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滑的列车头驶过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一只拖着长长尾巴的巨型子弹在爆破的挤压下飞冲而出,它轰鸣着穿过宽广如野的车站,在高高的现代化站台间隙里卷起强风。头顶的电子显示牌里闪动着醒目的红色数字,清晰洪亮的广播声叫喊着车号和等候时间,稀散的提着大大小小手提箱的乘客在各自的候车位置站定,他们有的百无聊赖地翻弄手机,有的目光呆滞地点起香烟,而大多数则因寒冷而不住地跺脚。秋日的怒风愈加刺骨,似是在告诫着我们冬天的到来,以往这时,我总会担心暴雨侠的雨会因寒冷而凝固,大雪和浓稠的云雾所带来的,往往是更加猖獗的城市犯罪和诸多暴行。可在暴雨陨落的今日,倘若上天再给他一次重新抉择的机会,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像原先那样毫不迟疑地支持他的选择、认可他的存在,坷垃蕾、拳手、枪手和海报的面孔像轰不散的使命感那样留在我的心里,无时不刻不提醒着我他们所遭受的不公平对待和暴雨侠那过分刻板,甚至有些做过了头的正义之举。我似乎被恶徒们改变了,即便这改变暂时只是零星一点。
对西井、学校和某个女孩儿的思念已经化作心中无法抑制的渴望,它们让我感到胸口刺痒,浑身发热,即使离开那里不过才短短一天,但**的距离感和远超普通学生认知接受范围的奇妙经历却让我感觉时间已过去了很久。在经久不变的求学日常生活里,这样的突变罕见得像沙漠里的一株仙人掌:与陌生人群的相知相遇,在陌生地带的突然留滞,陌生的事件、陌生的感觉,所有这些都将化作未来日常里的一些弥留的种子,它们会一点点,不声不响地渗透进我原本的生活里,逐渐生根发芽,最终造成无法逆转的决定性改变。这时,我只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这一点。
枪手和坷垃蕾换上了更厚一些的外套和鞋子,安检奇迹般地没有搜出那两把掖在男人腰间的手枪,这绝非因为他的表情像携带一台笔记本电脑那般从容不迫,而是因为坷垃蕾事先已在火车站的安检队里安插了我们的人。是的,就我所知,给枪手进行安检的那个男人,是被称为“电刺王”的中井市的恶徒。
在等待火车进站的这段时间里,我不断思考着临走时拳手反复告诫我们的那句“事情有些不太寻常,一定要加倍警惕”。虽然才刚加入恶徒协会一天的我还不太理解对他们来说所谓的“寻常”指的究竟是什么,但倘若把桑树村水塘里的那些怪物都算成“寻常”,那么我便根本不再有勇气去试图揣摩“不太寻常”所代表的情况了。
我现在只一心地想回到普通的生活里,至于恶徒协会,哈,我连兼职都不想做。
仓促袭来的这番经历无法改变我的本心,恶徒们抛出的橄榄枝只是我用来摆脱碎灭者所留下的阴影的工具。是啊,像我这样没有胆魄和决心的人,又怎能成为满口正义的暴雨侠和拳手——英雄或恶徒任何一种中的一员呢?
似乎是在劝诫自己,我用消极的评价对自己做起定义,但一番火热而炽烈的感动又模糊了那些想法:拳手口中的正义、恶徒们的一举一动在潜移默化中撼动了我旁观者的位置。我渐渐把自己看作他们中的一员,尽管被人口口声声“碎灭者”地叫着,我却没感到抗拒,反而无法抑制地产生一种类似于归属感的满足。不,你可不能这么想。
拳手在讨论恶徒们所面临的危险的时候,完全没有对初来乍到的我遮遮掩掩,这是他高深莫测的权术运用,还是单纯无暇的信任?我得承认,不管答案是什么,他真的成功收买了我的内心。
越来越强烈的对恶徒们的好感渐渐推翻了我一开始的想法,我到底是想摆脱碎灭者,还是成为碎灭者?在还不了解碎灭者究竟是何物的现在,我已然面临了一个关乎自己命运走向的问题。我大可以继续像一直以来那样以不加思考的方式被迫接受即将发生的一切,但莫名出现的责任感却告诉我:在内心深处,你必须先做出选择,是成为正义的恶徒,还是摆脱已经发生的一切?
