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温度有些低,尤其是外面。
可是奈布依旧在花园里坐着。
他曲着腿坐在地上,背靠花园的栅栏,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手里拿着一个做工更精巧一些的木偶,仔细看将焰可以发展那小木偶简直是缩小版的艾玛,旁边放了一束包扎好的花,那花仿佛是刚刚摘下来的样子,花瓣上沾着几滴水,娇艳欲滴,鲜艳的红色仿佛是要着起火来。
而他陷入了沉思。
无意中听到的艾玛和玛尔塔,特蕾西他们的对话让他一个冲动花了点积分买了这些花,但是他要怎么把它们送给艾玛呢?
他再一次的低头看那束包装精致的花,幸好它还可以保存一段时间让他犹豫。
周边都是静悄悄的,不知何处开的风把身后闭合了花苞的花们吹的微微摇曳,一阵熟悉的极淡的香气袭来裹住他。
和他身上那包干花曾经散发着的香味一样。
他手动了动,把脖子上挂着的绳子勾出来,绳子的尽头是一个简单的小布包,已经被磨得光滑的绳子证明它的主人带了它很长的时间。
丽莎每天都会从她的小花圃里采下两朵花,一朵给皮尔森先生,一朵给奈布。
即便是在得知奈布偷偷报名雇佣兵之后,和他大吵了一架之后,赌气一直不理他,每天出现在他床边的一朵花也从来没有断过。
但是今天却没有。
奈布去满孤儿院的找他的小女孩,最后还是一如既往地在他和她第一次见面的角落看见了她。
连躲的地方都从来不变。
奈布走过去,蹲在她身边,拉了拉她的小马尾辫,“丽莎,我明天就要走了。”
丽莎把头埋在了膝盖里,还是不肯理他。
“我真的要走啦。”奈布又戳了戳她。
“那我先走了哦。”奈布作势要站起来,却被来自衣服的阻力拦住,丽莎不知在何时捏住了他的衣角。
小女孩终于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满是泪水的脸和红肿的眼睛。
奈布又蹲下来,心疼的揉揉她的脸,“你怎么又哭了?”
丽莎用宝石般翠绿色的眼盯着他不说话。
“我只是当雇佣兵,又不是送死。我一定会回来的。”奈布叹口气,然后问她,“你今天还没有给我花呢,我已经看见皮尔森先生把他的花别到胸口了。”
丽莎扁着嘴看他,眼眶里又一次蓄上水,半晌之后,她才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布包,递到他手里。
“诶?”奈布好奇的打开了布包,里面是几片被晒干的花瓣,散发着香味。
丽莎终于开了口,带着浓浓的哭腔向他解释,“以,以后没办法给,给你送花了…嗝!我把花园里的花…花晒干了给你。”顺便打了个小小的嗝。
奈布握紧了手里的小布包,想到小姑娘哭的不住打嗝的可爱样子,唇角不禁扬起一抹笑,可是很快又落下去。
这么可爱的她,为什么会死亡,甚至到了这里来?她还这么年轻。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细微的声音逃不过优秀的佣兵的耳朵,他抬头看过去,站起身来,“谁?!”
来人从阴影里走出来,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不过从他的衣着打扮上来看,赫然就是白日里的监管者杰克。
他知道监管者们同样会住在庄园里,不过那里他们很少会涉足,毕竟哪有人会对天天在游戏里追捕自己的人有什么好感呢?
“你来这里干什么?”奈布警惕的问,空着的手摸上了腰后挂着的弯刀,心想不知道在游戏外能不能伤害监管者。
“紧张什么?我只是来送个东西。”杰克哼笑一声,晃了晃左手提着的小绿箱子,正是艾玛砸到他脸上的工具箱。
奈布有些发愣,他又皱起眉,“这种时候?”
杰克撇撇嘴,俊秀的脸上尽是不屑,“要不是你们这些胆小鬼,我何必这个时候来?”
不是没有监管者曾来过这里,不过结局都一样。
奈布显然也是想到了,他的脸色缓和了些,向杰克伸出了手,“把它给我吧,我送给她。”
杰克却没有按照他说的,反而又上下打量他了一会,突然说,“我觉得你还不错。”
“……什么?”
“里奥希望他的女儿能够真正的离开这个地方,但是那显然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杰克把视线转向了二楼属于艾玛的房间,意味深长的说,“我觉得你或许能做到。”
“他的女儿?”奈布尤其奇怪,他当然知道里奥是外号为“灰烬”的监管者,可他的女儿……他不认识吧。
杰克没有在过多回答,离开之前,他只留下一句话,“希望你可以把艾玛小姐拉出这个深渊。”
艾玛?!
“等等……!”他刚想说什么,周边起了雾,杰克高瘦的身影缓缓的在雾中消失。
他在说什么……
艾玛难得没有做梦,早早地醒来,打开门却发现门口多了些东西,比如她的小工具箱,比如……一束花?
