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从华山下来再坐火车回到家，徐泽陷入了昏天暗地的补眠过程。

待他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了。

[我竟然睡了快一天？]

徐泽十分惊讶，他之前的读书人生，每天都只睡一点点，十分苛刻了。

但是——

这样长的睡眠，却感觉自己特别舒服。

伸个懒腰，走下楼去。

[小泽，醒啦，快坐，小苏在那里，你们一块吃午饭，啊！]

小苏是谁——

只见角落的座位，苏沫一边喝着饮料，一边挥手示意。

两人也没在店里聊，就直接吃了面条，然后一块到外头去。

他们到附近的公园里，两人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坐下。

[徐泽，你睡得舒服么？]

[啊，嗯。]

[在这个过程中，你有知觉吗？眼一闭，再睁开，就是第二天的感觉怎样？]

这是个哲学的问题，徐泽不懂。

苏沫换了个说法[徐泽，你觉得人死了，就能不被困扰，就不用在承受这种苦痛了？可是如果你死了，就没有机会去痛苦了，更别提快乐了。]

徐泽沉默想，死了一了百了，难道自己还有快乐可言么？

[徐泽啊，你读过的书还是太少了。]

苏沫断言。

[你说什么？]

[你吃过的苦，见过的世界太狭小了。我之前跟你说过，你即使不上本科，上一门好的英语大专，也能出头，但是显然你忘了这话，也不太相信。]

[你懂什么？我们家在这里打拼，辛辛苦苦让我上学，就是为了那个本科学历，光荣家门！]

[徐泽，你终于说出来了，光荣家门。]

徐泽转过头去，冷冷看着苏沫，这是第一次，徐泽表现出愤怒的感情。

[我说的有错吗？我们这种，读书，不就是为了让家人开心，让其他人看得起我们吗？！]

[班长，你跟他们是一样的，我果然没看错你。会为了分数丢脸，就简单自杀的家伙，你是个城里人了。]

[你在讽刺我么！]

[我是说！你已经没有了努力最基本的核心了！徐泽，我们都看得出，你是外地来的，但是我们没有排斥过你，反而很佩服你。你的普通话说得一点口音都没有，英语口语甚至胜过了我们这些人，但是我们有个不喜欢你的地方，就是你总是一副不敢跟我们说话的样子。]

[你们不是瞧不起我？]

苏沫哼了一声[哪有那么多闲心排外？你那副模样说的好听一点事胆小，说得不好听，就是你排斥我们！]

[你胡说！]

[我胡说什么了？你先入为主，把我们都当做敌人，你自己心里有着骄傲，觉得我们都是混吃等死的二流子学生，只是因为投了个好胎，比不上你这种靠实力上学的，是不是？但是高中的知识，让你一下子坠入了泥土里。]

苏沫站起来，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走到前面看着天空。

[你说光荣家门？我看你是想证明自己不是我们这种人！但是失败了，你自杀选在那里，不过是想给我们添堵！我已经彻底看明白了，你并不是个兔子，恰恰相反，你是个恶人，是个一心一意只想让其他人不好过的反派！]

徐泽彻底阴沉下一张脸。

苏沫叹了口气[我当初看错你了，也许当时不阻止你才是最好的，任由你跳下去，然后学校被媒体围堵，几个月后风波消失，只有你家，被周围人不停同情，活在痛苦中。]

说罢，苏沫扬长而去[徐泽，以后我不会再想着救你了，因为你不是没救而是自己选择了。]

我自己选择？苏沫啊苏沫，你又知道什么？

徐泽的牙齿咬得嘎嘎作响，他恨着苏沫，比任何人都恨。

明明伸出手来阻止了自己，可是现在却又变了一副模样指责自己，还抛弃自己？

我能选择别的路吗？而且说到底，不是因为你们我才会变成这样么！

我选择跳楼，有什么不对？我就是要让你们知道，是你们害死的我！我要让你们看到我的尸体，夜不能寐！

苏沫你明明就是害怕背上指责，所以才阻止的我！

凭什么不一路帮到底，你既然阻止了我，那就做好人做到底，彻底帮我找个新的路，甚至帮我跟爸妈说啊！

徐泽从来就不知道，也不会承认，他是个小人。

等到开学时，徐泽跟苏沫之间的不和，已经是其他人都看得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对于尤达来说，却是一个好机会。

而苏沫也看出来了，徐泽跟着他们，一切坏事都可以有借口[都是他们逼我做的！]

自己果然还是太天真了，竟然没有察觉到，徐泽跟着尤达出去，看似被迫，可是他其实也有自己的算盘。

[路，是自己选的吗。。。]

