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友情的尽头

刚刚在巨龙的威逼和幻灵的催促下，王彤没想那么多，选择了最为理智的一条路。

但是很多事情，是越想越后悔的，患得患失、可不是什么好事。王彤现在满脑子都是月夜会怎么想，在月夜看来，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惜命的胆小鬼了。他相信巨龙不会伤害月夜，但也明白他们的友谊即将终结，这对于王彤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他抬起无神的双眼看看周围的队友。他明白这些人什么都做不了，他理解他们的选择，但是他也能理解月夜的感受。

那错在谁？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月夜吗？不，她只是单纯的受害者！这些队友吗？不，他们太弱了，根本什么都做不到。他自己吗？他也只是个弱鸡！但是所有人都作出了最合理的选择，最后的结果却是月夜和他们友尽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怪那该死的巨龙，非要出这种恶趣味的选择题。

“苏林，你就是个混蛋！”树林中刘慧莹一下甩开了苏林拉着她的手。

苏林停下了脚步，背对着刘慧莹，喘了一口粗气。

“我算是看清你们所有人了！贪生怕死的家伙！把命托付给你，就是我长这么大做过的最错误的选择！”刘慧莹喊着，周围没有一个人感直视她的双眼。她的话像锥子一样，一下一下地凿在王彤心头。虽然王彤不认同这种情绪化的说法，但他明白月夜的心里才是最难受的。

“我说了，没事啦。那头龙不会对月夜做什么不好的事的。”幻灵安慰道。

“你们要跑！自己去跑！别带上我！”刘慧莹没有理会苏林，就要转身走开。

“她已经死了，你回去也没有用。”苏林侧过了脸，冷冷的声音好像要把刘慧莹所抱着的希望全部杀死。

“我不管！她是我妹！怎么样对她我说了算，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刘慧莹顿了一下，无力的蹲了下来，双手紧抱着头，一滴一滴泪珠落在地上，留下稍纵即逝的痕迹。

王彤很想上去安慰她说月夜没事，但他明白没有人会相信他。

苏林又何尝不是纠结万分，无奈的抬头望向了天空，试图找到一些解脱自己的方式，却看到了一只蓝色巨龙在天空滑过，正在远离他们。看来他们暂时安全了。

“哟，他走了，你们可以回去看看。”幻灵突然说道。

王彤立刻转身，正要告诉众人他要回去看看，却有人先开口了。

“好吧，咱们回去看一下。如果她还活着…...我会向她道歉。”苏林咬了一下嘴唇，他还是说服了自己战胜了面对死亡的恐惧，决定回去看一下。

“苏林，你疯了？”苏林的话音刚落，不和谐的声音就在队伍中响起。

这句话并没有让苏林的心动摇，他下定了决心，内心的良知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他明白，他欠着月夜一条命，他们都欠着月夜一条命。

“巨龙已经离开了。月夜是否活着我不知道，但是月夜对我们所做的付出值得我们回去看一下，哪怕我们做的事情多么愧对于她，我们都要面对这个现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苏林罕见地用了不可违抗的语气。

“我们欠她什么了？我们每次陷入危机都是因为她好吗？从过河开始，到刚刚的巨龙，哪一次我们出事不是因为她开始的？”王倩狡辩着，哪怕她知道是非因果，她也不想去面对月夜。在她看来，月夜被丢下在那里，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我们欠她一命。走吧……”杜盛杰虽然一路上都沉默不语，这时候却是很直接了当。一路上他的良心都在和贪生怕死斗争这，让他难受万分。

“王倩，你给我听好了。刚刚咱们走掉，因为咱们什么都做不到，没有必要白白牺牲，可以理解。现在，我们有能为月夜做到的事，我们就应该去补偿。”王彤冷冷地说。

首当其冲，杜盛杰带起了路，其他的一些队员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就跟了上去。没有了巨龙的威胁，他们都选择了解决他们心中的这道坎，只留下了王倩一人傻傻的站在那里。