这很重要,它——责任感告诉我,这真的很重要。
轰鸣的列车终于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我的思绪,它减速,接着在面前停下。
我们在13号车厢上了车,与那些匆忙抢占行李箱置放位的旅客们不同,枪手、我和坷垃蕾都揣着手,在隧道般狭长的车厢里寻找起自己的位置,这让我想起自己在那些吵闹的夜晚里只身一人走进快捷酒店大门时的情形,因为周围的旅客们对我投来了与那时酒店前台小姐所投来的相似的视线。
“你没有行李吗?”我问坷垃蕾,想到她此行的目的,我暗衬携带一些私人物品是有必要的,毕竟与像保镖一样随行的枪手不同,她将要在西井常住。
“你以为中井是我的老巢?”她像往常一样撅起嘴,在10-A号座位上坐下,我看了看自己的车票,是10-B,“咱们俩可是一样哩。”
枪手在7-E坐下,他回身给了我们一个滑稽的鬼脸。
“你说你在成为恶徒之后,就被拳手招募了。”
“是啊。”她把座椅靠背往后面放去,在近乎于平躺的姿势下翘起了二郎腿,我扭头看,发现后排是个空座位,不过这不能算作她这样做的理由,“我是经常到中井来,不过家还是在西井啊。”
是啊,她有家。泥拳坷垃蕾是个有房的社会人士。
“你的靠背弄得太往后了。”说着,我瞻前顾后起来,“一会儿来人了咋办啊?”
“你怎么这么谨小慎微啊。”她用鄙夷的眼光瞟了我一眼,然后把靠背往前收了收,“这节车厢只有西井本地人才会坐,外地人只能买到1-12号车厢的票。这个季节,这个时间,没人会从中井回去的,西井人都忙着工作。”
我往车厢前面看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枪手也是西井人?”
“嘿!”坷垃蕾连忙起身捂住了我的嘴,她隐藏在阴影中的眼睛滴溜溜地乱转,好一会儿才重新定住,“小点声儿啊,怎么还枪手、枪手的叫唤。”
这是公共场所,而不再是恶徒们的领地,终于意识到这点的我连忙点头,坷垃蕾才终于收回了手。空气中残留了些许迷人的清香,谁也不会把这样的味道和淤泥联系在一起。
与某些声称“去西井的人不会很多”的人的预想不同,乘客们很快便坐满了大半个车厢,对此,坷垃蕾用“啊,我忘了今天是周末”为由将自己的错误判断搪塞了过去,而我则就自己提前让她收起了座椅靠背而感到松了口气。
“正义号”列车在一段广播声后开动起来,窗外的景象随着加速前行的我们开始变化,高楼大厦和破落的被文明遗忘的角落纷纷出现在视野当中。像是已经对这番景象产生了厌倦一般,坷垃蕾开始昏昏欲睡,抬头望去,枪手也掏出了手机和笔记本,开始了与平凡的上班族一样的琐碎工作。我兴致勃勃地一路盯起窗外的景色,满眼的枯黄色、灰黑色,甚至玻璃上沾染的乳白色都仿佛是这世间少有的奇妙景象,看着它们,那些断裂的思绪又被重新唤醒,它们纷纷出现在我清醒的意识里,像耳边的金属摩擦声那般对我低语起来:
回到学校以后,你要怎么做呢?像以往那样上课、完成作业和实验,躺在床上期待着女孩儿的消息?
和这些恶徒的关系你要怎样处理呢?按时去恶徒的西井分部露面,积极参与他们的活动,以碎灭者的身份与更多犯过错的人打成一片?
茫茫多的思绪相互交织成网,变得复杂而恼人,我真想一股脑地将它们全部都抛之不顾,然而它们网住的却不仅仅是我的理智,甚至还有我的情感。
所以我不得不想。
列车停靠在了李家港,与前几站的匆匆而过不同,这次它停了有十数分钟之久。
坷垃蕾因此睁开迷离的双眼,她看着我,仿佛读出了我的心思。
于是我毫不迟疑地张开了嘴:“我很迷茫。”
她坐起身,似乎发现时间还没过多久,距离列车驶进西井东站还有大约一个小时的路程。
“怎么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我从没和什么人这么直抒胸臆过,但有一说一,向他人吐露真心是件做前艰难,做时痛快的事,“我一直过着很无聊的生活,可是突然就变成碎……那什么了,然后就遇到了你们,莫名其妙地成了……和你们一样的人。当然,我不是说你们不好,你们很好,甚至有些好得过分,这大大刷新了我的三观,真的,我觉得你能理解。”
她用耐心的眼神盯着我,似乎是准备听我把想说的话说完。
坷垃蕾真好。
“你们做的那些事,说实话,我到现在也无法想象,但我真的明白你们的态度。只是……”我得下定决心才能继续说下去,“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该成为你们的一员,不知道回到学校以后该怎么做了,我该继续老老实实的学习吗?像拳手说的那样,安心上学?这不太可能吧,毕竟我已经经历了这些,我是不是还得时不时参与你们的活动,到你们的据点那儿去看看?我该怎么接受这一切?怎么说呢……我感觉有点找不着方向。”
女人扬起头来,她的眼睛没离开我。
“嗯。”她长吐了口气,目光沉了下去。
“真是年轻人。”她说,又挑起侧眼看着我,那模样有些动人,让我感到心跳加速,“你觉得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好人,坏人,普通人?”
