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吴彦枢的决心

“你们还真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啊……”

对吴彦枢家短时间内就搬到安全地带的行动，龙荆泉只能这么评价了。他家没这个条件，所以除了羡慕，没有其他的想法了。

“那可不一定，因为很多人都在往内迁，四环之外的地方已经不适合普通人呆了。”

“你说的普通人……”

“当然是各种意义上的身无长物的人。”

“哈……”

龙荆泉只能尬笑，毕竟吴彦枢说的这种人，确实没办法往内迁。他们将一直与死神共处，直到被死神镰刀收割灵魂为止。

“不过我问过我爸这次戒严到底是因为什么，我爸说得非常干脆。”

“说了什么？”

“某些人思想出了问题。”

“……我知道了。”

吴彦枢的父亲在内地做什么，他从来都没和龙荆泉透露过，不过吴彦枢总是能获得意想不到的情报，这一点让龙荆泉心里也有些数的。没到那个地步，那是不可能得到这些大众无法轻易知道的信息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很多东西也无法细说，只能靠玩文字游戏，纯看被告知者能不能理解了。

“你真知道了？”吴彦枢伸长了脖子怪声怪气地问。

“反正是人为的，是吧？”

“懂了就好。”

吴彦枢哈哈大笑，又说：“没想到让人类走到绝路的还是人类，人性就是如此，有了智慧还是控制不住本性。”

“别拿你的人性论说事了吧……”龙荆泉不安地看了看四周，说话声也压低了不少，“我看到了几个上次你试探的时候在的人。”

“我怕个毛线啊！”吴彦枢说，“我为什么要怕？真正能让我害怕的，是失去身为人拥有的理智。没错，就是那些已经变成怪物的人，这种状态才最可怕。”

“……我觉得应该是明明有理智，但却只能依靠野性来行动的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吧？”

“那也算是一种，但是两种都很难受，比死了还难受。”

两人的对话就此终结，地铁也同时停在了二环站。他们下车后，出了地铁站，吴彦枢才猛然想起了一个细节：

“哟，我还没注意，你今天带了一把刀啊？”

龙荆泉一愣，顺势拿起了刀：“这个嘛……去不了四环之内的我，只能这么做了。”

“不过我好奇你还有几个月才成年，你的临时证件是哪儿搞来的？”吴彦枢对此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难道……你找到了一个武器大师？”

“嗯。”龙荆泉并没有打算隐瞒。

“不过，我印象中的武器大师……好像都不太喜欢收徒什么的……”

“欸？是这样吗？”

这一点倒是龙荆泉万万没想到的。

“你以为我妈没帮我找过吗？但是无论是谁，拒绝的理由都只有一句话——不一定教得出来，也负不起那个责任。”

龙荆泉有理由相信这一点，因为吴彦枢这严肃的表情，绝对不可能是在开玩笑。

“这……”

龙荆泉再次审视了一下自己手里的刀，它仿佛变得很沉重，但吴彦枢所说的“沉重”，分量远不止一把刀。

“可以告诉我，愿意收你为徒的那个武器大师是谁吗？”吴彦枢重重地拍了一下龙荆泉的肩膀，同时脸上露出了邪魅的笑容。

“这个你自己来长兴街找吧……按你说的，武器大师一般都是冷血动物……”

“不是吧？居然有敢在那里扎根的武器大师？”

“但是，她出示的证件是真的啊……”

“男的女的？叫什么名字？”

“宇文姝……”

“噗，语文书？”吴彦枢听到这名字，差点口水都喷出来了，“那我还叫无字天书呢。”

“OK，那以后就叫你‘无字天书’好了。”龙荆泉顺口接话道。

“别，别……我不喜欢有人这么叫我！”吴彦枢赶紧捂住龙荆泉的嘴，“先不说这个了，不知道这周下来，学校又会是什么状况。”

这话把龙荆泉带回了现实，他们刚刚讨论的东西，严格说来不是普通人，或者说普通学生才会讨论的东西。学校里的大多数人，依然对这个世界抱有期望，他们依然在朝着自己的理想前进。所以，龙荆泉和吴彦枢讨论的事情，并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实际上龙荆泉本人也并没有完整的危机意识，毕竟他这一周感觉真的像是在玩游戏，只不过过于真实罢了。

不过，位于二环内的银兰高级中学，看上去比想象中的要祥和。学生们依旧有说有笑，仿佛一周前发生的事情都是在做梦。

“有点不对劲啊……”面对这样的场景，龙荆泉总觉得之前自己每天晚上都在杀怪的行为也是在做梦了。

“没什么不对劲的，这很正常。”吴彦枢笑了笑，说。

“正常个屁啊！为什么……”

“那我问你，谁愿意活在怪物横行的世界里？”

