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的胜利

小男孩紧张地颤抖着，一旁的沉剑锋则机械地嚼着嘴里的从自动柜员机买来的口香糖：“喂，给我安静下来。”

“可，可是，我怕啊。”

“那你现在敢跑么？不干就乖乖干活，别逼我对你发火。”沉剑锋一把抱起他，捂住了这小子碎个没完的嘴，他已经有点不耐烦了，这时电梯停了下来，电梯门打开来了，一个喘着粗气的少年和一个带着帽子口罩的女生警惕地看着他们俩。沉剑锋不着痕迹地松开小萝卜头的嘴巴，掐着他的手领着他低着头走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的关上，而他乱发下的眼神也随着电梯门的闭合，变得冰冷而坚决。

“唔，姐姐，抱抱。”小萝卜头自己虽然经常这么卖萌，但是这一次他总感觉自己的表情还有语气都有莫名的不自然，即使是那个女生那精致的面容和那美好的身材也没有减少他对即将发生的厮杀的恐惧。

“呃，好好，我抱。”找不到人求助，看着这孩子眼睛里真的一般的天真无邪瞬间降低了那个女生的警惕性，一瞬间那张冷冰冰的俏脸变得很是柔和。正准备接过小鬼头的她却被电梯里的另一个乘客、喘个不停的男生打断了：“呼，对不起，能不能，哈，先和我讲一讲那个戴着眼镜的男的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人似乎很久没有锻炼了，头上还缠着绷带的他，瘦弱的躯干似乎不堪一击，而那个看来一起逃出来的女生根本就都没喘气，是个有点危险的人物。正在打量他们俩的沉剑锋听到这里，眼睛隐秘地放了放光，靠在背和墙之间，摸向匕首的左手暂时插在了后裤兜里。

听到这个问题，那个女生的眼神变得打开电梯时很冷静的样子。看沉剑锋没有接回孩子的意思，而是低着头在想什么东西的样子，她就把小孩子递给了木易言。“那就是要杀你的人，知道了吗？”她撩了撩凌乱的刘海，准备继续解释时，感觉机不可失的小萝卜头抽出了放在胸口玩具里的短匕首，对准了木易言的脖子狠狠一戳。

“喝！”那个看上去经常在健身房里运动的女生反应奇快，一只手迅速抓住了小萝卜头握着匕首的小手，而那柄匕首离木易言的脖子还远了去了，根本没有来得及造成任何伤害。

“好痛啊啊啊啊啊！”这个看上去只有身材暴力的女生居然手段也如此暴力，居然轻松地将小萝卜头的手腕捏碎了。毫不费力地把他甩到了这医用电梯的另一头，那女生两步走过去，她冷冷的双眸盯紧了被掐住脖子疯狂惨叫脑袋乱甩的小萝卜头，而那个瘦弱的少年也反应过来，迅速地向那个女生身边移动，企图受到她的保护。心知要是不能在那个女生的活动范围外击倒他就没有机会的沉剑锋果断地掏出了匕首向他甩了过去，却见那个女生以一个优美的姿势原地起跳，空中扭转身体，出脚，用跑步鞋的后跟狠狠地磕在了匕首的柄上。

本以为大势已去的沉剑锋和得意地看着自己笑的女生惊讶地发现，那个匕首并没有因为这个动作而改变轨迹，依旧在空中顺利地划出优美的弧线之后，**了目标的小腿里。这个极度违反物理原则的现象，让在旁边痛嚎的小萝卜头都震惊地停止了叫嚷。

那个青年似乎没有痛感似地，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的小腿发出诡异的光，然后上面的皮肉如同剥粽叶一般层层脱落。

“可恶！”那个女生愤怒地跳到了他的身边，迅速地拔掉了那把匕首，然后在血肉模糊的小腿上面抹了些不知从哪里冒出的护手霜之类的东西，那条已经瘦了一半、骨肉清晰可见的小腿就那样暴露在外面，表面结起了一层霜，而那个家伙终于反应了过来，开始发出理所应当的惨叫声。

还没等沉剑锋得意一秒钟，那个女生就不讲道理地两步逼到了自己面前。沉剑锋本能地做出一个招架的动作，正好挡住了那个怪物的一拳，却被拳头上强大的力量完全击溃，整个人飞了起来，撞在近在咫尺的电梯墙上，凹下去一个大坑。

眼前只有红和黑的世界，沉剑锋久违地感受到了死神的召唤，他第一次怀疑起了那两个看上去就很不靠谱的家伙：“怪物啊…我要死在这里了么？”

然后他感受到了电梯剧烈的震动——有什么东西砸了下来。

“嘛，没杀掉也是我的失算。”在医院天台，老龙头有些欣慰地看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满脸是血，胳膊也朝奇怪的方向弯着的两人。“毕竟只有在常识方面胜过封号骑士的普通人是不可能赢的。”