老实说,我不知道,我有很多负面情绪和坏心思,但没什么做坏事的胆量,应该算不上好人吧。
“不知道。”
车开了,它的速度越来越快。
“其实也无所谓。”她撅起嘴——那是思考时的噘嘴,“想怎样做就怎样做就可以了,没人强迫你什么。”
没人强迫我吗?有吧,有不少吧。
“你这就是少年维特之烦恼。”她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睡意,“别把它当成一个艰难的选择,我们可不是你的负担。忘了吗?我们这儿是个互帮互助的组织,不是工作,嗨,是不是枪手他们给你灌输的这种意识?”
“啊,没有。”
“协会里很多人都过着自己的日子,有的甚至几年也不露面一次,那又怎样呢?我们不还是同伴吗?有些人在暴雨侠死了以后,或者说在犯的错被遗忘以后甚至都和恶徒没关系了,他们也就没有留在我们这儿的必要了,可他们还是记得曾经加入过我们,尽管又没有纸质证明,又没有电子记录,想来喝个酒、聊聊天不还是都可以吗?”
我看着她,不再像以往那样因她的美貌而心生怯懦。
“我们是个大家庭,只要你不作恶多端、心术不正,就可以是我们中的一员,这和恶徒不恶徒、行动不行动关系不大,只是我们有能力袒护那些‘恶徒’,所以成员才大多是有名号的恶徒而已,以后就算你和恶徒没关系了,想和我们撇清关系也没关系啊。”
她仿佛是在说: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随心所欲就行,你知道我指什么。”
“轰隆隆。”列车驶进隧道,在窗外的光亮消失前的一瞬间,枪手忽然起身。
坷垃蕾极端机敏地停止了话题,坐直了身子。
迟疑和惊讶过后,我顿时间感到恐惧。
车厢里的灯依旧足够照亮眼前的一切,可突如其来的静谧却让包括我们三人在内的所有乘客都开始感到不安。发生什么了?我想发问,却被坷垃蕾的表情和站立着的枪手吓得不敢发出声音。
“啪嚓!”枪手旁边的车窗碎裂了,玻璃碎碴拍在他旁边的一名蓬头垢面的男人身上,乘客们惊声尖叫起来。我感觉到坷垃蕾正准备起身。
枪手把那名男子抱在怀里,拼命地向走廊里一翻。
一个威武雄壮的大汉从前一节车厢里走来,他双目圆瞪,蓄势待发,像个身经百战、跃跃欲试的摔跤手。注意到大汉到来的枪手把怀里的乘客推到远处,接着就地一滚,瞬间站起身来,他以极快的速度从腰间掏出手枪。
“鸵鸟?”坷垃蕾的低声惊呼把我也吓了一跳,我连忙重新审视起刚出现在车厢尽头处的那名男子:光头、高大、强壮、浑身青筋、满面狰狞。那就是恶徒协会在西井城的主管,那个有着两个儿子的重情重义的鸵鸟?
不,不对吧,看着他,强烈的角色感呼之欲出:这分明就是个真真正的、不可理喻的残暴恶徒吧!难不成碎灭者看起来也是那个样子?
同样注意到了对方身份的枪手也迟疑起来,我看到了他持枪手上那瞬间的抖动。
鸵鸟的目光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他抬起拳头,照着枪手的脑袋便打。
车厢里已经乱作一团。
就在坷垃蕾准备起身的时候,一声高喊将连同她在内的所有乘客都定在原地。
“谁都别动!”枪手的嗓音高昂响亮,远比我听到过的他的任何一句话都更有魄力。
他躲过鸵鸟的拳头,用枪托狠狠地敲动了他的脑袋。
“咚!”这声顿响令单是听到声音的我都感到疼痛,可高大的恶徒却只是“吭哧”了一声,立刻便发起了第二轮进攻。
“呼!”他的猛拳又一次落空,枪手向后跳了一大步,接着又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赶忙向前冲去。他抬起膝盖,重击鸵鸟的下巴。
在狭窄的过道里,两个人都挥舞不开胳膊,腾挪不动脚步,因此身形壮硕的鸵鸟似乎才具有更大的优势,而较为灵活的枪手则在擅长的技巧本就被牢牢封印的情况下陷入更深的窘境。
他们的缠斗进行了半分钟有余,终于因枪手的又一次拼命反击打在鸵鸟的右眼眶上而告一段落。
“轰……”列车驶出了隧道,阳光照进车厢里。
枪手看了看倒地不起的鸵鸟,又看了看被打碎的玻璃窗。
他掏出手机,拼命地打起字来。
“踏踏……”一组杂乱响亮的脚步声出现在车厢的尾部,一道黑影在几名列车警员的跟随下从我身旁走过。
我倒吸一口凉气,坷垃蕾也浑身猛颤了一下。
“嗡、嗡。”坷垃蕾放在裤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枪手“啪”地狠狠摔碎了自己的手机,转而举起两把手枪,其中一把对准了坷垃蕾。
“你们再敢靠近,我就打死这个女人。”他说着,死死地盯紧漆黑的不速之客——夜蜥蜴。
“束手就擒吧!”夜蜥蜴身后的警员们已经抬起了枪,“我们已经掌控了你们的全部动向,很快便能将你们一网打尽!”