娇艳欲滴的红玫瑰一大早看来真是十分赏心悦目,但是……
艾玛下意识的反应是跑回阳台遥望她的小花园,生怕是有人摘了她的花。
见她的花园还是原样,她才松了口气,把工具箱和花都拿进来,仔细一看才发现花里夹了一个小东西。
艾玛拿出来看了一眼,才发现是一个雕刻精巧的小木偶,正是她的模样。
她忍不住抿唇笑起来,闭着眼都知道这是谁送的。
于是她把门关住,又重新回到桌子前,拿出放在工具箱里的小木偶,把他们两个并排放到一块,下巴靠在桌子上看着它们。
两个小小的人并排躺着,都有着相似的可爱的表情,只可惜代表奈布的小木偶已经很破很破,加上雕刻的也不是很好,放在新来的“艾玛”身边,显得十分简陋。
“确实呢。”
艾玛看了半天,起身去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针线包,又翻箱倒柜的翻出两件旧衣服。
“就给你做一身新衣服好了。”艾玛嘟囔着。
手上的衣服是张扬的红色的围裙,看起来并不算太旧,是她最初来的时候衣柜里已经放好的衣服。
手下剪刀“咔嚓”两下,柔软的布料被毫不留情的剪碎,她用手比了比木偶人的大小,然后在小心的裁出相应的布料,把它扣到“奈布”的头上试试……
一旦忙起来,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直到她房间的门被敲响,艾玛被吓了一跳,手上的剪刀戳到了手指,流出了一两滴血。
“谁?”
“是我。”奈布十分具有辨别力的声音隔着薄薄的门板传来。
……
艾玛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突然紧张起来,她急急忙忙的把桌子上的东西塞到抽屉里去,慌忙中不小心把桌子上的笔筒撞到地上,笔也洒了一地。
“呀……”她赶快把笔拾起来随随便便堆到桌子上。匆忙跑去开门。
一开门,奈布的脸就撞入视线,似乎是看到了艾玛了然的眼神与她身后桌子上插着的那束花。他低下头,拳头抵在唇边咳了两声,企图以着来缓解一下他害羞的心情。
“噗……”艾玛没忍住捂着嘴笑起来,”谢谢,我很喜欢。”
“那,那就好…”奈布难得的口吃起来,同时暗自庆幸艾玛没有问他工具箱的问题。
“找我有什么事吗?”艾玛又问。
“……没什么,只是,快到游戏开始的时间了。”奈布说。
“诶?”她眨眨眼,有些惊讶,“这么快的吗?”
奈布点点头。
“那就快走吧。”艾玛拉起奈布的手,越过他往楼下跑去。
奈布低头愣愣的看着两人十指紧扣握在一起的手,被动的跟着艾玛往下跑去。
虽然这不是两个人第一次牵手,可是……
他第一次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
是啊,以前牵手怎么会蹭上血呢?
“艾玛,你的手怎么了?”
“呃……”
艾玛依旧是和奈布一起,原本奈布是想用他的积分,可是艾玛却怎么也不同意。
“我比你来得早,积分比你多很多,不用担心这点花费。你还是快攒攒吧,早些达到250分,然后离开这里。”艾玛说着,抬起他的手,把一个印象摁到他手背,显示出一个图案,这是同伴的标志。
奈布反握着她的手,低声问她,“我们会一起离开的吧?”
艾玛刚好转过头去回应艾米丽的招呼,似乎是错过了奈布的询问,她回头茫然的看他,“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奈布害羞的否认。
艾玛冲他笑了笑。
今天游戏的地点是庄园背面的红教堂,据说这里曾经举办过一场婚礼,只可惜未完成。
在教堂的正中央立着一台密码机,艾玛在那里破译密码,奈布带上了耳塞,在边上帮她敲密码机,让它运转的更快一些。
艾玛突然看了一眼专心致志敲密码机的男孩子,从她的角度刚好看到了他专注的侧脸,在昏暗的教堂里仿佛在发光。
奈布依旧那么好看。
“奈布.萨贝达,你愿意娶丽莎.贝克吗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你愿意吗?”
她问。
带着耳塞的奈布只见她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听到他说了些什么,他摘下耳塞,“艾玛,你说什么?”
——愿意!愿意!奈布快说啊!
——我,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啊啊啊啊啊替着急,奈布你快说愿意啊!
——为什么你偏偏要带耳塞……
直播间的观众都快替奈布急死了,奈何他在游戏里从来不分心看弹幕。
“没什么。”艾玛笑了笑,微凉的双手捧住了脸颊,企图为发烫的脸降降温,“我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还能够走进挽着爸爸的手走进教堂。当然,如果能穿上婚纱就更好了。毕竟,听说结婚的时候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时候。”
“是,是吗……”奈布不好意思的撇过头去,“可以的。”
话音刚落,他们的心脏怦怦跳动起来,这绝不是什么心动的感觉,监管者来了。
奈布牵起她,“快走!”
“嗯。”
在离开教堂的那一刻,她回头看了一眼,昔日恢宏如今却破败不已的教堂,颜色已经黯淡的红地毯,空荡荡的小讲台,以及,从教堂的大门处走来的手持鲨鱼锤的面具男人。
可惜了,她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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