“别说了，这两个小子还真不错啊哈，能在封号骑士眼皮底下伤人，真是不能小看普通人的力量呢。”青年倒是很实在，虽然不喜欢那个小萝卜头，但表扬还是很切实的。

“要我说还是那个小妞太没经验，战斗力虽然是没差咯，我差点都走水了。”之前没有露过面的第三个男人在旁边嘟囔着，满嘴的络腮胡体现出了豪放的气息，矮壮的身体让人感觉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男人指了指自己牛仔背心上的无数细窄的裂痕：“喂，当家的，你看看，在那么小的空间里，就一个气息爆破，这量产版圣剑的威力，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讲到底还是你轻敌了好么，人家身上还带着重伤呢？”老龙头拍了拍他的脑袋：“真是，就算人家的潜力比你高不少，要是连个初出茅庐的小女孩都打不过，你以后别跟我们家的那位混了。”

“嘿嘿。”大汉搓了搓他的大眼睛，扭头问正在抠鼻子的问青年：“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一起回去么？”

“我就呆在这边了，你把这两个小家伙带回黑塔去，帮忙教教他们吧。尤其是这个年纪大一点的，挺有潜力的。”看着这两个还受着重伤的小鬼，青年不知为何，看上去有些开心：“老板现在可能真的后悔当初的决定啊，现在我们根本不受他控制，做事总是开心就好，有时候我还会担心一下，会不会给他添麻烦呢。”

老龙头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说得好像真的一样，你们有这种想法？”

他将手放在两人身上，跟袁弘朗一样，两人奇迹般的在下一秒变得毫发无伤，连被破坏的衣服都恢复了一开始的模样。沉剑锋和小萝卜头震惊地互相看着，说不出话来。

“怎么样？跟着我们走，你们有可能会有一样的，呃，在外面叫，草能力？”那个后来的牛仔老哥用征询的眼神看着两人。“我想，你说的是超能力。”小萝卜头小心翼翼地说。

“我从来不在意细节，刚才就随口问问。”络腮胡摸了摸杂乱无章的卷发，伸出双手：“你们两个到底要不要跟我来？”

“慢着，老彪。”老龙头打断了他的话，目光扫了扫两个还处于懵逼状态的小子，继续看着老彪：“你啊，把那个电梯里的战斗讲完啊？”

“怎么了？”老彪看向光头大汉，青年慢悠悠地接过话：“这家伙是想知道‘噬魔者’和小妞的受伤程度会让这个骑士带他到哪去，我们好做下一步的计划。”

“谁都知道骑士会把他带到圣地去疗伤吧？我只是想听听他是怎么吃亏的而已。”看着老彪有些不爽的表情，老龙头得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果然在女人手上吃了亏不爽啊，快点说吧，我和这位焦躁症患者朋友还有很重要的事呢。”

黑凤骑士小心地抽出了短剑，仔细地端倪着掀开了电梯顶上逃生通道跳下来的老彪。

“以‘救赎’和‘仁慈’为口号的教团，居然把这两个没有还手之力的小兄弟打得这么惨？”这个人的口气让黑凤骑士想起了还在楼上不知道和达克尼斯战成什么样的袁弘朗，她定了定神，回复道：“这两位伤人出手在先，我只是尽了保护这位阁下的义务。”她指了指身后即使咬着牙依然忍不住哼出几声的木易言：“你看看他的腿，这可不是那两位所受的硬伤所能比的。”

“哇，这伤还真不轻，那你还不救这小子回教团去？”老彪很不讲究地一手抱起了意识涣散的沉剑锋，另一只手一张，小萝卜头就像一只正在被回收的溜溜球一般，慢慢地像老彪滚去，却被骑士一脚踩住：“这两个凶手企图对教团庇护的对象逞凶，必须受到教团的审判。”

“我勒个去。”老彪很惊讶地眨了眨眼睛：“你的小男友伤的那么重，你还先不救他？”看着她坚毅的眼神，老彪摇了摇头：“人人都说教团的人死板，今天见了个真货。”放下了沉剑锋，老彪一拳砸在了电梯的面板上，让电梯在二楼和三楼之间停了下来，而骑士小姐则蹲下来，给忍不停叫出两声的木易言注射了麻醉剂。

木易言虽然痛得龇牙咧嘴，但是一滴眼泪也没留下来。这让她有点惊讶。这个还没有力量的家伙都如此，她也不能认输，黑凤骑士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一个坚定而令人安心的笑容：“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救到安全的地方。”

木易言勉强地笑笑：“加，加油，我好歹现在记住至少这三个好像是我的敌人了。”

“敌人？”老彪擦了擦拳头，听到了木易言的话，立马接上：“对不起，少，那个少年，不，看骨龄应该是青年了吧。我可不听从达克尼斯的指挥。”

“哦？”黑凤骑士回过头，将短剑指向老彪：“那你为何而来？”

“哈哈，那可不能说啊。”老彪憨厚地摸了摸头：“而且，我不听从指挥，不代表我不接受他的建议啊？是不是这个道理啊，漂亮的小姑娘。”