枪手的表情丝毫未变,他用脑袋示意倒地的鸵鸟:“这家伙是谁?是你们新招揽的英雄?”
夜蜥蜴像夜空一般静谧,他轻轻地向前走去,抬起黑如浓墨的藏有利刃的胳膊。
“恶徒枪手,与情报上的内容一致。”说着,他毫不畏惧地迎着枪手的枪口冲去,似乎比谁都要明白对方不可能向自己开枪。
“砰!”可他开枪了,不是冲夜蜥蜴,不是冲那些警员,而是……
他打了坷垃蕾。
夜蜥蜴停下脚步,就在他回身的瞬间……
“砰!”子弹穿透了鸵鸟的胸口。
“噗!”震惊(也许吧,
我看不见面罩下男人的脸,只得凭借他过于突然的行动如此猜测到)的夜蜥蜴亮出闪着微光的利刃,直刺穿枪手的胸膛。
鲜血喷溅而出,红色洒在蓝色的座椅靠背上,洒在黑色的地板上,洒在白色的小桌板上。
枪手又冲旁边的某人打了一枪,可子弹只是划过了某只座椅靠背,在车厢的后金属板上钻出一个小坑。
瞠目结舌地看着枪手逐渐丧失生气的脸的我,惊讶地发现他的视线飞也似地落在了身旁那个被他救过的蓬头垢面的男人身上。
下一瞬间,警员们在夜蜥蜴的指示下一拥而上,狠狠地按倒了那个人。他们用娴熟的手法检查起中弹的鸵鸟。
“他还活着。”其中一个警员说,接着转身拾起了枪手碎裂的手机。
我抱起坷垃蕾,大声呼救,并用袖子急匆匆地抹去了她两颊上的泪水。
子弹穿透了她的肩膀,鲜血顺着她的身子流下来。
“手机……快把我的手机揣好。”耐不住耳边仓促而虚弱的喘息声,我连忙照做。
医护人员从与夜蜥蜴相同的方向跑进来,他们按住坷垃蕾的伤口,齐心协力将她搬上简易担架。我看着漆黑的英雄命人搬走鸵鸟和枪手,并亲自揪起那个蓬头垢面的无关人士的衣领。
“我不认识他们,我是无辜的!”他惊慌失措地喊,我却已经没有了同情他的余裕。
风从被打碎的玻璃窗外“呼呼”地灌进车厢里,它的劲头是如此猛烈,凭借的却并非其自己的力量:飞驰的火车造就了那些强猛的风。
我随抬着坷垃蕾的医疗组成员来到了一截装满了警员的车厢(天哪),在出示了身份证和学生证(目光长远的枪手为我准备了一切,不,别,别在现在和我提他)之后,他们才容许我站在一旁看着医生们用金属夹抠出血淋淋的子弹。我仿佛听到了金属夹发出的无奈的叹息和子弹唱起的哀婉小调。
接下来的几十分钟都过得很快:列车员和广播为乘客们解释了他们所遭遇的突发状况:两名恶徒——枪手和不知名的壮汉(怎么会这样?他们明明才刚抓捕了鸵鸟,为什么没人知道那就是鸵鸟?)在车厢里发生了口角,其中一人还打碎了本应坚不可破的玻璃窗,英雄夜蜥蜴和警察的及时赶到阻止了这一切……列车在长篇大论的谎言之下驶进了西井东站,无数名全副武装的警察站在高而宽广的站台上。夜蜥蜴走下列车与他们的长官握手,接着交付了一具尸体和两名嫌疑人,他们对下车的每一个乘客都进行了细致入微的随行品和身份检查,除了坷垃蕾和我。
急救车将我们接到了西井市第三综合医院,在那里,我们看到了有关这起事件的全面而细致的报道:“臭名昭著的恶徒枪手终于落网,夜蜥蜴再记大功一件。继暴雨侠之后,西井城又一次看到希望的曙光:超级英雄重现人间,政府与其强强联手,命运没有将我们抛之不顾。”
恢复清醒的坷垃蕾把她的手机递给我看,在名为“小马”的好友备注下面,有一条言简意赅的留言,那是枪手此生打出的最后一句话,我们甚至可以将其视作他的遗言:
内鬼,强制回归。
看到这两个词的我们,在海浪似的悲伤之潮中,莫名感到了一股直冲心灵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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