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不能忘，不能退让

诺亚并没有过多的解释，说出这么句话以后，却像是突然反应了过来一样，双手用力的揉揉脸，像是在懊悔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

“抱歉，但是她是我妹妹，不是什么伪天使。”

诺亚揉着太阳穴，强行压着自己心里的不舒服，再次对上了怀特的视线：“不好意思，我有些累了，这些事能明天再谈吗。”

怀特顿了顿，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只是闪过了一丝疑惑，便点了点头。

“好吧，床铺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不过这里只有两个房间，所以委屈你们睡一张床了，没有问题吧？”

诺亚点点头，便带着波丽儿走向了怀特给他们准备的卧室。

留在客厅的怀特呆坐了半天，半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一进卧室，诺亚就反手锁上了门。靠着门由着身体慢慢下滑，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波丽儿见状却是小跑着挤到诺亚的左侧，斜斜的靠着门挨着诺亚坐下，把小脑袋靠在了诺亚的肩上。

诺亚亲昵的揉了揉脸旁的毛茸茸的脑袋，却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被吓到了吗。”

妹妹享受的蹭着哥哥的大手，同时摇了摇头。“哥哥永远是对的。”

这么小声的说着，又往诺亚的身上蹭了蹭，不得已，诺亚也稍微侧了侧身子，让波丽儿的小脑袋枕在了自己胸口。

（可是我被我自己吓到了啊。）

诺亚摇摇头，静静的看着波丽儿的脸，思绪却飞向了不知名的地方。

——————

“哥哥，哥哥。”

一种不安的感觉袭击了诺亚，揉了揉眼睛，银白色的小脑袋就进入了诺亚的视线。

“不能在这里睡，会感冒的。”

抬起头，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朦朦胧胧的，淡淡的，像是一层薄薄的雾气。

“已经这个时间了啊。”

诺亚条件反射性的提高了警惕，看到柔软的床铺愣了愣，随即想起了如今的处境，不由得又放松了下来。

（我靠着门框睡着了是吗……）

夜晚，只会比白天更加危险。在这个世界上，夜行的怪物可比白天出没的怪物可怕的多。

不过在超能力者的家里，倒是可以安心许多。毕竟如果想要当做安居的地方的话，首要的就是清理一遍周围的毁灭兽。

在动物的世界里，有各种各样的方法来划分自己的领地。

比如说，在领地边界留下自己的“痕迹”。

这是最原始，同时也可以说是最有效的方法了。而超能力者选择用来划分领地的方法，就是这些毁灭兽的尸体。

虽然不能百分百保证自己的安全，但是至少出事率降低了不少。

揉了揉肩膀，似乎是靠在门边太久了，这里酸痛的不行。然后手一撑地，站了起来。

“哥哥……”

波丽儿歪着头看着诺亚，而后者则是又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去个厕所，你先睡吧。”

波丽儿实际上也不怎么需要睡眠，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躺到了床上。

诺亚转身走出房间，随手带上门，回过头却看见在沙发上坐着一个少女。

少女也看到了诺亚，不由得吓了一跳。房间早就没了电力设施，突然从阴影里走出来的诺亚着实吓了她一跳。

借着月光，诺亚模模糊糊的看清了少女：金发，轻飘飘的女仆装。不是爱丽丝又能是谁呢。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爱丽丝听到诺亚的话，摇了摇头似乎是表示自己不要紧。但是却又向沙发里面缩了缩，抱着身子明显警戒着诺亚，头发低低的垂下，看不清表情。诺亚摸摸鼻子，也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什么让人这么害怕，不过也没有在意，耸了耸肩离开了。

爱丽丝见到诺亚离开，才抬起了藏着的脸，其上依稀残留的泪珠在月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人常说，高兴时的眼泪是甜的，而感到哀伤的泪水是苦的。

爱丽丝的泪水是甜还是苦呢。

连爱丽丝的泪水都没注意到的诺亚当然不知道这个答案，他自从回到卧室以后就一直只是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连本来都不怎么需要睡眠的波丽儿都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梦境，诺亚还是久久不能睡去。