“废话少说。”她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但马上被右手抚摸着的短剑上放出的光芒所遮蔽：“解，爆！”整个电梯被圣洁的光芒所笼罩，由于药剂效果一时间感受不到疼痛的木易言同时好像也失去了视觉。

“哼，看来小看了你这个小妞，居然是个骑士？”一片光亮之中，木易言听见了那个矮壮中年男人的恼怒的低吼。

“骑士？我还是被你小看了！”光芒渐渐散去，露出了被割的到处是缝的电梯墙和护在那两个杀手面前，除了衣服被割破毫发无伤的络腮胡男人。

黑凤骑士则坚定站在木易言面前，木易言惊恐地观摩着这一瞬间强大的破坏力，无暇去欣赏近在眼前的她贴身的铠甲所勾勒出来的丰满曲线。

“吼吼，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这么年轻的封号骑士历史上都不多见。”老彪从腰间掏出了两把人头大小的铜锤，随意地在手上转来转去：“自我介绍一下，老夫是隶属于‘棋社’的‘破军之卒’。”

“棋社？没听说过的组织。在下是教团所属十三封号骑士之一——‘黑凤骑士’。”右手将短剑捅进了电梯墙里，受到了教团良好教育的黑凤骑士在决斗开始之前按照教条行礼。“代表神所执行的正义，与汝决斗。”

“我文化不太行，你们每次打架都要念一下这个吗，怪麻烦的。”老彪指了指电梯上面：“去顶上打？这里施展不开。”

“你怎么能保证那两个人不再次对我的目标动手？”黑凤骑士很仔细地考虑到了这点。

“你看看你把他们两个打成什么样子？”老彪没好气地说：“两个普通人能经你这么揍？我倒是觉得他们两个可以找个主教告告你的罪行。”他直接跳上了电梯外顶。

黑凤骑士考虑了一下，在木易言的周围设了一个防护圈：“我上去了，请在这等着。不用过多担心你的腿，请相信我们教团的能力。”

木易言担忧地伸出大拇指，挤出一个微笑：“靠，靠你了。”

“那当然。”她冷艳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也一跃钓上了电梯外顶：“我可是很强的！”

“但愿如此。”木易言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自己没有任何知觉、快只剩骨头的小腿，恐惧中自嘲地笑笑声音不自觉地发抖：“他妈的，总有机会能伤成这个鬼样子，我的运气也很强嘛。”

“然后我就把那个小妞暴揍了一顿。”老彪轻轻松松地说着，青年偷偷地看着他背后各种各样的血痕，笑了笑没做声。老龙头则是皱了皱眉头：“那把匕首的效果，应该不止如此啊。”

还不止那样？一贯冷漠的沉剑锋都心里一颤：只要插到人就能迅速使肌肉腐蚀，这匕首还要有更强的？只见老龙头抽出小萝卜头身上的另一把的匕首，往通风口的管道上一插，瞬间通风口就烧出了一个大洞。小萝卜头看见此景，又往沉剑锋背后缩了缩。

“看来，那小子可能已经觉醒了。”老龙头把匕首甩手插在小萝卜头的手边地上，有点兴奋地拍了拍青年的肩膀：“感觉怎么样？”

“很不爽。”青年手一伸，直接把锋利的匕首吸在手中，一用力，匕首在冰冷的扭曲声里，被捏成了碎片。

“怎么一下子出来了这么多同年龄的怪物？”他抱怨着，走到了楼顶边缘看了看楼下还在那里大声呼喊什么的火蚁：“说起来，他的精神可真不错啊，搞了这么久，还能这么亢奋。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等等，老爷子，刚才我也注意到了，楼下围了不少人？”感觉到莫名其妙，老彪也靠在老龙头旁边看了看楼下：“现在看到这么个冒火的小子，就全都跑了，我还以为他们要把这个建筑物给拆了呢。”

“据我在网上看到的解释是…”青年坐在楼顶错综复杂的排汽管道上想了想：“弱者别有用心的无理取闹？”

“弱者还无理取闹？”老彪哼了哼，吐了口痰：“这个‘外面’的人还真难懂啊，恶人还得恶人来磨。”

“有时候所谓的锄强扶弱，反而会矫枉过正。”老龙头意有所指。

“这话我回去之后会转告老板的。”青年朝着老龙头挤眉弄眼，发现他没理自己，便无趣地叹了口气，拿着自己的运动鞋摇了摇，把里面的石子儿倒出来。“算了，我们现在去炸鸡店，把炸鸡的机子弄回去，你带黄金了么？”

“明摆着是抢劫还有做好人。”老龙头耸了耸肩，对老彪说：“这两个小子靠你了。”

青年似乎急着享受炸鸡的美味，直接从楼顶一跃而下，消失了踪影。老龙头则迟疑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回头用两个普通人听不见的声音小声嘱咐老彪：“我们还有一点收尾工作，拜托你了。那个女警察，知道的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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