洛琳发现自己正疲惫不堪地瘫倒在自己的办公桌上，醒来时险些碰倒了手肘边微余温热的马克杯。

厚重的白色橡木门传来连续而急切的振响，她迟缓的直起身，一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定下神，一边下意识地整理着自己衣服的褶皱。

随后伴着一声困倦而悠长的哈欠，她才重新振奋起自己这几天一直脆弱的处在崩溃边上的神经。

“进来吧。”

卡洛琳打开休眠着的显示屏，随手倒掉了杯子里残留的温咖啡。

“所长，范特息上校的预约就要到了，请你准备好文件。”

推开的白色门板背后是一个金发青年的脸，半边的头发遮住了他的左眼。

“哪一个？”

这两天卡洛琳发现自己对人的记忆也越来越短，但是她还很年轻，她不担心这个，

「只是一种脱节的后遗症罢」

——她这么安慰自己。

“达尔克-范特息上校。”

对方补充道，煞有介事地滑动着平板上的信息，“他今天是来找「亡灵系统」的资料和「生体电脑」试做型号的。”

“哦哦。”

她平淡地笑笑，

“你去把会客室准备好……那个…那、不好意思？”

“我叫华兹，卡洛琳博士，今天被军部派过来……视察。”

“…华兹、准尉……嗯、好，请便……还有、多谢”

卡洛琳其实并不在意，军方派试机员过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想到原来这个时候，真弦也经常顶着军部的名头来这边呢。

“不客气，博士。”

“……”

“这些家伙……真当这里是军火铺了么，不……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难道死的人还不够多么？”

待等结实的大门再次关闭，卡洛琳换了一副厌恶的表情，默默地感叹。

她觉得这一切已经够了，她真的应该卖掉这里的一切然后一个人跑到月球上面安稳地等待死亡。

但是逐渐焦灼的局面、日日空洞的周旋、似乎早已埋下的祸根，这一切也同样提醒着她应该对这些技术负责，应该严谨地销毁这一切——

因为「生体电脑」其实也只是一项在十年前就被否决的技术，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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