“喂，就因为这个，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

吴彦枢什么都没说，只是超某个方向抬了抬下巴。龙荆泉定睛一看，学校门口突然出现了一辆专车。这专车被涂成了深黑色，给人一种诡异得不敢靠近的窒息感。

车门打开了，先下来的人，居然是装备齐全的士兵，他们驾着枪，人人都戴着白色面具，在车门两侧面对面整队立正。学生们驻足察看，不过车上下来的人并不是他们期盼中的大人物，而是……

“那时候的伤员，都要这样来学校了？”

“啊，以防万一嘛……他们中只是单纯摔伤的还好，这些都是直接被那些野兽伤到的人。”吴彦枢解释说，“他们都将被隔离起来了。”

“这不是……”

“大概……你看他们的表现吧。”

即便离得不算近，不过龙荆泉也清楚地感受到了他们对这些伤者的嫌弃。这里还不是伤者全员在场，来的人都是坚持要来学校的。在那黑乎乎的屋子里呆着，对他们来说简直生不如死。不过，其他学生的反应，基本都是躲着他们的，甚至有人根本对此不闻不问。

“这就是你说的现实？”

“是这样没错……啊，小婉来了，我先溜了！”

洛知婉离他们还有几百米的距离，但吴彦枢还是眼尖发现了她。这时候他当然要去迎接她了，自然是顾不上和龙荆泉多说什么。龙荆泉没办法，只好自己先行一步去教室了。

“哟，小婉儿。”吴彦枢很积极地跟洛知婉打招呼了。

“别那么叫我！”洛知婉表示了嫌弃，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你之前不是同意我这么叫你了吗？”吴彦枢嘴角都垮下来了。

“这里是学校，懂吗？学校！”

“那我叫你什么……”

“知婉就好。”

“好的，知婉。”

“你刚刚不是和那个什么龙荆泉在一起的吗？为什么丢下他不管了？”

“你说他啊……”吴彦枢若有所思，“我跟他关系又没那么亲近。”

“果然是个重色轻友的货色。”洛知婉很明显对他的回答感到不满，步伐依旧在加快。

但是，她再快，也快不过吴彦枢的“决心”。

走着走着，洛知婉的脚步，一下子就停下来了。她脸上没有生气的表情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悸。

吴彦枢也愣住了，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里是被士兵围着的伤者群体，其中有一个左胳膊缠着绷带的长得有些阴柔的瘦高男生，一边往前走一边往她这边看，眼里满满的都是恨意。

“这家伙……”

吴彦枢对这个人保持了警惕，他接着低声问洛知婉：“这人是谁？”

“没……我不认识他……”洛知婉立马否认自己和这人有关系了。

“肯定有关系，告诉我。”

“不要……别强迫我……”

“那我可以肯定他对你做了什么了。”吴彦枢笃定道，“这家伙……应该曾经追求过你，对吧？”

“你……你怎么知道？”

“猜的。”

他还真是猜的，可洛知婉根本就不信。

“你背后调查过我的事情？”洛知婉质疑道。

“不，除非你主动告诉我，否则我不会那么做。”吴彦枢认真道，“我早就跟你说了，我是认真的。”

“……”

“所以，他为何对你……”

然而，面对这样的问题，洛知婉居然有些开不了口的意思。

“别问了，问了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

“你就说你对他做了什么也行，怎么说，你们也应该有直接接触的，对吧？你的某些言行举止肯定对他造成了影响……”

可能是忍无可忍了，洛知婉就对他直说了：“没错，我拒绝了他的告白，行了吧？”

“哦，我懂了。”

“你懂个屁！本来我根本就没任何想法的。”

“你现在当然会没那个想法，毕竟这里是二环，不是什么五六七环。”吴彦枢并没有对这个反应感到失望，“总有一天，这里也可能会成为五六七环那样的危险地带。”

“不会的，怎么可能会到那个地步……”

事实上，她自己也在之前发生的事情后，对封邺城的安全感到不自信了，否则声音也不会发颤。

“也就是说，你以后要进大师学院的武器学院，然后面对那些长得奇形怪状的怪物？”

“……”

“你可能觉得怎么样也学得会，有面具就没问题。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面具这东西，有时候会是最大的阻碍？”

“阻……阻碍？”

“没错，一旦面具没了，你原本的力量，能让你在它们面前支撑多久？”

“这话对你来说不也是一样的吗？”

“我不一样的是，我可不想只做到自保！”

“欸？”

“没错，我在寻找值得我保护的存在，之前还没有，现在有了。”

就这样，吴彦枢顺势握住了她的手。

“龙荆泉那小子，已经先我一步行动了。所以，我也必须加紧努力了。”没握几秒，他又把洛知婉的手放下来了，都没给洛知婉脸红的机会，“总之，有麻烦就找我，对付那个被你拒绝的人，我还是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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