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琴之间

物极必反。

当那些因为受到了强烈的心理暗示而主动离开的人们突然被解除了暗示的话，他们会如何？

很简单，他们被施加暗示之前是什么样，就会变回什么样，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打个比方，假如你在被驱离结界驱离之前，正在书桌前看一本小说，然后结界生效，你便因为受到了结界的影响而被强制驱离了那个地方，手头的小说自然也就无法再读下去。

但因为某些事情的发生，那对你施加的驱离效果突然被解除了，于是，你脑中所思考的一切，便会立刻被之前你正在做的那件事所填满。

如果你在读小说，那么被解除暗示后，你就会充满了想要继续读下去的渴望，而这种渴望甚至是高于人类本能的。

而这便是驱离结界的副作用。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衣服还没洗完呢。”

“所以那场比赛到底怎么样了你最后看没看完啊？”

“我为什么在这里灶台上的东西恐怕已经烧糊了。”

“我上了厕所还没冲啊啊啊啊啊啊！”

于是，随着副作用的效果爆发，无数的声音逐渐混合成了一条条嘈杂的河流，开始朝着这片‘空城’涌来。

而这时，手中提着少年维特的季寒叶也从一个巷口的转弯处现身，并向着昙光夜三人所在的位置奔跑了过来。

“咦，老板？”昙光夜看着用双腿奔跑着的季寒叶，不禁有些困惑，“你不是有那什么超频移动吗？看你用跑的感觉还真挺稀奇。”

“既然都说了是超频，那就意味着是有限制的。”季寒叶朝着一个方向伸出了另一只手，示意众人朝着那边移动，并同时说道，“而且我想，他这样的一般人大概也是受不了超频移动的速度的吧。”

这句话倒是实话。

季寒叶能够进行超频移动，并不单单只是因为他拥有这个机能，更是因为他的身体并非人类。

半机械化的身体和那只过于灵活的义眼，都是他使用这个能力的本钱。

所以，与其说是他拥有着超频移动的能力，倒不如说是他拥有着这个资格。

“噗哈。”

少年维特被季寒叶轻轻地放在了地上，而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被人提着走路的他，此刻终于也说出了他的第一句话。

“这里的话大概就不会受到那些回来的人的影响了吧。”季寒叶拍了拍手，然后四下张望了一番说道，“我刚才把这小子抓回来的时候，看到有好多人影在往这边赶。”

“毕竟刚才的那个毕宿四已经死了，所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薄红槿解释道。

而季寒叶对于这两者之间的关联自然是理解的，因此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他也点了点头。

“那么，把现在的专注点放到这个少年身上吧。”昙光夜轻轻蹲下身，看着那还依然保持着被季寒叶扔下的姿势，半趴在地上的少年问道，“你的名字是叫维特，对吗？”

那少年听到了这个名字后，身体不自然地颤抖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复成了刚才那死鱼一般的模样。

“我，我见过你们……”他的声音在抖动着，宛如一张上下跳动的心电图，“你，你们是那天在叶庭的那几个人……还给了我药吃，对，对不起。”

对于少年见面先道歉的行为，季寒叶并不感到奇怪，而昙光夜显然也是。

毕竟他刚才的话中很明显地提到了“药”这个词。

也就是说，那绿色小药丸的情报的确是他泄露出去的。

不过，季寒叶似乎并没有就这个问题下手，而是先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药丸的事情是你泄露出去的话，那你现在应该已经被那所谓的老大控制起来了才对吧？”

看样子比起药丸这件事情的始末，他更加关心这位少年的行迹。

毕竟他才是这一系列事情的中心点。

“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少年的身体依旧趴在地上，用极小的声音说道，“因，因为我记得我之前是跪在老大的座位边上的……然后，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我就突然到了小巷外面了，然后就被你发现了。”

听到了这一段话，昙光夜三人顿时不约而同地挑了挑眉。

因为少年维特的这一段话所蕴含的情报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他失去意识，是因为遭到了暗示的诱导，而刚才走回来，则是因为那结界被消除了。

“也就是说，把你抓起来的那个组织的老窝，其实就在这地方附近吗？”薄红槿看着少年那被兜帽遮盖住的后脑勺，开口问道。

“确切的说，就在你们刚才站的那个地方的那栋小楼里面……”少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着，同时小心翼翼地的伸出手指，点出了一个方向。

显然，即便不用少年点出，他们也知道那栋小楼所指的是哪一栋。

正是毕宿四弹奏过钢琴的那一栋。

看样子这些事情也许已经不能用单纯的巧合来形容了啊。

不过在毕宿四不做出解释的情况下，也没人知道他到底是在什么样的规划下把这一片地方纳入驱离结界范围的。

也许他只是对那架钢琴感兴趣也说不定。

“好，那我再问你。”薄红槿看了一眼季寒叶，并替他问出了这个问题，“是你把那绿色药丸的情报泄露给那个所谓的老大的吗？”

听到这个问题，少年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对不起。”然后，就像一开始做过的那样，他再次道了歉。

“不不不，我不是想听你的道歉。”季寒叶的语气听上去就像是一个无奈的家长，他那眼眶中转动着的机械义眼的速度也比以往的速度要快了一些，这是他情绪和思考的外向反应。

“你只需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就可以了，好吗？”季寒叶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用意外温柔的方式说道。

这样的温柔，薄红槿就连五年也未必能见到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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