他还在想着，白天为什么面对怀特的那句伪天使，他会那样发怒。

明明其实连自己都觉得，波丽儿应该是伪天使无疑了。

那种强大的力量，真的不可能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

自己为什么，对自己的妹妹这么的不了解呢……

——————

滴答。

一阵水滴的声音，唤醒了躺在小巷子里的少年。

少年看上去不过只有十四五岁左右，身上穿着连衣服似乎都不能称得上的东西，只是披上了一块布而已，除此之外身上几乎是一丝不挂。

少年茫然的看了看周围，虽然早上的凉风吹得他意识清醒了不少，但是脑子里却还是迷迷糊糊的一团浆糊。记忆就像是被人搅动过一样，乱成一团，根本无法整理出有用的信息。

正在思考着，却感觉到了压在自己左肩的体重，掀开盖在身上的白布，只看到一团银白色的毛茸茸的东西靠在自己的肩上。仔细看时，却发现是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靠在自己身上。

银白色的短发，潜水服一样的白色服饰，白的让人目眩的皮肤，精致的面孔，不由得让少年微微一愣。却是立刻伸手，去摇醒她。

“波丽儿，醒醒，波丽儿。”

出口的瞬间少年却不由得愣了一下。

波丽儿？那是谁，为什么自己会自然而然的叫她这个名字呢。

而被叫做波丽儿的少女眼在这个少年的呼唤下，眼皮一颤，缓缓张开，露出一对银色的眸子迎上了少年的目光。

少年不由得停住了呼吸，一瞬间甚至除了这双眼睛以外什么都无法感受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莫名的感情从心底升了起来。

波丽儿却不知道这一切，只是有些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像是陷入了沉思。过了片刻，像是被激活了什么东西一样，呆呆的眼神一下子闪了起来。

不过却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就又恢复了呆呆的状态。比之之前却显得清醒了许多，张了张嘴。

“哥——哥？”

少年不由得回过神来，听到波丽儿的话确是一皱眉：“哥哥？”口中不断回味着这句话的同时却还是不忘收集着信息。

“我是你的哥哥吗？那我是谁？我们为什么会在这？”

波丽儿眨眨眼“哥哥就是哥哥啊，诺亚哥哥。”

“诺亚……那我们为什么会在这？”

虽然常识什么的倒是还有，但是诺亚没时间计较自己这个和自己形象一点都不符合的名字，反倒是继续追问了起来。

没等波丽儿回答，诺亚却是发现了一张纸条，别在了波丽儿的头发上。

同样的白色材质，斜着夹在波丽儿的头发上，让诺亚之前看走了眼，差一点就忽略了这个东西。

诺亚把手插入波丽儿的头发一捋，那张字条便捏在了手上。

然后，纸条上的字就进入了诺亚的眼睛。

——————

“……哥哥，哥哥！”

然后，诺亚就……醒了。

眼睛迷迷糊糊睁开一条缝，看到的是波丽儿，然后睁大眼睛，看到的却是波丽儿横跨着坐在自己的腹部，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在轻轻揉着。

“……波丽儿。”

看到哥哥醒了，波丽儿马上收起了手，起身跳下床，乖巧的站在床边看着诺亚，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不是说过不要这样叫我起床吗。”

“可是，”虽然“罪行”明显暴露了，但是波丽儿脸上没有丝毫悔意和害怕，一如既往的，呆头呆脑的看着诺亚“哥哥的脸揉起来好好玩啊。”

“……”

诺亚不打算在说什么了，实际上他也没真的在意。波丽儿的身体和她掌握的恐怖力量不同，很轻，就算是那样跨坐在身上也几乎感受不到什么重量。而且揉揉脸这种程度的事，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行为。

只不过……都这么大了还在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如果让别人看了会不会觉得很幼稚，诺亚不禁很多次想过这个问题。

实际上别人真的看到了那一幕的话可能首先想到的就不是幼稚的问题了。

不过兄妹之间哪会有别人想的那种问题呢，对吧。

一边胡乱想着有的没的，一边慢慢坐起身来默默的让自己清醒起来的诺亚听见了敲门声。

“醒，醒了么，两位客人。”

