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安洁莉卡

“又是战争……”

一声不自觉的淡淡叹息从琉璃窗下传出，我知道那是我的声音。

“这难道都是神所决定的？”

我不禁思绪涌动，转身离开琉璃窗下，来到床头柜前，拿起我未合起的圣经。

然而经书里没有任何对战争的解释，我那渴求真相的手指不得不在疲劳后僵直在空中。

神，没有解释……

我情绪失落，顺势躺在身旁天鹅绒制成的柔床上，姿态慵懒，任由白金色的发丝铺满半张床面，脑中则不由回想起五年前的大革命，眼角便随即微微紧簇。

“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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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繁星与耀月一同生辉，却依然被大地上聚集在特尔薇娅中央皇城外的川流火焰遮蔽了过去。

“停止战争！”

“断头台需要思凯乐一世！”

“大街上的**都要失业了！”

“我们也需要丈夫啊！”

“人民的血都要流空了！”

人流与火把结合成愤怒的尖锥，冲撞着外城的棱堡壁垒。

而纪律严明的皇家旗卫队就站在高耸的棱堡射击口上，漠视着城墙下的芸芸众生，虽然和辽无边际的人群相比，他们形单影只，显得过分苍白无力。

“轰！！！”

一声撼地震天的巨响发出，伴随着灼目的亮光和浓密的烟尘，原本应该坚不可摧的皇城城墙被炸出一条足够人流不停通过的道路，一个足以使人民的愤怒震鸣皇宫的缺口。

“革命或死！！！”

旌旗蔽空！从妇女手中用血与泪织成的革命旗帜被带来炸药的人们宣泄怒火般在城墙的废墟上高高撑起。

“吼！！！！！”

随后而来的人们舍生忘死，追赶着前方的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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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外面怎么了？”

轻轻拉扯母亲的天蓝撑裙，我有些疑惑又有些不安的看着望向窗外的母亲。

“孩子……安洁莉卡，妈妈等会要出去一会，你好好呆在城堡里不要出去知道吗？”

那绝对是我见到过最勉强的笑容，于是我决定拒绝。

“不行！你得留在这陪我，外面……”

我突然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绝对不能让母亲走，不然我会后悔一辈子。

“安洁莉卡……我的好孩子。”

母亲开始抚摸我那和她一样的白金色头发，瞳孔中神魔交锋。

“戈莱莎……带公主回房休息。”

“遵命。”

“不要！母亲你不能……”

我运起全力在健壮的女仆长手里疯狂挣扎，却只能毫无作为的看着双目紧闭的母亲在阴暗的宫殿走廊里迈着倩步越走越远，窈窕的身姿一丝一丝的没入无边黑暗。

“母亲！！！”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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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

“呃……”

我在天鹅绒床上睁开眼，意识因为窗外的闷雷回到了现实里。

“公主，人来了。”

已经不再健壮的戈莱莎女仆长站在床的一旁，在我醒后细声说。

“是吗……”

我在床上坐起身，随手擦干了眼角的液体，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长发。

“让他在大厅等我。”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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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中指稳定怀表，大拇指弹开怀表的盖面，我注意到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

是过了约定时间的十五分钟。

于是我转头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女仆长，打算询问到底什么情况。

我整理了自己的领口，清了清嗓子，从丝光棉沙发上站立了起来。

“女士，我想问……”

“不用问了。”

恰逢此时，连接着堡主房间的大门被一名身穿亮白克里诺林裙的青涩少女推开。

没有穿着束身衣，也没有厚厚的臀垫，通体一裙，及腰的白金色长发配着及膝的裙摆随风飘散，如此复古和干脆，仿佛少女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一样。

“朗格•亚历山大，觐见第十三皇女。”

这般和情报一致的装扮风格，我不会猜不到少女的身份。

安洁莉卡•思凯乐，思凯乐皇室家族最小的成员，序列是第十三皇女。

“起来吧先生，这栋城堡里不需要繁文缛节。”

少女阔步前进到我的身前，向我大方的伸出手。

我识相的轻握少女雪白的手站起，没敢亲吻少女的手背。

“皇宫里不需要遵守规则，真是耳目一新。”

“你懂的先生，只是在无人的时候。”

少女大大方方的坐下，我也有样学样，坐回原来的位置。

“你应该知道为什么我会找你。”

“……对，我知道。”

没有敬语，但比有敬语还要有压迫力。

“你”“我”二字之间就表示眼前的少女没有对我有任何轻视，这样的人反而是最难应付的。

“那我们就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了……”

少女从沙发上站起，对我轻轻行礼。

“安洁莉卡•思凯乐。”

“第十三皇女。”

少女一字一字的讲，青蓝色的双眼在述说身份的过程中一直注视着我。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在对我传达一件显而易见的事。

看来再隐藏下去也什么意思了。

“唉……”

我叹了口气，也站起。

“朗格•汉密尔顿。”

“前奥卡比顿山地步兵团准尉。”

“卡斯尼亚王国工人党领袖。”

少女笑了，看着我略显严峻的脸，笑的嫣然。

“很高兴认识你，汉密尔顿先生。”

“我也一样，思凯乐女士。”

我开始后悔接下这宗委托了，原本只是想为党派赚一些外快而已。

“到底是哪里出了漏洞，我的身份应该无人知晓。”

“人人都有耳目，只不过我的更加贴近人民的生活。”

少女招招手，女仆长就缓缓的退出了大厅，当然还带上了通向前门的门。

“我知道你的力量，皇室对你来说不过覆手可破的存在。”

少女抛弃了笑容，开始严肃的对我说。

“你要劝我放过思凯乐家族？”

我同样以一致的神情回应，尽管周遭的环境使自己的生命不能被保证也并无怯色。

如果今天离不开这个城堡，我就是大革命的导火线，我不介意成为历史书上有着浓重水墨的一笔。

“不，我想……你……”

少女陷入思考，青葱似的手指交错盘缠又松开往返。

“算了，就先这样吧，一切等日后再说。”

突然，少女露出淡淡的苦笑，敷衍的对我说。

“可是……”

“请回吧先生，从明天开始我的个人人身安全就交给你了。”

如此说道的少女贴近不解的我，在我耳边又接着轻轻说出了不亚于灵魂枷锁的魔咒。

“不想身份暴露的话，汉密尔顿先生，就请在每一个今天与明天到来吧。”

“我会永远的恭候您，在每一天的清晨与夜晚。”

少女退后，接着笑了起来，明媚艳丽的笑容却只让我感到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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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琉璃窗外愤愤离去的男人，我捂住自己砰砰直跳的心口，面色有些潮红。

自己……原来可以这么强势。

“哈～”

轻轻舒出一口气，我强逼自己从成长的惊喜中脱离出来。

一场完结所有革命的革命。

纹路清晰的双手交叉置于胸前。

“我一定会完成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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