“一群傻子。”王倩看着逐渐远去的众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气恼的一跺脚，无奈地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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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起的冰墙没有魔力的支持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化掉了大半，几人找了个墙最矮的地方用搭人梯的方法将体重最轻的刘慧莹送了进去。

苏林在外面已经在想怎么把两人接出来了。手中的火红色长剑闪耀着红宝石一样的光芒，狠狠地劈开了墙壁。

“轰轰轰！”三声爆炸一般的巨响，硬生生的在冰墙上开了一个洞出来。

王彤看着月夜从洞里爬出来，心中的阴霾顿时消散大半。可是月夜淡漠的表情，略带寒意的眼神，还是让他十分难受。毕竟是他们自己作出的选择，能怪谁呢？

“看吧，我就说她不会有事的。”幻灵说。

王彤没再说什么。

“月夜，我欠你一命。”苏林看着兜帽下瑟瑟发抖的月夜说道，心中充满了歉意。

“......”月夜没有说话，甚至理都不想理苏林。

“月夜......你不会被......”朱悦似乎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没有。”月夜这次终于说了话，简单的两个字，却透露着丝丝的寒意。

“那，那条巨龙找你是？”苏林试图找到可以打开对方谈话欲望的话题。

“不知道......”月夜从地上站了起来，苏林依旧看不到那兜帽下的脸。

“不知道？”

“嗯，不知道…...”月夜边说边将手藏进了袖子里，谁也没有注意到月夜手背上刚刚突然冒出的青蓝色鳞片。

“你们走了后我就昏了。”月夜拉了拉领子，巧妙的将脖子上唯一剩下的肉色挡住，好像在刻意遮挡着什么。

“额，你为什么要定制个这么大的衣服啊？”苏林一脸不在意地问道。

“难道不是你定制的吗？”刘慧莹从一开始就在好奇这大小号完全不一致的衣服到底是谁定制的。她本来猜的是苏林这个完全不知道月夜身材的人。

“不是我啊，因为我不知道大小啊。我直接把权限给月夜的，我只是交了兑换点而已。”苏林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不知道。

“因为冷。”月夜没有过多的回答，或许是她无法再相信眼前的众人，又或者是因为她知道她的身体正在发生着的剧烈变化而不想暴露。

“好吧，今天我们先找个地方扎营，一些事情后面再说吧。可以吗？月夜？”苏林发现对方根本不想理他后放弃了自找苦吃，直接转移了话题。

“嗯。”月夜的答应声依然冷淡无比。

兜帽下偶尔能给人能看到的只有那个若隐若现的小嘴，根本看不清月夜的表情。

“唉。”苏林见到对方丝毫没有原谅自己的意思，自觉地走开了，没有再继续搭话下去。

苏林与月夜搭话的全程，王彤都只是在远处看着，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那头龙到底做了什么？”王彤问道。

“应该是激活了月夜的龙族血脉，现在月夜即将蜕变为完全的龙族。”幻灵说，“好歹我在珂莉儿身边呆了这么多年，月夜身上的龙族气息变强了还是可以感觉到的。”

“这样啊......”

王彤一边守着队伍的左边，一边不时地偷瞄月夜，但是月夜的脸藏在兜帽下，让人难以看清她的脸。

众人扎好了营地，围着篝火坐了下来……除了月夜。

“哎，月夜在哪里？怎么没见她……”王彤环顾四周，正准备起身去叫月夜就却被另一个人拉住了。

“去拉她干嘛？有她在你不难受吗？”赵志华摇了摇头，示意王彤不要这么做。

“难受归难受，但是该说的就是要说，要不然难受一辈子。”王彤白了一眼赵志华。

王彤说着一转头，看向月夜了所在的方向，却发现刘慧莹早已经站在了月夜的身旁。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灰溜溜地坐了下来，把一切交给了那边的刘慧莹。