是爱丽丝的声音，诺亚甩了甩脑袋，强制自己清醒了过来。下床伸了个懒腰，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门外的爱丽丝被诺亚吓了一跳，露出惊恐的表情下意识的后退两步。看到此情此景诺亚不由得想抽自己，明明昨晚就吓到过一次爱丽丝，今天却完全没有吸取教训，又吓到了人家。

诺亚挠挠头，向前走了两步“抱歉，我……”

然而话还没说完，爱丽丝却又慌慌忙忙后退了两步，甚至一下子没站稳，向后摔倒在地上。

饶是如此，爱丽丝还是在接着后退，眼神惊恐的看着诺亚……的背后。

诺亚顺着她的目光往后看，只看到波丽儿从他左侧歪着头探出半个身子，好奇的看着这个跌倒的女仆。

诺亚更是摸不着头脑了，波丽儿有什么可怕的。倒不如说正常点的反应不都应该是被她可爱的外表征服吗。

虽然多少有点自卖自夸的意味，不过诺亚觉得自己的妹妹说是天下第一可爱也不为过。不过请不要误会，诺亚可不是什么对自己妹妹抱有特殊感情的变态，基本上他对于妹妹的感情还是在正常范围内的。

爱丽丝却不知道诺亚在想些什么，只是摇着头不住的后退。波丽儿见状从诺亚身后走了出来，上前想要扶起爱丽丝。

一股不太好的感觉突然从诺亚心底升起，不由得想要伸手去拦住波丽儿，但是在那之前，他的预感就应验了。

“不要碰我！伪天使！”

爱丽丝用力拍开了波丽儿的手，手脚并用缩在墙边，抱着头不住的发抖，似乎是彻底被波丽儿吓住了。

而波丽儿，只是茫然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爱丽丝。眨巴眨巴眼，完全没搞清楚状况。

诺亚却比她更先发作，绕过波丽儿，向前踏了两步，拽着爱丽丝的领口把她提了起来。强迫爱丽丝对上自己的眼睛，怒气宛若实质般从眼睛喷出，刺入爱丽丝的眼睛。

“你说什么——”

诺亚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爱丽丝像只兔子一样抖个不停，眼神乱晃着，不敢去看诺亚的眼睛。到最后干脆闭上了眼，一副等死的样子。

无名之火再次从诺亚的心中烧了起来，抬起手就准备把拳头砸向这个少女的脸。

但是，却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抓住了。

“诺—亚—”回头看时，不是怀特又能是谁呢。此刻他的样子比起诺亚也好不到哪去，脸色同样是难看的不行。“请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诺亚还没来得及回话，波丽儿却从旁边扑了过来，抓住了怀特的手臂。“不许你碰哥哥！”

转眼之间，客厅的气氛就变得相当危险，诺亚，怀特，波丽儿三个人几乎是一环套一环的相互威胁着。

茶杯，坏掉的旧电视，食物罐头，甚至茶几和沙发，客厅里的一切都离地飘了起来。这一幕不由得让诺亚清醒了不少，松开了抓着爱丽丝的手。

爱丽丝靠着墙滑落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哭了起来。怀特便眉头皱的更深，还是没有放开诺亚的手。

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酝酿了好一会，诺亚才睁开眼重新对上怀特的视线。虽然脸色依旧阴沉，但是态度却软了不少。

“抱歉，怀特先生。”

闻言怀特并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的看着诺亚的眼睛，而诺亚也毫不畏惧的回瞪着怀特。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比之前甚至更加险恶。

就这样互相牵制着，三人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站了许久，似乎谁都没有再退步的打算。最后出来打破僵局的，反倒是坐在地上的爱丽丝。

爱丽丝不知何时停下了哭泣，用手抹去眼泪，匆忙站了起来，向着诺亚标标准准的九十度鞠躬行礼：“对不起客人，是我失态了。”继而又转向了波丽儿。“对不起，小姐，我……”

末了，却未能在现场继续呆下去，转头跑回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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