苏沫咕哝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离开教室回家去。

成绩依然毫无起色，卫道对着他们可以说是骂的飞起，十二个人依然毫无起色。

魏泽丽离开的现在，虽然剩下的还有五个人要出国，不过他们还没到时间，选择了日本和美国为目的地的他们，准备秋季出国，因此目前还是得在学校里继续上课。

卫道的上课也不走心，尽是讲解作业，然后再发一堆卷子让所有人刷题，可是语文这玩意能刷吗？

苏沫越发不喜欢这位老妖婆了。

卫道是适合这所学校，却不是最好的老师，她只是想要成功而已。

叹了口气，苏沫在课上就越来越不走心听讲解，自己另外拿出空本子，在上面不停的写东西，写小说。

反正自己的语文成绩好，不听也不会有事。

又一个月过去，学校里发生了大事。

高欢季，被退学了。

[发生什么事了？]

[听说好像是盗窃啊。。。]

高欢季虽然看上去十分贪慕虚荣，可是苏沫觉得高欢季不是那种会走上犯罪的人，她其实很胆小啊。

不过警方都抓了，学校也出了通报书。。。

这么说来学校档案记下了很重的一笔啊，高欢季以后在国内怎么办呢？大专都上不了吧。

苏沫离开学校，走到校门时，倏地看向天台。

之前徐泽受挫，试图跳楼报复，误解了的自己，阻止了他。

这次高欢季盗窃事件，宣传得纷纷扬扬，那么她会怎么办呢？这种苦痛。。。

被宣告退学的高欢季果然再也没有来学校。

班级里的气氛更加诡异了，包括老师，卫道这个班主任对他们的态度越发严厉，几乎是相当于看犯人的态度了。

[你们真是，如果不能一直严加看管，就给我脸上抹黑，给学校抹黑！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看我们学校？说我们学校不过如此！我们几十年的名声啊，看到门口的媒体了吗？他们来采访你们的时候你们羞不羞愧啊！吊车尾的垃圾！]

苏沫握紧拳头，这个老妖婆，说话越来越过分了，已经压不住心底的火气，可是自己不能打她，至少现在不行。

要是打了，十三班剩下的十一个人会陷入更深的困境里，媒体们才不管呢，更别说到时候老师肯定不会承认自己的指证。

要忍耐！

这所高中，十三班，大概是地狱吧。

等到放学时，十一个学生都脸色不好看，其他班级的人都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可恶。。。看什么看！]

[都是高欢季不好，她倒好，惹了事，我们还得被这些人指指点点！]

青春期孩子们的自尊心受损，却又无可奈何。

老师的权威无法挑战，外人的鄙视，对他们而言，都是难以接受的。

有人选择了站到那些键盘侠身边，一同深通恶绝的表达对高欢季的口诛[还不是一个眼皮子浅的，我前两年跟她同班，当时她就是个不好的，天天炫耀，胡说八道，说不定那时候她的东西就是偷来的！]

苏沫冷眼看着其他同学做出各种行为，他自己也恨高欢季，就算读过的书再多，始终只是十八岁的孩子，自尊心十分强，受不了这种眼光。

但是苏沫不会选择落井下石，发泄自己的怒气。

这件事里，影响最大的，其实是高欢季和高家。

可惜人的虐根性都是一样的，受到的苦，容易转移到别处发泄，特别是欺软怕硬。

苏沫写的一篇小型科幻文的投稿被录用了，拿到了100元的稿费，开心的苏沫，决定出门去给自己买可乐和蛋糕庆祝。

[咦？我记得，那是高欢季的朋友吧？旁边的这不是高欢季的男朋友。。。？]

沉思了一下，注意到那两人的脸色挺紧张的感觉，又想到高欢季。

[说起来，会不会这两人知道呢。。。]

刘悦跟张扬走入一家KFC，疑神疑鬼的看周围，他们在角落里坐下。

而苏沫就偷偷的，来到了他们座位的背面，幸好这里的人不算多，座位没有别人。

只听对面小声的在说着什么，苏沫努力去听也只能听到零星的几个音，还猜不出对方是在讲什么。

好一会，他们的声音突然高了起来，猛地又站起身看附近的人。

苏沫知道自己在跟踪他们，所以一副懒散模样拿着手机按着，还买了一杯可乐。

在他们看来，自己只是一个假日出门的学生吧。

重新坐回去，不过倒是没有贴着脑袋说话了。

[所以我不是说了，高欢季没这个胆子说出来的。]

[我还是不放心。。。]

[放心吧，就算她说了，又能怎样？你看，媒体们要看的只有她而已，我们只是叫她去做而已，口头说说，又没威胁她，她自己要去做，怪谁？]

[你确定不会有问题？]

[放心吧，要是真想拉我们下水，我也有办法收拾她，你只要管好你自己的嘴巴就行了。]

[行吧，我知道了。]

[还有。。。那些到手的东西，不准出手，明白？等热度过去了我会找人来接手。]

[放心吧，那些东西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他们走了以后，苏沫才慢慢抬起头来。

原来。。。高欢季是有原因的吗。。。

这两个人。。。

握紧了拳头，恨不得立刻打上对方的脸，但是不行，老师那时也是，现在也是，自己，不能这样。

[可恶！]

苏沫决定去打听一下，不过他这种独行侠很难有门路来探听到这两人更深的消息。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鼠有鼠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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