他因烦恼而感到头有点痛，心中忐忑不安。他不知道现在月夜是怎么看待他的，也许认为他是个薄情贪生的混蛋吧。

如果再来一次，还会这么做吗？王彤不禁这样问自己。

在平静地思索后，结果却是，会。

不知不觉中，他握紧了拳头。都是因为自己不够强，保护不了任何在乎的人！当时就算不走，自己能做到什么？不过是让全队人送命罢了！他，和他们的生命在那条龙面前根本一文不值！所以才玩了一出这样可恶的游戏！只是因为那条龙更强，强大到可以主宰他们的一切！怎么？听从一时的热血回头怒吼？然后爆气反杀？不，那只是爽文剧情！他们真的会死！

然而，即使王彤这么想，他心中对月夜的愧疚却是丝毫不减。不管有什么理由，站在月夜的角度，都只是一次抛弃罢了。

突然苏林说话了：“月夜也挺不好过的，你们也体谅一下。大家都是一个团队的，让她到这边来吧。”

“还团队呢，她害了我们几次了？救她回来都够不错了，还蹬鼻子上脸啊？”王倩瞪着苏林恶狠狠地说道。本来就看不惯月夜的她深受着幻觉中那邪恶且杀不死的身影的影响。在她的主观观念中，每一次团队遇到危险的锅基本全在月夜身上。

“别乱说话！”苏林皱了皱眉头，虽然明知道对方的话有巨大的问题，可是却找不到什么理由来反驳，仔细一想还好像是有这么一点意思。

“别乱说话？某人干了这么多错事，都见不得人了！把自己包了个严严实实，还我乱说话？”王倩说着，一副真理在自己手中的样子。中途还故意提高了几分音量，想让远方的月夜听到。

王彤本来在闭目养神，被王倩这么一吵，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又烦躁起来。本来他想再忍忍算了，没想到她居然得寸进尺。苏林找不到理由反驳，但王彤却是经常思考这些问题，分分钟能骂哭王倩。

但他没有那么做，因为他在那时，作出了和王倩一样的选择。他悲哀地认为自己没有在这件事上指责任何人的资格，现在他只是默默地垂下头，紧闭着双眼。

“大家觉得呢？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咱们哪一次遇到危险和月夜没有关系？她就是来监视我们的怪物，只要有她在，我们就难逃一死，你们都忘了那个魔鬼化的她了吗？”王倩越说情绪越激动。

“够了!”朱悦站了起来，打断了王倩。她实在难以听下去了。她径直的向着月夜走去，想用一些行动来证明王倩是错的。她明白人言可畏的道理，如果任由王倩这么说下去，那么哪怕是没有的事情都会变成有。

朱悦几步走到了月夜的身旁，几乎吸引了所有的目光，朱悦就这么一把扯下了月夜的帽子。

“你们给我好好看着，这是个人！是你们要真心对待的队友，不是你们所说的魔鬼！”朱悦生气的冲着篝火旁的众人骂道。

听到朱悦的话，王彤抬起头注视着月夜。

仿佛蛇一般的竖形瞳，从颈部逐渐覆盖脸庞的淡蓝色鳞片，还有头顶上两个不和谐的异常凸起……

王彤尚未整理好的心理，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幻灵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一“铁证”的出现，似乎让王倩的无理取闹全都成为了事实。月夜是怪物，一直都没有那个他们认识，有的，只不过是一个怪物。

其实这个问题稍加思索就可以想通。当初众人身处幻境时，月夜完全可以不救他们。如果非要说她只是为了玩弄他们的感情才救他们，那未免太扯了，还不如相信月夜。

那一刹那，王彤想通了很多事。

昔日好友，自己告白的对象，自己抛弃过的人，自己为之烦恼的人，却不是人。她本来就是强大的龙族，和这些人类没什么好说的。就算没有今天这档子事，早晚也会产生其他矛盾。如果今天他用了幻灵的力量打退了那头龙，也只不过是让月夜在人间多受些罪罢了。原因无他，只因她是龙，他们是人。不是谁的品行低劣，只是他们种族不同，所以他们立场不同。

幻灵说过，几乎所有龙族都是看不起血统不纯的族人的。而自己，就是血统不纯的。他既不是龙，也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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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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