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看到坷垃蕾还不慌不忙地站在缴费窗口前的长队里,我拽起她的袖子便往医院大门走。
“咋了啊,干嘛?”见到我,高挑的女人先是露出笑脸,然后才不解地皱起眉头。
“你没看新闻?逗我呢吧,这么爱刷手机的人。”
“上午都在办手续啊。”说着,她倒腾了几步才跟上我的速度,“干嘛啊,我刚要排到,干什么啊,小碎呢,你们不在一起?”
听到他的名字,我的心里头“咯噔”一下。
“上车再说。”我飞快地向前走,可坷垃蕾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年轻男人眉目低垂的样子又出现在脑海里,他满身雨水、肌肤苍白、毫无生气,我怎能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坷垃蕾在我的推搡下坐进了甲壳虫汽车的副驾驶位,我小跑过车尾,钻进驾驶位里。
“去哪儿?”她问,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某些不对劲。
“先回总部。”我说,回想着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前辈你赶紧给拳手打电话。”
我强忍着焦躁轻踩油门,让车子缓慢地驶上西井东路。
“碎灭者被抓了,你知道是谁干的吗?”我说,他落汤鸡似的模样止不住地闪现在脑海里。
“啊?”坷垃蕾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她大声惊呼,吓得我险些一把拉动手刹。
“暴雨侠,知道吗,就是那个能呼风唤雨,从水坑里站起来的大混蛋,暴雨侠!”
“你冷静一点!”她说,“信息是从哪儿来的?”
我冷静?该冷静的明明是你才对。
见道路变宽,我谨慎地开始将车子加速:“昨天我跟你说完,碎灭者就来34号避难所了。”
“嗯。”坷垃蕾在催促我。
“我给他做了炒饭,陈述了一下他目前的处境,告诉他我们会把他送到国外去。”我干嘛要说这些,我这个蠢货!
“你说这些干嘛?”
“我不知道,我错了好吗?我知道错了!”
我不自觉狠踩了下油门。
“然后呢?”她急不可耐。
“早上我一起来他就不见了,中午前后我就收到消息说暴雨侠出现了,整个电视上都在演,他轻而易举地抓捕了碎灭者。”
“怎么可能,他……”坷垃蕾像突然窒息了一般收回声音,“啊,他和我说他今天有约,不会吧!”
“有约?”什么约能让一个身处绝境的超能力杀人犯按时到位?
“他可能去赴约了,暴雨侠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他回来了,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出现了。”
“你早上到中午的这段时间干什么了?”
“我……”我在睡觉,“我们得赶紧报告拳手。”
“我用加密网络给他发消息了,还没得到回复。他肯定已经得到消息了。”
“我们应该怎么做,我们去救……”
坷垃蕾的表情变得凝重,她脸颊上提,嘴唇缩成一团。
“救不了。”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碎灭者肯定会被直接押到黑蝎,我们根本没办法。”
是啊,她说的没错。
“那我们……”
“如果暴雨侠还活着的话……”她咬牙切齿起来,“完了。”
我不希望自己能理解她,可事实却是我能。
“自从知道他死了,我们就没躲过雨。”
“他很可能已经知晓了我们的一切。”
我趁着驾驶的间隙与坷垃蕾对了个眼。
“如果说……”
我不敢想,哦,别说了,这太可怕了。
“那他也太可怕了。”
“他一直都很可怕。”我说,“他永远都比我们能想象到的更可怕。”
“西井部的其他人呢?”
“都去避难了,有的去总部了,大多数跑到国外去避风头了。”
“你呢,你什么打算?”
“坷垃蕾,我的好姐姐。”一想到碎灭者的样子,我就会感到猛一阵愧疚,似乎他的被捕有我百分之八十的责任,“你现在是西井部的老大,我倒要听你的指令呢!”
“老大?”她咂舌,“协会在这边的势力已经支离破碎了,你还要提这种事儿。”
我没法接茬。
“暴雨侠还活着。”每每听到这个名字,寒冷和潮湿的感觉都会不期而至,“单是知道这一点,恶徒们,至少是那些不那么专业的恶徒们都会像土拨鼠一样躲起来,更何况他的死还很可能只是一个狡猾的计策。”
“他导演这么一出就是为了把我们揪出来?”
“谁知道呢?”
透过前挡风玻璃,我看到标识着“西中路”的绿色交通牌出现在不远的前方。
“等等。”坷垃蕾叫,我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
“真可恨!”
我把车子打了个弯,从“去往胡河县方向”的出口驶了出去。
“导航里显示封路消息了吗?”
“没有。”坷垃蕾把手机导航关掉,然后说,“他可能想打我们个措手不及,中井现在肯定是回不去了。”
“那我们去哪?”想到距离可靠的拳手、海报等人愈加遥远,我不禁感到恐慌,“几乎所有的收费站前都设置了检查站。”
“从西中路的辅路往东开,我把二妮留在了其中一个设在田野里的紧急避难所里。”
“那距离总部有多远?”
“不远了。”说着,坷垃蕾开始在车座上换衣服,“我的牛仔裤。”
“后座上,你等等,太危险了!”我连忙用心百倍地盯紧前方的道路。
“大概在鹅县往东南两公里左右,我们把车子放在鹅县休息区,步行去找二妮,然后摸到古城去。”
“拳手给你回消息了吗?”
“还没有。”
如果总部也暴露了怎么办?担忧着,我怎么也没法把这最糟糕的预想说出口,因为不论怎样,我们都不得不默认拳手所在的地方是安全的,虽然同样无法确认的,还有拳手本人是否仍身在总部。
“要不要打电话过去?”
“你傻啊!”她把牛仔外套穿上,“马金的手机已经被警方拿走了,我们的线路肯定早就暴露了。”
“你再说我傻,就自己来开车。”我气不打一处来。
“好啦,好啦,我错了。”
在沉默降临的时候,我又想起碎灭者,想起他的吃相,想起他双眼中蕴藏的幽怨深情。车子驶入西中路辅路的时候,脑海里他的样子变成高大威猛的肌肉怪物,可脸上的神情却总是悲哀沉痛的。那个是他吗?哪个是他呢?时间越久,我越觉得碎灭者身上的反差是种异样的统一:他的疯狂残暴渐渐与那瘦小可怜的身子融为一体,他垂头丧气的表情出现在胡子拉碴的四方大脸上。
碎灭者也喜欢吃炒饭,和我一样。不知怎的,在这番幻想的最后,我竟没头脑地想到这样一件事。
一旁,坷垃蕾看着我,她的开口一言让我愣神:
“你现在的表情居然和他一模一样。”
越往东走,天越明亮,背后,乌云和大风正追赶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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